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热恋》湛夏

10、第十章

　　酒过三巡，桌上的人开始三三两两地谈起可以交换的资源。这种时候钟瑶就后悔刚才不该赌气坐在梁纭硕身边了。

　　钟瑶巴望着对面聊得热火朝天的自媒体人，想插话却因离得太远，几度欲言又止。

　　梁纭硕看穿她的想法，哂笑一声，问道：“后悔坐我身边了？”

　　钟瑶下意识点头，回过神来赶紧摇头。
　　怎么就把内心真实的想法暴露了呢？
　　他目前可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她怕一不小心得罪了他，他在太后面前参她一本，她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梁纭硕默了默，冷淡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不能给你带来资源呢？”

　　钟瑶心说你的资源我不都拿到手了，都合作这么多年了，维护得也挺好的，还能有什么资源？
　　不过她想是这么想，这次学乖了，心口不一地说：“那你可以把你有的资源给我吗？”

　　梁纭硕说：“看你表现。”

　　他把身段一提钟瑶就不想再搭理他了，一副“你爱给不给”的表情，继续盯着对面话题不断的一群人看。

　　片刻后，梁纭硕给她出主意：“你要是不好意思直接过去，就去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再加入他们。”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

　　钟瑶兴奋得想要感谢他，扭过头看到他那张臭脸顿时蔫了，语气也变得不情不愿的：“谢谢啊。”

　　梁纭硕没对她说“不客气”。
　　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一下，于是他就低头看手机了。

　　钟瑶也不再犹豫，起身拉开座椅。
　　他们两个人的座位之间因为刚入席那会儿的调整没留下多少缝隙，钟瑶刚好可以将小腿从缝隙里穿过去，但是穿行的动作很慢。
　　在她的腿快要离开缝隙的时候，正在看手机的梁纭硕忽然后知后觉地扶了她一把。

　　钟瑶不禁腹诽他装腔作势，带着包悻悻离开了包厢。

　　她不想上厕所，但是想补妆。
　　正当她套着粉扑将粉底往脸上拍的时候，从镜子里看见陈嘉琳不知怎地跟了过来，故意从包里拿出了一支阿玛尼口红，在她被辣椒辣得红肿的唇上厚涂了两下。

　　钟瑶真的服气。
　　她直截了当地问陈嘉琳：“你是不是有病啊，我招你惹你了，有必要阴魂不散地缠着我吗？”

　　陈嘉琳又将口红在唇上点了点，漫不经心地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着你来的？全宇宙就你能补妆，别人都不能？钟瑶，你也太霸道了吧。”

　　钟瑶“呵”了一声，转过脸问陈嘉琳：“陈嘉琳，你不会是因为喜欢梁纭硕，看见他跟我走得近才各种诽谤我吧。为了个男人至于吗？况且他对我又不好，这福气我消受不起，给你你要不要。”

　　陈嘉琳这下彻底破防了，怒不可遏地说：“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席上想靠着出卖你那点色相来勾引他吗？”

　　“你再说一遍？”钟瑶当真生气了，拧紧了眉。

　　陈嘉琳错愕了一下，旋即冷笑道：“我再说一遍怎么了？我说你不要脸，给我们女人丢脸。他只把我当独立女性，你充其量只不过一个花瓶，人家梁纭硕连把勺子都不敢放心交给你，你怎么好意思反过来抱怨自己消受不起？你这辈子都别想攀上人家的高枝。”

　　钟瑶闻言感觉自己浑身的气血都涌了上来。
　　她面无表情地问陈嘉琳：“敢赌吗？”
　　陈嘉琳也不甘示弱：“怎么赌？”

　　钟瑶面不改色地说：“不是说我这辈子都别想攀上他的高枝吗？那就赌我究竟有没有本事把他追到手。如果我追不到手，我放弃多年积攒的人脉，离开广州去别的城市发展。如果我追到手了——”
　　钟瑶伸手一指，“你，以后见到我绕道走，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这么幼稚的赌约，陈嘉琳竟也答应：“一言为定。”

　　钟瑶再次回到包厢，已经全然没了谈生意的心情，她闷闷不乐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断回想着刚才和陈嘉琳的对话。

　　而陈嘉琳向来不讲礼数，也不想维系和这些老同学之间的关系，纯粹是因为最近过得看起来还不错，想要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去了趟洗手间以后就没再回来。

　　梁纭硕注意到她的扫兴，主动问：“怎么回来以后没过去跟他们聊？”

　　钟瑶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缺点被人讨厌过，今天却因为梁纭硕早些年惹下的桃花被弄得心里不痛快，现在看见他就烦，没好气地说：“要你管！”

　　梁纭硕沉吟片刻，对她说：“走吧，不吃了，喝茶去。”

　　钟瑶倏然偏头，问：“什么茶？”

　　“媳妇茶。”

　　梁纭硕说得轻描淡写，钟瑶却信以为真，不由惊讶地怔住了。

　　梁纭硕也不信任她的理解能力，重新解释道：“去一个朋友那里。他手下养百来号网红，日常服装需要批量采购。我刚才和他联系了，他说现在有时间，我们可以去他那里喝口茶，谈一谈详细情况，你可以和他就细节方面好好沟通一下。”

　　钟瑶的理解能力果然不好，重点也找不准，懵懂地问他：“养了是什么意思？包吃包住还是包睡啊……”

　　梁纭硕就问：“这资源你要不要？”

　　当然要。

　　钟瑶赶紧马不停蹄地跟他赶下个场子了。

　　在开往郊区的路上，梁纭硕简明扼要地跟她普及了一下对面的信息，知己知彼才好在谈判时占据优势。

　　“他是长期承包露营基地的项目，这两年趁着火爆的态势挣得盆满钵满，也有了自己的场地，现在要做的就是运用网红矩阵的新型营销模式走可持续性发展的路线。原本服装是要手底下这些网红自己去买的，但是把人力资源买断下来自己养的话，只包“食、住、行”人家不干。毕竟这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都是吃青春饭的，非要他把“衣”也包了，才愿意在自己做自媒体和给他打工之间选择给他打工。

　　“哦。”钟瑶问，“那这样的话他肯定会从节约成本的角度考虑跟我砍价，而我是想往高端的方向做的，每一批衣服都是高品质，成本也很高的，我怕我让利让不起。”

　　“谈谈再说也无妨。”梁纭硕跟她分析道，“他要的衣服是适合度假旅行的，能与你经营的品牌风格相匹配，具备你客户群体的特征。这种服装比较日常，不像戏服可以租，利用率其实很低，需求量却很大。不管是不是让这个人穿了又让那个人穿，视频传播出去都相当于给你打了一个广告，就算不赚他多少钱，像这样进行资源置换你也不吃亏。目前你这个品牌的知名度不高，正处在需要宣传推广的阶段，多一条渠道不是也挺好吗？”

　　钟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目测他那位朋友应该也会这么想。
　　但各退一步的话，这场合作是完全有可能达成的。

　　梁纭硕这位朋友盘下的地皮很大，他们把车停到停车场后，又在园区里走了两公里才到他这位朋友的办公室。

　　钟瑶穿着高跟鞋，腿都快走断了，坐下以后一直在捶小腿，被梁纭硕轻轻拉了一下手腕才意识到自己这样有点失礼。
　　但是她接下来的注意力都在他在她手腕上残存的体温上了。

　　梁纭硕的这位朋友叫霍常靳，是梁纭硕读大学时的校友。

　　梁纭硕按照商务礼仪，先把霍常靳介绍给钟瑶，再把钟瑶介绍给的霍常靳。

　　霍常靳先是夸了一下钟瑶漂亮，然后笑着说：“你们不是普通同学吧，迄今为止，他就只带了你一个女孩子来我这里，而我这里的女孩子没一个能入得了他的眼。”

　　梁纭硕没想到霍常靳会揭他的老底，浑身一僵。

　　钟瑶倒是很好地发挥了她自来熟的水平，兴高采烈地说：“我们确实不是普通同学。”

　　梁纭硕诧异地看向她。

　　钟瑶则对着霍常靳不紧不慢地把话说完：“我们小学初中还有高中都是同学，而且当时分班都是随机的，没有按考试的成绩排。这缘分谁见了不得道一声玄啊。”

　　霍常靳表示赞同，笑着接腔道：“你看现在缘分不又续上了。”

　　钟瑶笑笑不说话，下意识看向梁纭硕，无意间与他四目相对，怦然心动。
　　眼底的流光被冲散，取而代之的是起伏的浪潮。

　　半晌，梁纭硕率先收回视线，对霍常靳说：“可以开始谈正事了。”

　　霍常靳“哦”了一声，一边给他们斟茶一边对钟瑶说：“钟小姐，是这样的，我根据纭硕给的信息在平台上搜了你的店铺，觉得你们的产品确实是我们需要的。但是价格上能不能比你们最优惠的价格再低一个点。毕竟我们的网红视频评论区也经常有人在问她们要链接，对你们来说也是一种宣传。而且给我们清仓的库存也是可以的，反正在仓库里堆着也是浪费，甩卖给我怎么样呢？”

　　钟瑶与梁纭硕再次对视，随后她转过头对霍常靳说：“可以，就在成本价上再打八折吧。您和梁纭硕这么熟，我当然要卖他这个面子。”

　　话音刚落，一向沉稳的梁纭硕竟失手打翻了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