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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九七章 小女骗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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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泽带着圣旨,门房自然不敢拦,何况同他一处来的,还有陛下亲指的三个太医。
是的,天子仁德,唯恐怕一个太医不足确诊姜少白,特意多指了两个。
因着三皇子一下认出姜少白的缘故,姜怡歌担心再露出马脚,便自己带了面具侧卧在榻上,待府上人通报沈泽来宣旨时,她面上虽不显异色,但心中却是暗自侥幸。
“……金三千,檀香扇三把……”
因着她身子生了病,便也没要求她起身听旨,故而她是在榻上听完沈泽宣旨的。
“宁远侯,接旨吧。”
沈泽说完后将圣旨卷起,明黄色的绸布闪着光泽,随着沈泽向她走近更加耀眼。
姜怡歌双手举起,低下头状似虚弱道:“谢陛下重恩。”
“侯爷身子如何了?”沈泽将圣旨交到她手中后轻声问道。
她下意识抬头瞧沈泽,眼中闪过一比恼怒。
——沈泽这厮竟在递交圣旨时在她手上摸了一把!
何其无耻!何其下流!
这动作,可比得那几个喜欢逛苑子!
沈泽便是算好眼下她不会说出来,这亏只能由她咽下去。
姜怡歌咬了咬唇,将那明艳艳的圣旨交到站在一旁的云台手中:“将圣旨请到祠堂中,再点香涤尘。”最好再擦擦沈泽留在圣旨上的痕迹。
她偏过头掩唇咳嗽了几声,酝酿了一下,向青尔露出个温柔的目光:“请沈相他们去饮茶吧,由许太医替我诊治便可。”
青尔正抬头偷摸瞧着沈泽,若不是这房中聚了人,她定然是要赞叹出声的,好在她跟在姜少白身边也不少年,知晓此时先将屋中人打发走才是正道,立即端了笑容道:“沈相……”
沈泽却笑着打断了她:“我与侯爷相交颇深,实在忧心于她的病情,我还是留下。”
姜怡歌只差冷笑了:“沈相说笑了,本侯与沈相,不过同朝为官,说不上多深的交情,倒是沈相政务缠身,本侯倒是不愿让沈泽因本侯而误了国事。”
“侯爷受伤,多是因下官在容州一行中未妥善处理叛贼一事,下官心中万分惶恐,得知侯爷重疾,夜夜不得安眠,如今侯爷好不容易到了京都,下官恨不得衣不解带照顾侯爷……”
“此事怎么能怪沈相,罪人为恶,自有陛下为本侯做主,沈相乃朝之重臣,还望以国事为重。”
二人这剑拔弩张之态,不由让跟着沈泽来宣旨之人多想一二。
本来这宁远侯与沈相,去年仲秋时分还传出个断袖的传言,后虽宁远侯当朝破了这流言,可后来二人关系相近,不免让人总多想一二,不过因着朱同惨死牢中,无人再敢明着说他二人,当时沈相在宁远侯远去容州之后,主动请了旨去容州,京中不少人都当作是他二人欲借边远之境,好好升华一下同僚知己的情谊,哪知没过多少时候竟传回沈相为了抢功,与宁远侯在容州闹崩了,直至后来沈泽一人回京,这猜测则更深。
眼下宁远侯这话中句句带刺,分明是不愿再与沈相重修旧好。再说她身边这个伺候的女子,明艳大方,颇有江湖豪气,想来便是那个在危境之中救下宁远侯的江湖女子,观这二人之间情意绵绵……
唉,沈相真是可怜,到了这个地步,还关心着宁远侯的身子。
他们这般想着,却也不敢抬头去瞧姜怡歌是什么脸色。
沈泽嘴皮子那般利索,又套了情又说了理,姜怡歌与他又辩了几句,便渐渐落了下风来。
“沈泽……”姜怡歌久不与沈泽斗嘴皮子,心中又恨他的不知进退,一口气没喘上来,倒真是咳嗽不止了,眼角泪水都溢出一行来。
几个太医们见她这模样,生怕此时姜怡歌病恶化了祸及自身,忙上前劝着沈泽出门。
沈泽似笑非笑看着姜怡歌:“既然侯爷心忧国事,那下官也只好退下了,就不耽误三位太医给您诊治了。”
姜怡歌抬着捂着心口,将沈泽口中那个咬得重重得三字儿听得分明。
三皇子便是听了姜少白的脉搏才怀疑他的身份的,眼下这三个太医,除了许太医知晓她是个女子,其余两人皆只当作她还是男儿身,这一诊脉自然是要露了破绽,更何况她身子还好得紧!
沈泽拱手微弯了腰向她行礼,虽是低了头,可姜怡歌坐在榻上,本便低于他,还是需要仰着头瞧他,也不知是不是沈泽的刻意,她的角度正好可见沈泽眼角的狡黠。
她不信沈泽会放任其他两个太医留下。
可她不敢赌。
“你话这样多,哪里有半分忙的模样,想留就留下吧。”
她看了青尔一眼,青尔便很有眼色来扶着她躺下,她无视了青尔眼中的笑意,将身子转了半圈,背过了身子不再看沈泽。
在场众人早在她二人你来我往的争吵中惶惶,恐她二人之争祸及他们,眼下青尔一作请他们外出的手势,个个皆争着出门,又顾忌着礼数,面上仓皇神色与脚下的步子成了反比,叫青尔瞧得眼底笑意更深。
这京都的人,可真是好玩儿。
屋中只余下了三个太医并姜沈二人,一时间便显得清冷起来。
许太医与另两个太医相互瞧了瞧,先上前一步道:“侯爷,太医院奉陛下之命,来替侯爷请脉。”
沈泽回过身向他三人道:“许太医,侯爷身子一向由你照顾,你一人诊便好了,完了后,本相尚有一些话要与侯爷谈谈。”
他二人方才争论他们也都看在眼中,这京都之中传出的风声自然太医院也有所耳闻,听他这意思,诊治宁远侯之责全放在了许太医一人身上,这是好是坏,皆由他担着,其他二名太医自然应下。
许太医走到榻前,将身上背着的药箱取下,从内拿出个白锦布的听脉枕放在榻上,唤了声罪,将姜怡歌的手拉过细细诊了一回,又问了些夜里是否觉得身子发寒的平常话,得了回答后将东西收好后,便起身拱手向沈泽与姜怡歌各行了一礼。
正准备说诊治结果时,沈泽手一挥:“许太医瞧着开药吧,完后再与侯爷细说,本相还有些话要问问侯爷,你们先退下吧。”
他这般无礼,许太医并不露不悦,他本也知他要治的人,并非是姜怡歌,要是细说,还得费心编个话儿,沈泽这一挥手,倒省下了他的事。
这是他的想法,可沈泽这举动落在另两个太医的眼中,便是沈泽不曾将太医院放在眼中,人前一套口口声声说着关心宁远侯身子,可这背后却只是让他们走个过场,虽他们不愿担下治人的风险,可也瞧不惯他这作派,刚出了门便沉了面色,揪着许太医询问宁远侯的病情,并一致表示愿意跟着许太医共同诊治宁远侯,要将宁远侯治好与沈泽相争,揭开他那虚伪的假面。
因此这二人突如其来的正直与热血,许太医眼珠子转了许久,话说了一筐筐的,兵家三十六计都差使了一半才好说歹说将另两位请回了太医院。
而屋内,便只余下姜怡歌与沈泽二人静默。
沈泽没有开口,时间略长,姜怡歌躺在床上便如夏日睡在火床之上,浑身都不舒服。
良久,她才听到一声叹息,下一刻便感觉到了沈泽坐在了榻边。
“昨日马车里的人,不是你。”
姜怡歌一把掀开被子:“沈泽!”她喊完惊觉她声音过大,忙又停住,刻意放低了声音,“你想说什么?”
“你受伤的消息刚传回京都时,我让人去寻过你。”沈泽看着她,“可是没有寻到。”
姜怡歌偏了头回避他的视线:“你将我推出容州城时,便应想到有如此结局。”
“我想说,若我寻不到你的踪迹,那么几个逃出的贼子,怎么可能找到你,还伤了你。”
他沈泽手下能人无数,互相之间传递消息,而几个连自己身形都藏不住的人,居然能伤了藏匿身形的姜怡歌,还是在她身边有暗卫的情况下。
这是沈泽这些时日,想出唯一一条说服自己姜怡歌没有受伤的理由。
很有说服力。
但是凡事总有一个万一。
这个万一,不仅是沈泽,就是天下最擅长算计之人,也掌控不住。
姜怡歌眼底只有一瞬的慌乱,在这一瞬后,她捕获到了沈泽的情绪,他话说得肯定,但他却是不确定的,他想说服她,也说服自己。
她勾出一个笑容,突然身子凑近了沈泽,目光从沈泽的眉眼一路游离到他的肩头,她轻轻抬手,将沈泽肩头的一缕发丝拔开:“不是啊,沈泽。”
“你说错了,我确实遇到了从容州得了消息的细作,你记不记得,江州有座山,对,就是盛产岳山茶的那座山。”
“那山可真高啊,我跑了整整一日,才跑到了山顶上。”
“我没有功夫,又是个女子,被两个男人,一路追到了悬崖边上。”姜怡歌看着沈泽紧握起来的手,眼中笑意更甚,“哦,你是不是想问,我身边那个暗卫,他身手很好,可惜双手难敌四拳,他被人困住了,岳山很大,等他找到我的时候,你猜,我还在山上吗?”
她凑到沈泽耳边,放低了声音,似是情人间的低低絮语:“你猜猜看,我脸上的面具下,遮住的是什么?”
“沈泽,你揭开看看啊,看看,是什么?”
“这可是沈泽你,送给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