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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听李成说,将军现在正在晾马城。

      晾马城地处长城外边缘,属甘州的一个大城镇,再往西北过去即是“薛延陀”的地界。

      薛延陀出自漠北,民风强悍,战力不俗,大唐也不敢忽视,这次派出当今朝廷三大将领,各领十万大军分三路包抄,目的就是一举拿下薛延陀。

      其中,袁不屈率领大军当先锋,一路大军为后援,驻守在凉州,另一路大军前往太原,防止其他族群在两军交战时,突然袭击,坐收渔翁之利。

      甘州地势险要,袁不屈的大军又是先锋部队,虽然现在薛延陀并没有什么大动作,部队一边打小仗,一边做休整,但袁不屈也不敢掉以轻心。他治下严谨,自身也以身作则,每日策马巡城,视察城墙修护,督促练兵,还与军师参谋商讨政策,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半点对家的思念也没有,又哪里知道,自己新婚妻子,此时已经悄悄逃出了将军府。

      书房离将军府的墙是最近的,书房前的院子便是练功之处,李玉湖曾在那里发现了一个钩爪,如今正好用它翻上围墙,再拉着钩索慢慢滑了下去。

      其实直接跳也是可以的,不过太久没有挑战过这么高的地方,李玉湖也怕一个落地不稳,把脚给扭了。

      李玉湖拿着剑,带着一点金银细软,包里放着换下的女装。那次溜出将军府,在服装店看中一套男装,她实在喜欢得紧,便买了下来。大唐女子风行衣着男装,所以老板也见怪不怪。去书房前,她便将男装穿在里面,外面套着圆领女装。

      她还顺手拿走一块将军的玉牌,用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此行她的目的十分明确——去晾马城找袁不屈,要他休了自己。

      永宁坊的坊门还没有关闭,李玉湖一出将军府,就在不远处雇了一辆马车,出了坊,一直往西走,在靠近西市的坊中找了一家客栈,打算在此休息一晚,明天一早便去西市买一匹马。

      等梅香他们发现自己不见时,坊门早就关闭了,即使明天一早出来寻自己,也一定找不到。

      目前为止,一切都是很顺利的。

      近年来,随着大唐强盛繁荣,来往长安的客商越来越多,尤其是靠近西市的几个坊间,即便关上了坊门,实施了宵禁,也不妨碍坊内的热闹。客栈里,各行各业,各个地方的人都在此会聚一堂。

      李玉湖天生是喜欢热闹的,此时身着轻便男装,英姿飒爽,整个人也一扫先前的沉郁,变得开朗起来。

      她的武艺谈不上多高,但是用以防身足够。

      所以没有什么好在怕的。

      开好客房,又在楼下点了一些东西吃。

      李玉湖正欲回房休息时,进来一个与李玉湖有些相似的女子,也穿着男装,眉眼间透着聪明机智。

      虽然不如李玉湖美,但也挺吸引人注意。

      她应该比自己年长几岁,李玉湖猜想,看样子江湖阅历十分丰富,许是经常风吹日晒,皮肤状态远远不如自己。

      见有人盯着自己,女子转过头,看了一眼李玉湖。

      李玉湖怪不好意思的,只得点头微笑,像是不熟的老朋友打个照面。

      一夜无事。

      次日一早,坊门一开,李玉湖便去西市买马。

      西市实在太大了!

      李玉湖一直认为自己是见过世面的,但来到长安方知是自己的眼界太小。

      衣行、绢行、油行、药行、食店酒肆、首饰珠宝……应有尽有,还有不少西域特有的东西,李玉湖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熙熙攘攘的买卖人,喧喧嚣嚣的讨价还价声,几乎快要把李玉湖湮没。

      如果不是怕李成他们找来,李玉湖不敢多待,否则她真的想在这里逛上一整天,不,连续逛三天,也逛不完。

      李玉湖护紧自己的包袱,在贩马行买了一匹黄毛骏马,马的额间还有菱形的一道白。

      牵着马正要离去时,却见到街边两个异族人在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他们一边用自己的方言,一边夹杂长安官话,一边手舞足蹈,惹来不少看客瞧热闹,李玉湖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似乎他们手中的这个药粉是毒药——也不能说是毒死人的药,只是人的皮肤一触及,便会发痒不止。

      看着那个异族人挠得都快出血了,另一个异族人又拿出一瓶解药,给他涂了一滴清露,他便很快不痒了。

      李玉湖与其他看客一样,有些不信,想着万一是他们装的呢?

      异族人似乎看出了李玉湖的担心,示意由李玉湖来亲自试一下。

      李玉湖半信半疑,伸出白嫩的手。

      那人倒了一点痒痒粉在李玉湖的手背,李玉湖痒得不行,恨不得那块肉都剜了。很快,那人又倒了一点清露在痒处,清清凉凉,果然不痒了。

      还真是神奇。

      “这种药也会有人买?”有人说,“谁没事买回去捉弄人吗?”

      这人话刚说完,李玉湖就买了两瓶,还亲自又试了一下。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李玉湖没好气地说:“我怎么就不能买来防身了?”

      一瓶痒痒粉,一瓶止痒露,李玉湖感觉还挺带劲的。又想着,万一路上受了伤,生了病怎么办?还是再买点常备的药吧。

      在药行,李玉湖又遇到了先前客栈的那位女子,她似乎是一个药贩子,正在将几大袋草药,交给一个中年大叔的手中。

      中年大叔验了验草药的质量,点点头,将货银交给了女子。

      李玉湖凑近一瞧,袋里装的是柴胡。

      这种草药很是常见,李玉湖认识,并且知道关陕地区的柴胡是上品,用来清虚祛热,疗效非常好。自己感冒发热了,都是喝柴胡汤治疗的。

      李玉湖笑着走过去,问:“打扰一下,还有柴胡吗?我看你的柴胡非常好。”

      女子也认出了李玉湖,只说:“没有了,我的柴胡一早便被这位客人订光了,现在还有一些别的草药,你需要的话可以买。”

      李玉湖认出一些车前草之类的药,不过自己也并不是真的想买,只是好奇上来搭个话罢了。

      买家大叔银货两讫,也没有多停留,把柴胡放在马背上,便离开了。

      李玉湖见状,也在药店买了些金创药之类的,离开药行,又买了一些干粮,骑马离开了长安。

      骑马出了西城门,一路朝西北走去。

      从张骞开通西域至今,前往西域的路越来越好走,尤其是在大唐的管辖区域范围内,沿途都是有村庄、城镇分布的。

      李玉湖打听到走北线至甘州晾马城,路途最短,想也没想,便走了北线。

      越往西北,人烟越少,好在一路都有商队往返,走一段路又有驿站,这让李玉湖觉得挺踏实。

      跑至将要天黑时,在一处小镇下马。

      这个小镇只有这一个客栈,李玉湖也不是挑肥拣瘦之人,给马喂足粮草,自己也要了饭菜,先填饱肚子再说。

      又找掌柜打听了一下,听得照这种速度,还要再跑五六天才能到。

      李玉湖觉得自己真是嫁途艰辛啊,从扬州过来,走了十天,如今从长安去西北寻找袁不屈,还要跑六七天!

      也罢,谁让自己就是憋着一股劲呢!

      奔波劳累一天,李玉湖睡得十分香,翌日早晨,李玉湖被客栈楼下的吵嚷声吵醒。

      下楼一看,原来昨天半夜,有一伙盗马贼,把客栈马厩的马全偷了,愤怒的客人围着掌柜要他赔。

      “什么?马被偷了?”李玉湖飞快地走到马厩,果然,里面空空如也。

      回到大堂,掌柜也甚是可怜,一直不断向各位求饶。

      “马被盗的事,小店也是第一次遇到,各位先不要着急,我已经报官了。”

      “能不着急吗?没有马,我们怎么前行?难道用脚走的吗?”

      “是啊是啊,马是在你这里不见的,老板你得赔。”

      李玉湖不由自主摸了一下身上贴身藏着的包,包里的钱再买匹马是足够的,但是想起自己初次闯荡,便被偷了马,这也让她有些不快。

      坐着观望了一会,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老大叔,正是先前买柴胡的人,看他不吵也不闹,却在思考的神情,他似乎发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之处。

      很快,大叔又往后院走去。

      李玉湖想也不想,跟着他又去了趟马厩。

      “这位先生,你可是觉察出了蹊跷之处?”李玉湖问道。

      大叔看了一眼李玉湖,只摇摇头,道:“我的马是不会轻易被人牵走的,它遇到异物,叫声一向很大,昨晚竟完全没有听到嘶鸣。”

      李玉湖并不熟悉自己的马,只说:“难道盗马贼下药把马迷晕了,一匹一匹抬走的?一匹马也要好几个人抬才抬得动吧,一趟一趟抬,也很累的,动静也一定很大。”

      “下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往马槽里伸手探了探,摸出一把还没有吃完的草料看了看。

      李玉湖凑过去:“难道真的把迷药下在了草料中?”

      他没有言语,只找了个筐,把未吃完的草料全都装进了筐里。然后说:“小兄弟,可否帮我个忙。”

      “你说。”

      “你有钱吗?”

      “嗯?”

      ……

      未几,李玉湖从集市买了一匹马回来,牵着进来时,后院里已经挤满了人。

      大叔把草料喂给马吃,过了半个时辰,马便拉起稀来。

      “是巴豆?草料中有巴豆?”有人大喊。

      他摇摇头,淡定地说:“应该是比巴豆还要厉害数倍的泄药粉。”

      他说:“我一开始也以为是把马迷晕了再搬出去的,但是我把马牵到这里时,其余马都在吃草料,并没有异常。我的马儿是我亲自喂的草料,它一旦吃饱了,是不会再吃别人喂的任何东西的,也不会轻易被生人牵走。因此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草料原本就不干净,吃下去后拉稀拉得全身无力,连叫都没力气,才被用力牵走的。这一点,我观察过马粪,才如此猜想。现在这匹马,更是佐证了这一点。”

      掌柜也跌跌撞撞地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位来探案的不良人。

      掌柜急得都要哭了:“新来不久的那个小二果然不见了,我找遍了附近,也没有找到他,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个盗马贼啊!”

      大叔走到掌柜身边,说:“掌柜的,你如果真的有心弥补自己用人不察的过失,就乖乖听我的。”

      “嗯你说,你说。”

      “第一,这匹马给你处置,但是买马的钱,由你来出。”

      “可以可以,没有问题。”

      “第二,免了我们的住宿费。”

      “也可以。”

      “那我们的马怎么办?”其余客人纷纷嚷道。

      “别急,现在,大家跟随我去取回自己的马吧。”

      掌柜一脸蒙地问:“这就可以了?你们去哪里取马啊?”

      “跟我来就是了。”

      李玉湖也看得颇为神奇,这个人还真是不一般啊!

      大家跟着他走出后院,沿着偶尔留下的一点稀松马粪,大家找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宅子。

      破门而入时,店小二和两个同伙,还在睡觉呢!

      不良人很快将盗马贼擒住,而众人也领回了各自的马。

      众人纷纷感谢老大叔,大叔却不以为意地说:“马既然拉稀拉得疲软无力,必定也不能走多远,如果是把马放在马车上……也没有能承受这么多匹马的车啊……”

      一场风波结束,李玉湖让伤了肠胃的马休息了一下,喂了些掺了解药的草料。牵着自己的黄毛骏马准备离店,大叔也恰好将药材放在马背上。李玉湖对这个人很是佩服,不禁多说了几句。

      “大叔,你真行!”

      “哪里哪里,都是江湖经验。还要多谢你的慷慨解囊,仗义相助呢!”大叔说道。

      “没有你,我们都找不回自己的马了,我还想要不就算了吧,再买一匹就是了。”李玉湖爽快地说。

      大叔无奈一笑,说:“新马是可以买,但再买也买不到旧马。”

      “看得出来,你与自己的马有着很深厚的情谊。”

      “东西用久了都有感情,何况马通人性。”说这话时,旁边的马也发出一声鸣叫,似乎在同意他的话。

      “我要去晾马城,不知道大叔去往何处?”

      “这么巧,看来我和小兄弟真是有缘。”

      “是么,太好了,我总算有个伴了!对了大叔,能否告知你的高姓大名?”

      “风予逢。”
      “哦,我叫……”李玉湖刚想说出自己的真名,可是想到自己现在是女扮男装,便说,“我叫胡雨。”

      风予逢看了李玉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问道:“小兄弟,我见你生得俊秀,不像西北这一带的模样”

      “哦,我来自江南。”李玉湖似乎也感知他对自己的身份有些怀疑,“我们那儿的男子在你们看来,都缺乏阳刚之气。”

      风予逢笑说:“也难怪,江南钟灵毓秀,出才子佳人,男子也偏柔一些。”

      “正是呢。”

      “嗯,我们名字也有缘,风里雨里,看来不同行都说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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