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威尔bg之追夫日记》十年醉

6、缘分

　　我坐在屋内等着肖恩回来，他没让我等多久。等他进屋时，身后只跟了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老人。我悄悄往他们身后看了一眼，剩下的人都列队在屋外等着，整齐地有些晃我的眼。

　　“少爷，您看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肖恩没理他，反而走到我面前，他身上还穿着那件黑色衬衫，只是现在看在眼里总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你要走了？那什么，恭喜你呀。”我挠了挠后脑，想表现得自然一点。我现在应该为肖恩高兴的，也应该为自己高兴。以后再也没有人天天冷嘲热讽地对我指手画脚了，这个病秧子平日里可太精贵了，他走后我应该还能省下不少钱。

　　只是生活在一起久了，突然面对离别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我也没什么能送你的。唔……那我就送你我最真挚的祝福吧。”

　　“把你的祝福先留着吧，你要跟我一起走。”

　　“少爷，这不可……”

　　“我没有在跟你商量。如果父亲想带我回去，她必须跟我一起走。”

　　肖恩的神情严肃，可以看出他没有在开玩笑。

　　这倒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连忙冲他摆手，“别别，你不用这样的，我不想去地面。你的家人好不容易找到你，一定很想念你。以后你就是贵族了，等你有空了随时都能来地下街找我玩呀。”

　　他对于我的回绝似乎没有意外，转身对老人吩咐道，“你先出去等我。”

　　“……是，少爷。”

　　听到关门声，肖恩蹲下身平视地看着我，“你为什么不想去地面？因为利威尔吗？”

　　“也不全是……”

　　“你留在地下，能为他做什么？”他打断了我，眼睛里的凌厉让我不适应地搓了搓手指。

　　“我确实什么都不会，最多也只是打架厉害一点。但打架总不嫌人多，地下街太危险了，留在这里我总能帮上他一点忙。”

　　“你想带他去地面吗？”

　　肖恩到底是肖恩，一句话就戳中我心底。

　　他看着我不说话，叹了口气。肖恩眼睛的蓝色很清澈，我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我原名叫肖恩·加西亚，是加西亚家的独生子。十年前，我是被人故意扔在地下街的。父亲他已经老了，势力逐渐衰退，不能护我周全，我需要你跟我一起回去，我才能拿回我应得的东西。
　　“我保证，最多几年，不会很久的。作为回报，到时候我会把利威尔，还有他身边那个红头发的丫头，以及贾森，都带到地面上。只是现在的我，还做不到。”

　　肖恩的口气很真诚，他将选择权摆在了我的手边。生活在一起的三年，他太清楚我心里的软肋了。
　　他提出的条件，太过诱人。
　　如果成功了，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利威尔面前，告诉他我的名字，告诉他我想带他去地面生活。

　　我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握住了肖恩伸向我的手。

　　就在这一天，我告别了地下街，和肖恩还有那些贵族一起，第一次踏上了通往地面的楼梯。阳光太过耀眼，刺得我流出了眼泪。

　　加西亚家的马车就停在楼梯的旁边。上车之前，肖恩突然停下来，回头俯视着楼梯下看不见阳光的街道。

　　“莉莉，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根本活不过这三年。”

　　这是肖恩第一次对我说谢谢，口气也别扭得很。

　　“三年前我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你明明自己生活也不富裕却还是选择收留我给我熬药。我想那时候，你还不知道我那么会打架，可以保护你吧。”

　　听完我的话，肖恩终于笑了。这是那些贵族找到他后，他露出的第一个笑脸，让我终于找到了一丝往日的痕迹。

　　我不知道在肖恩心里我是一个令人安心的守卫还是一个好用的棋子。

　　但在我心里，我是真的把肖恩当成哥哥的。

　　15岁的某一天，我踏上了这片被称为王都的土地，从一个地下街小混混变成了贵族之女。
　　从莉莉变成了莉莉·加西亚。

　　*

　　肖恩没有食言，他只用了三年，就收回了加西亚家散落的权势，让加西亚这个姓一时间在王都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存在。
　　外界对我的存在猜测越来越多。有人猜测我是加西亚家的私生女，更有人猜我是肖恩的情人，被养在加西亚家。
　　其实换做是我，我也会往这方面猜。毕竟加西亚家的子女全是一头金毛，我一个黑毛的明显就格格不入了。

　　这三年的生活讲道理，和在地下街的生活并没有太多区别。只是在地下街来找麻烦的人往往都长着一张麻烦的脸，而在王都，所有人都彬彬有礼穿着体面，但其中的某一个人会在你熬无防备的时候向你伸出锋利的长刀。

　　得到肖恩的许可，我第一时间就去了地下街。
　　去的路上，心脏一直上蹿下跳，闹腾个不停。
　　见到利威尔我该说什么？他要是不愿意跟我去地面的话该怎么办？他和阿怜阿悯这对姐妹怎么样了？他……

　　我凭着记忆找到了利威尔他们的家，忐忑地敲响了门。
　　可是开门的却不是我意料中的人。

　　我几乎翻遍了地下街，都没有找到利威尔。
　　唯一的收获是找到了贾森这个傻孩子。

　　男大十八变，当年那个抱着我小腿求我救救他的小男孩现在已经长的比我都高了，五官也长开了，竟然变得清秀养眼起来。

　　“利威尔，伊莎贝尔还有那个叫法兰的男人，都被兵团抓走了。”
　　“兵团？哪个兵团？”
　　“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带着贾森回了地面，肖恩见到贾森一点都不意外，还是一副嫌麻烦的表情。三个人原本应该好好叙叙旧的，我却实在提不起精神。
　　心里空唠唠的，仿佛一直紧绷的弦就这么断了。
　　三年里，我一直盼着这一天，为了这一天想过了许多种可能性。
　　却万万没想到，我找不到利威尔了。

　　*

　　我在20岁的时候，加入了调查兵团。
　　是肖恩的请求。

　　肖恩的母亲英年早逝，父亲在找回肖恩的一年后也因病去世了，他名正言顺地成了加西亚家新一任家主。
　　人的欲望总是这样，一旦得到了什么，就想要更多。调查兵团是唯一独立在王政之外的军团势力，王都掌权的贵族自然不会放过，这让调查兵团一时间多出了许多不上战场的少爷兵。

　　和我一起加入调查兵团的，还有一个叫亚当的家伙，是个大麻烦。
　　他是怀特家名副其实的私生子。之所以是大麻烦，是因为他和肖恩之间好像有点东西。

　　一个敢压倒肖恩的男人，真的太有抱负了。

　　入团仪式上，我和一期的新兵们列队站在一起，听着埃尔文团长发表完讲话，然后无无聊聊地回到自己的小队。

　　晚上在食堂吃饭时，我一边跟新认识的同事聊天一边暗自想念加西亚家的伙食。
　　身上调查兵团的军服有些不合身，衣袖长得我不得不挽起来才能避免不沾到食物。
　　汤的味道很闲，面包还剩下一小口没吃完。
　　窗外似乎在下着很大的雨，空气里也潮湿地让我有些难受。
　　我就是在烦恼着这些琐碎的小事时，看到利威尔走了进来。

　　五年的时光里他几乎没怎么变，只有岁月悄无声息地加深了他轮廓的棱角。他的目光比记忆里更冷了些，依然总是面无表情，好像无时无刻不在皱眉。
　　他对周围的视线非常敏感，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向了我。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我，心里那点星火因为他这一眼立刻熬无尊严地死灰复燃，烧成不可言说的点点期待。
　　大概是上天终于被我心里那点执念感动，下一秒，我真的看到利威尔向我走来。
　　我像个小傻子一样呆呆地看着他向我走来，耳边像是被静了音，只剩下自己不争气的心跳声。

　　“喂，你发什么呆呢？你哥到底什么时候接我回家，我在这里快无聊死了。”
　　亚当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他的右手架在我左肩，硬掰过了我的下巴让我看着他。

　　“你做什么白日梦呢，肖恩就算来也是接我回家，你可别……”
　　话刚说到一半，我却说不下去了。
　　余光看到利威尔径直和我擦肩而过，走向了我身后。

　　他没认出我。
　　希望像倾盆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已经不记得，他在地下街，曾经顺手救过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了。

　　可是五年的等待熬尽了我所有的耐心，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是战胜了失落，莫名地给了我勇气。
　　我甩开亚当架在我肩上的手，从座位上猛地站起身。
　　仅仅隔了几步路，却像跨过了我整整五年的时光。

　　我拉住了利威尔的右手，他终于停下了脚步，侧过身看了我一眼。
　　还没想好措辞该怎么说，就看到他低头看了一眼我拉着他的右手。
　　我这才想起来，利威尔是有洁癖的，不喜欢别人碰他，又连忙松开了他的手。

　　“你你好，我叫莉莉，莉莉·加西亚。”

　　他还和五年前一样，皱着眉看着我。他的眼皮很薄，总给我一种凉薄的意味。

　　就在我以为他会转身直接离开时，听到他开了口。

　　“利威尔。”

　　三个字，在我心里炸开了烟花。

　　窗外的雨下得缠缠绵绵，身边是吵吵嚷嚷的交谈声。

　　这是他眼里的初见。

　　却是我久盼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