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热恋》湛夏

5、第五章

　　几乎是同一时间，钟瑶的网约车订单被附近的司机接了。
　　网约车目前距她不到一公里，五分钟内就能到。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上了梁纭硕的车。

　　她在他的车上给网约车司机打了电话跟对方说很抱歉。
　　等她挂掉电话，梁纭硕当即对她说：“你取消订单他那边会收到提示的，用不着专程再打通电话。”

　　钟瑶不敢苟同：“这么晚了他还愿意接这么偏远的单，不是好心人，就是特别缺钱的人。人家在我不知道怎么回家的时候接了我的单，而我呢，临时取消订单就像跟人约好了见面，又突然说有事去不了，当然要跟人家赔礼道歉。”

　　梁纭硕熟练地换档，倒车调头，明显有些烦躁地说：“他在你不知道怎么回家的时候接了你的单，那你现在怎么在我车上？”

　　钟瑶正欲跟他辩解，不经意瞥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攥得紧紧的，骨节泛着阴惨惨的白，分布在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她见状弱弱地说：“梁纭硕，我们之间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
　　她怎么感觉他对她有深仇大恨？

　　梁纭硕吁了口气，淡淡说道：“睡觉吧，到了我叫你。”

　　这回不是嫌她聒噪，而是避而不谈。
　　为什么？

　　不过钟瑶确实很困，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但是她等人来接的时候被毒蚊子咬了好几个大包，现在不仅觉得被咬的地方又痒又疼，浑身都开始瘙痒起来，不知道挠哪地方好。

　　她在胳膊和小腿上抓挠出了数道红痕，梁纭硕见状从手边的储物匣里拿出一支风油精递给她。

　　钟瑶接了过来却没有马上用，小声说道：“我平时都是用进口的那款三类药品止痒，那个效果很好。风油精太难闻了，而且涂了还是会痒。”

　　“娇气。”梁纭硕冷漠地评价完，皱了皱眉，手却重新伸向储物匣，又拿出一盒紫草膏，漫不经心地说道，“只有这个了，凑合用吧，回去以后再用你那个什么三类药。”

　　有应急的总比没应急的好，虽然钟瑶依然很嫌弃味道刺鼻的中草药，但还是拧开了紫草膏的盖子，抠出了一点，打着旋涂在了被蚊虫叮咬出的包上。

　　这种中草药似乎有些许安神的功效，钟瑶没多久就昏昏欲睡。

　　梁纭硕看了眼她那边对着她吹的扇叶，不动声色地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点。

　　最后钟瑶是睡到自然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向驾驶座上的梁纭硕。

　　车已经停在车库里了，梁纭硕垂着头，肃着脸在打字，手机屏幕的光投射到他的脸上泛着白，但是一点也不恐怖。
　　世界上不会有这么英俊的鬼。

　　按理说她挺直身子的动静这么大，梁纭硕应该注意到她醒了，可他仍然在专注地处理工作上的事务。

　　半晌，梁纭硕终于停了手上动作，面无表情地对她说：“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上楼了，你自己上去吧。”

　　她也没想让他送上楼……

　　钟瑶忍不住问：“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律所吗？”

　　梁纭硕没回答。

　　好吧，不方便说她就不问了。

　　钟瑶打开门，下车的时候一个没站稳把脚崴了一下。

　　梁纭硕马上跟着下车，绕到她这边看了眼她的脚，以及地下车库划的非常平整的黄线，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能自己上去吗？”

　　钟瑶还以为他会嫌她笨的，见他这么关心自己反倒有些不知所措，扶着车说：“我只是刚睡醒腿有点软，没事的，等我缓一缓，清醒一点就自己上去了。”

　　梁纭硕想了想说：“算了，我还是把你送到家门口吧。”

　　钟瑶也不想再欠他人情，拒绝道：“不用，你既然有事就赶紧去忙你的吧。”

　　可梁纭硕没有理会她善解人意的言论，说话间已经关上了两边车门，把钥匙和手机揣进兜里，搀住她问：“几楼？”

　　“十二楼。”钟瑶在他给的压迫感下不假思索地答完之后，连忙说，“真的不用……”
　　下一秒，却被他不由分说地握住了手腕，她顿时哑火了。

　　虽说隔着一层薄纱，他手心的温度还是一丝不差地传了过来。钟瑶为了驱散这一秒脑海里萌生出的不纯洁的心思，迅速检索出能与他交谈的话题：“既然回都回来了，今年的同学会你会参加吗？”

　　说来也奇怪，像同学会这种大型炫耀集会，混出头的人都很乐意出席。梁纭硕当初保送北大，现在在政法界混得如鱼得水，算他们这届同学里相当有出息的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异地难回来的缘故，这些年来不管是谁张罗的同学会，他都没有参加过一场。

　　小学、初中、高中的同学都有说他不合群的，钟瑶倒觉得他很有遗世独立的风骨。可他现在转移阵地了，至少得重新在老家这边攒点人脉和根基吧。还不见人吗？

　　果然，今年梁纭硕依然没有要参加的意向：“不去。”

　　钟瑶诚心劝道：“可是在中国的这个人情社会，没有人脉可以说寸步难行。大家互帮互助，各取所需，不是很好吗？”

　　梁纭硕看向她，意味不明地问：“你每年都去？”

　　“对啊。”钟瑶点头如啄米，“我每次都要穿着我们家的衣服去带货，给我们店打广告，效果特别好。”

　　梁纭硕打量起她的穿着，配合地问：“你今天身上穿的也是？”

　　钟瑶对待自己的作品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闻言笑靥如花，眼里放出亮晶晶的光芒：“怎么样，好看吧？”

　　梁纭硕沉默了两秒，轻轻“嗯”了一声。

　　钟瑶本以为他会和刚才一样借机嘲讽两句，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承认了，反而让她措手不及，且心跳如雷。

　　在这旖旎的夏夜，钟瑶有些心猿意马地问他：“如果明天我直播结束得早，可以真的和你一起看场电影吗？”

　　梁纭硕抛下一句“再说”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依照不拒绝就是默认同意的原则，钟瑶当他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