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悲伤的风沙迷了眼》云水谣

5、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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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姄儿中秋之夜之后就一直没有见到的虞千秋。其实千秋时不时过来，只是姄儿都不知道而已。
　　千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反倒让屋里所有人的心里都咯噔一下。姄儿又惊又喜又害怕，杨若飞和小翠两人跪在地上忘了起来，荷花慢慢地从姄儿身后走出来，给千秋行礼。杨若飞和小翠这才反应过来，叩拜在地。
　　千秋没有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姄儿。姄儿的面色红润，消去病态之后，愈发楚楚动人。姄儿看不透千秋心里的想法，脸色渐渐煞白。
　　她原本是想利用自己的特殊地位，在下次的宴席中宣布杨若飞和小翠的婚讯，那样的话，即使千秋有心反对，但碍着众人的面以及杨若飞平日的功劳，也不会过于阻拦。现在可好，没想到千秋会突然上门。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但即使他刚到，屋子里的情况也直白地说明正在发生的事情。姄儿一下子失去了主意，不知如何是好。但她说过拼了这条命都会为他们二人做主，她是言出必行人。
　　心下有了计较，姄儿渐渐平静下来。
　　千秋走到姄儿旁边，拉开椅子坐下。姄儿心里一紧。
　　屋子里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见。
　　“呃……杨大夫和小翠两情相悦，我便做主给他们定了亲。”姄儿想了想，率先打破沉寂。反正都瞒不住了，干脆直说。
　　“我没意见。”千秋的话让大家都惊呆了。没人想到千秋竟然一下子就应允了二人的婚事，着实出乎意料。
　　姄儿已经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却不想千秋出口竟然是这四个字，立即懵了。
　　千秋没有看姄儿，向地上跪着的二人说到：“奉茶。”
　　姄儿回过神，赶紧让荷花端两杯新茶来。
　　杨若飞和小翠给千秋奉茶，不知千秋打得是什么主意，心里七上八下的，端茶杯的手都在抖。
　　“都起来吧。”千秋喝完茶，对跪在地上的二人说道。
　　“谢阁主。”杨若飞扶着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小翠站起身来。
　　“我说昨个儿你怎么红光满面呢，原来是遇到这等好事？”千秋的话没有任何起伏，脸上依然没有表情，让杨若飞心里忐忑不安。
　　“若飞没有想隐瞒，只是当时还不知道小翠姑娘的心意，因此没有向阁主报告。”不管怎么说，谎已经撒了，只得想办法圆谎。这等关键时刻，可不能拆了自己的台。
　　“算了，我也不怪你。”千秋转向姄儿，“你打算让他们什么时候成亲？”
　　姄儿的大脑还很晕，没有回答。
　　千秋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嗯？你说什么？”姄儿稍微回过一点神来，但还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看得千秋心里一阵难受。在折磨姄儿的时候，何尝不是在折磨他自己？当初他接近姄儿，就是为了伺机报仇雪恨。没想到后来竟然会真的沦陷下去。为了逃避这一事实，他当着姄儿的面杀了她全家，对她发下狠话，又把姄儿带回神仙阁，百般折磨。但这次姄儿生病，真的是把他吓到了。还好有杨若飞在，不然，以姄儿羸弱的身躯，很可能就挺不过来了。想到这里，他冷峻的面庞变得柔和起来。
　　“我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他们两个成亲？”
　　“还没有定。我没有想到你会一下子应允。”姄儿痴痴地看着千秋脸上多年未见的柔情，她以为自己在做梦，不敢大声说话，不敢有大幅度的举动，生怕一不小心梦就碎了。
　　站着的三个人看着姄儿痴痴的表情，心里一阵泛酸。
　　“既然这样，那就我来决定了，你看可好？”
　　“好！”姄儿轻轻地点点头。
　　“若飞在阁里，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亲事不可以草草了事。等会儿让管家找人给你们看个日子，我过几天要去接小千儿回来，回来之后才给你们办。”
　　杨若飞心下大喜，拉着小翠再拜：“谢阁主。”小翠也被虞千秋的态度吓懵了，若飞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小千儿是谁？”姄儿以为又是哪个女人，心头一痛。
　　“小千儿是我跟你提过的妹妹。当年我把她托付给玲珑二仙，承诺过等定下来之后，就去接她回来。已经耽搁很久了，是时候接她回来了。”千秋拍了拍姄儿的手，握在自己手里。
　　姄儿潸然泪下，万般思绪涌上心头，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说了句：“对不起。”
　　千秋把姄儿拉进怀里，轻轻地拍，就像哄小孩子一样；他的下颚死死抵在姄儿发际，深深地嗅着久违的属于姄儿的味道，低声呢喃：“委屈你了，对不起。”
　　姄儿一个劲儿地摇头一个劲儿地哭。她不知道是什么让千秋改变了心意，她也不想去探究，她只知道现在千秋把她拥在怀里，千秋跟她说委屈你了，她就觉得自己的等待是有价值的。当初她决定放下仇恨的时候，她就一直在等着这一刻，等着千秋也放下仇恨，和她前嫌尽释，幸福地生活。
　　其余三人看得眼痛心也痛，特别是一直跟随姄儿的小翠和一直替姄儿疗伤治病的杨若飞。他们没有惊动两人，悄悄地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千秋紧紧地抱着姄儿，在她的头顶啄下一个个浅吻。真正放下了仇恨之后，他才发现：不管如何欺骗自己，不管抱多少女人，只有姄儿的身体、姄儿身上的味道，才让他感到安心。

　　从这天起，千秋便搬到东院儿住下了。只是杨若飞说夫人需要静养，闲杂人等不可以太多，千秋便只让小林子跟着住了过来。说实话，他也不愿意有人来打扰他和姄儿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宁静生活。
　　姄儿一开始像生活在梦境里，慢慢的便习惯了下来，脸上开始有了笑容，娇艳如花。但她的装扮始终很素净，身上佩戴的饰品也不多。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生为大家闺秀，对首饰之类的，并不是特别热衷，除非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比如说当年千秋送给她的那只龙凤对穿金钗，她就经常佩戴。
　　千秋温柔得像变了一个人，让姄儿觉得熟悉又陌生。多年前，千秋也是这么温柔，只是那时候，千秋的温柔是有目的的，是不纯的。而现在的千秋，是发自内心的温柔，那种温柔，较之以前，更加纯粹，更加醉人。
　　千秋搬到东院儿后，其他的姬妾一日之间全数失宠。她们虽然私下里抱怨连连，但没有一人敢把情绪表现出来。姄儿平日里不得宠洗马桶的时候她们就不敢招惹她了，何况现在？千秋一边折磨姄儿，一边清除了其他任何对姄儿不利的因素，包括人。数年下来，他积累的淫威，不是“恐怖”两个简单苍白的字就可以概括的。
　　杨若飞和小翠的婚礼日期也定了下来，就在一个月后。阁里上下到处充满着喜庆的气氛，掩盖着暗地里的焦躁、妒嫉和不满。
　　千秋每日处理完公事，便回东院儿陪着姄儿，似乎要把这几年的时间全数补上。

　　这天吃过中饭，他们在后花园边品茶边晒太阳。
　　千秋懒懒地倒在躺椅上，看着姄儿做画。
　　姄儿的图还只是个雏形，隐约可见有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千秋后日便要去江南接小千回来了。这幅画是她要送给小千做见面礼的。在完成之前，她不肯告诉千秋自己究竟是画的什么。千秋也不急，姄儿做画很快，画完他就可以第一个看见了。
　　“如果不是身体还没有复原，姄儿倒很想陪你一起下江南接小千回来。”趁着喝茶休息的当口，姄儿靠在千秋怀里，这么告诉千秋。
　　千秋微笑着回答她：“不用急着这么一时，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不知道小千会不会喜欢我，还是会怨恨我。”这才是姄儿最大的担心。这几天相处下来，千秋一直给她讲小千小时候的淘气逸事，让她清楚千秋很疼他的妹妹。就她自己来说，千秋的妹妹就是她的妹妹，她也很希望得到小千的欢心。但又因为发生那许多的事，怕小千心里记恨。
　　“小千儿不同于我，她会喜欢你的，你不用担心。当初我把她交给玲珑二仙那两个老顽童，承诺等我重建神仙阁，安定之后才接她回来，就是为了让小千儿开开心心、平平安安地长大。虽然中途事与愿违，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但二仙终是给她找了个适合成长的好地方。我尽管没有在她身边，二仙却时不时的给我捎回她的消息。她虽然有些任性，但很乖很懂事，不会为难你的。你要相信她，也要相信你自己。”千秋轻声安慰姄儿。
　　千秋虽然被外面传得像个嗜血的杀人狂魔，他对外人似乎的确冷血无情，但他对家人、对爱人，却是旁人比不得的柔情万千。
　　姄儿安下心来，从千秋怀里站起来，继续作画。
　　时间就这么静静地流淌，姄儿安心作画，千秋眯着眼享受这难得的宁静。仆人们远远地伺候着，没有要事、没有主子的召唤，他们不会轻易走近。

　　三个时辰过去了。快到吃晚饭的时候，姄儿的画终于完成了。她吹了吹墨迹，看着画，满意地笑了。
　　千秋悄悄地走到她身后，正想吓她一吓，却在看见画的瞬间，愣了。
　　图上的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组合起来，俨然就是神仙阁表面的全景图。整个画面透出一股暖洋洋的气息，看着就让人觉得住在里面的人很幸福。
　　千秋从后面搂着姄儿，他大概知道姄儿的意思，但还是想听她亲口说。
　　姄儿在千秋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柔柔地说：“看不就知道了？这是神仙阁，是我们的家。我想告诉小千，欢迎她回家。”
　　小千指着画的左上角，果然有一个花体的“家”字，灵秀而不失大方，一如姄儿。
　　“幸好这幅图是送给小千儿的，要是让外人得了去，可就不太好了。”
　　“我是不是不该画？”姄儿担心因为自己的疏忽造成千秋的不利。
　　“没有，你画得很好。再说，这只是神仙阁我们居住这一块儿表面的图而已，神仙阁既不是随便可以找到的，也没有表面这么简单，别人就算得了去也没有用处。”
　　千秋看着画，觉得很满足，他有点后悔自己耽搁了那么长的时间。小千儿那边也是，如果不是自己一直和姄儿闹别扭，早已经把小千儿接回来了。幸好自己回头了，幸好。等小千儿回来之后，一家人就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