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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零四章 小女被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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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宋捧着茶点进了书房,小心问道:“相爷,你就让侯爷这样走了?”
沈泽哼了一声:“怎么?还留他吃午饭?”
谭宋看了看天色,果然时近中午了。
谭宋替沈泽将茶水倒好,放在他手能拿到的地方:“对了,冯伯让我问问相爷,今天侯爷带来的礼物是收到库房吗?”
沈泽嗯了一声,目光流连在书卷上,随口应道:“估计又是随手在街边买的玩意儿,收着吧。”
他认识姜怡歌一年了,姜怡歌素来喜欢在外时顺手卖着小玩意儿,常常自己玩够了就借着各着理由往他府上送,春祭时就让人送了一箱泥人来,正好那日下了雨,一时不察,叫雨水裹了红泥,溢了他半个院子。
潭宋从袖中拿了两只小竹管,轻轻放在在沈泽前面的桌上。
沈泽微偏了头,将书放到了一边,伸手将竹管的信纸拿了出来,先取了其中一张,看完后勾了勾唇:“唐家今年竟也有人来参加会试。”
潭宋想了一下,试探道:“滨河的唐家?”
沈泽点了点头,说不清是什么意思:“运气差了些。”
潭宋不解道:“相爷为何这么说?”
沈泽笑了一下,而后道:“今年主会试者,是宁远候。”
谭宋道:“侯爷?侯爷从未主过会试,大抵也是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到时在陛下面前讨个赏便完了吧。”
在谭宋看来,宁远候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侯爷,仗着天子的宠爱在京都潇洒而得瑟的活着,不比他们家相爷,为国每日熬至深夜。
沈泽不做多解释,只道让他耐心等着。
他打开第二张纸条,上面道:“天子命 ,宁安候习字右相。 ”
沈泽这次是真笑出了声,他道为何宁远侯一早就来了,说了一顿有用没用的让他教其写字,就她那几笔人神共弃的字,不过徒引他笑话。
沈泽以为宁远候这一生气,至少得两日不再来他府上惹他心烦,没想到下午姜怡歌就带着豆子喜气洋洋的重新踏进了他书房。
他还未曾来得及嘲笑两句,姜怡歌便一脸神秘的从怀里掏出个白毛团子。
是只奶猫儿。
奶猫全身雪白,唯鼻头和耳朵是浅粉色,躺在姜怡歌手上,弱小有些可怜,猫儿眼睛是蓝色的,一如书中记载深海之色。
他对着这只猫,突然就说不出嘲讽之言了,甚至被这猫儿的可怜样儿吓得脸上连表情都不敢有,出口的话便显得生硬起来:“侯爷从哪捡来的?”
姜怡歌见他语气不善,好似有着失望:“右相心肠真硬,看到这样的小猫都舍不得露个笑脸。”
沈泽将手捂在唇边详装咳嗽了两声,故意移开了话题:“侯爷怎么又来了?”
姜怡歌将猫儿放到他书案上,用手指碰了碰猫儿的脖子,小猫灵活的双爪便扶上她的手指,好似抱着一般,她逗弄了两下才开口道:“本侯自然是来学字。”
沈泽目光流连于姜怡歌的手指和猫儿之间,偏又做出个不想瞧的模样,实在别扭之极。
他点了点头:“那侯爷自便。”
姜怡歌没好气道:“沈泽,你以为本侯想来,与你明说了,本侯来你府上请教,都是陛下之意,你这般教授,还不如私塾的先生。”
沈泽动了动手指,将脸偏过一边,不再去看猫儿和姜怡歌:“那请侯爷先去坐着,沈某随后便到。”
姜怡歌应了一声,身子却是不动,手指依旧逗弄着猫儿,猫儿叫声轻弱,不禁让人心生怜意。
沈泽久觉她不动,忍不住开口:“侯爷若想玩猫,回府也可。”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喜欢猫儿狗儿!好男儿应该喜欢天上的雄鹰,林中的猛虎。
心中念完,沈泽目光不自觉又落到桌上那只动个不停的猫儿身上。
姜怡歌难得没顶他话:“沈泽,你府上有羊奶吗,豆子捡到它的时候它看起来就好饿啊。”
好饿你还逗着它玩了半天!
沈泽对着窗外轻唤:“谭宋,进来。”
谭宋进来后他便指着奶猫儿道:“看看厨房有没有能给它吃的,将它带着。”
留着徒惹人分心。
谭宋目光也落在桌上一角动着的白毛团子,脱口而出:“这是只猫?”
奶猫儿软绵绵的叫了两声,看起来就是极饿的模样,沈泽不禁皱了眉头,目光深沉看向谭宋。
“公子,我抱着黑虎去吧。”豆子一脸期待。
姜怡歌又摸了猫儿两下,点了头:“嗯。”
豆子欢喜的从沈泽面前抱走了猫,跟着谭宋后面离开,书房一下便只剩下沈泽和姜怡歌两人。
沈泽忍了忍,终究没憋住:“一只白猫为何要叫……叫黑虎。”
他都说不出口,黑虎这样俗气又难听的名字,宁远候脑子是空的吗?
姜怡歌拿着湿帕子净了手,脸上毫不在意道:“本侯的猫,名字一定得瑟。”
沈泽扶了扶额,心道想要得瑟,你怎么没将把你的名字改作黑虎,这京都还有人能比你更得瑟?
沈泽冷着脸走到姜怡歌桌案前,深呼了一口气,拿起笔,当着姜怡歌的面,慢慢写下一个字,一字成,便丢了笔转头坐在上午呆着的地方,抱着书不再看姜怡歌。
姜怡歌看着纸上铁画银钩的字,不解的摸了摸头,问道:“沈泽,本侯听说,练字可写永字为基础,你为何,让本侯习这个‘瞎’字?”
沈泽将头埋在书后解释:“侯爷的字缺些章法,所以最适合这个字。”
姜怡歌半信半疑拿了笔临摹,瞧着沈泽字再写出来的字,感觉都比先前写了十几年的字好看了些,姜怡歌虽不耻沈泽这种装好人的败类,但不得不承认,沈泽的字确实极好,也佐证先人所说那句字如其人是多么的错误。
她对着那个大大的瞎字,大大小小写了满满一张纸,完了极满意的搁下笔又揉了揉手腕,拉着纸朝沈泽走去。
宣纸裁得极大,她不卷不折就只用手拿了宣纸一角,纸便一上一下飘动着,站得稍远些瞧这景儿如同她身后跟了洒了墨汁的云。
沈泽听了纸动的声音,将头从书后抬起,见此情景不免头疼,这股情绪直到看到宣纸上那大小不一却丑得同样别致的字后化成无奈。
他面带微笑,柔声道:“侯爷将手伸出来。”
姜怡歌勾了勾唇角:“右相是否也觉得本侯天赋不同于常人,其实本侯常为自己这般聪慧而苦……啊!沈泽你竟敢打我!”
就在她说话时,沈泽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支竹板,以她反应不过来的速度迅速打中了她的掌心。
沈泽拿着竹板笑得更温和:“沈某听说,民间的私塾先生,便是这样教导弟子的。”
竹板细长,打在掌心一阵麻意,麻意过后便是发烫,姜怡歌揉了两下,只狠狠瞪了一眼沈泽。
“侯爷字写得不好也不必气馁,多写几次便好了。”
沈泽脸上带着笑意,但在姜怡歌眼中,只能用一个词形容。
笑里藏刀。
她拽着纸坐回到小书桌前,换了张新纸。
沈泽一手晃着竹板,一手执着书卷,心思却不在书卷上,他目光落在挨了打的某人身上,嘴边笑意不减。
大楚能出手揍宁远候的,至今为止除了他,还有谁?
他又在椅子上坐了一会,便放下书卷,踱步至姜怡歌身边,歪着头去瞧她写的字。
“伸手。”
姜怡歌抬起头,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咬着牙道:“刚才那下本侯不和你计较,今天你要是再敢动本侯一下……啊!”
沈泽竹板便敲在她左手手背上:“打掌心,原本会不痛些的。”
姜怡歌右手捂上手背,急道:“沈泽!”
沈泽只道了一个字:“写!”
姜怡歌咬了咬嘴唇,似有不甘,沈泽突然绽了个笑容:“侯爷莫不是忘了,侯爷来习字,是陛下的旨意。”
姜怡歌只好拿起笔,沈泽站在一边,她不知怎地,突然真有了少时夫子考她文章的紧张感。
一字还未成,沈泽又出了声。
“伸手。”
“这字哪里难看!”
“侯爷能知是因为字不好看挨打,还是有救。”
“啊!”
“继续……”
……
“伸手。”
“可不可以轻一些。”
……
“伸手。”
“沈泽!”
……
“伸手。”
“以后老子搞不死你老子跟你姓!啊……为何打两下。”
“哦,手抖。”
……
日暮之时,姜怡歌红着眼眶写罢一曲将进酒,与沈泽所写的那份词放在一处相比,虽然不能说一样,但至少有了些刻意的相似。
沈泽拿着姜怡歌写完的字瞧了两三遍,终于微不可闻的点了头,将纸放到姜怡歌面前,转身进书房内室拿了个白瓷的的矮胖罐子并一段白布。
姜怡歌瞧了一眼就知道是拿给自己的伤药。
“伸手。”
姜怡歌满脸痛苦:“别说这两个字,听着手疼。”
沈泽只笑着,没再开口,坐对姜怡歌对面,将罐子打开,药香便从罐子里溢出来,带着股清冷。
沈泽拿了片薄木片从罐中挖了一点药膏,小心拉过姜怡歌的左手。
他打得时候不曾注意到,姜怡歌的手其实生得很好看,纤细白嫩,手指纤细修长,一看便是贵胄子弟,握在手中可叹一句柔若无骨,就是小了些,比他的手近小了一圈儿。
他一边将药膏抹在姜怡歌掌心一边道:“侯爷的手生得倒是秀气。”
姜怡歌痛得直抽冷气,听了他的话,手指却是无意识蜷缩了一下,语气故作平淡:“本侯可是精米细粱养出来的,自然与你等粗……嘶,你轻些。”
沈泽笑了一下,没提她一早上便吃了他两个肉酱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