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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元旦佳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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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堪称破朔迷离的大宅怪事,不足一日便被玄徵解决了大半。
在说服秦氏后,他先是找小厮要来纸笔,亲笔一封将蛇妖大致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而后阵法将地上无比沮丧的灰蛇连带信笺一同传回云台。
转身来到秦氏身旁,试着用自己从书中看来的方法减弱其周身怨气,再度化她。
待这边忙完,他转头吩咐小厮将昏过去的魏员外郎安顿好,再与无端遭受了一夜“视觉冲击”,面有菜色的中书侍郎缓步来到堂屋。
方才院中传来的声响明显是有人在偷听的动静,对此玄徵耿耿于怀。
出于担忧,二人将将在堂屋落座,待四下无人只有他和精神不振的中书侍郎时,他才缓缓开口。
“此事,魏公恐怕要提防隔墙有耳。”
这一晚被各种闻所未闻的奇异事件冲击得还未回过神来的魏彰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苏、苏仙长此话怎讲?”
扫了一眼堂屋周围,玄徵压低声线将天将亮时院中的动静告知与魏彰。
闻言魏彰不知记起了什么,眉头紧锁地顺了顺下巴上的胡子。
半晌后,魏彰起身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多谢苏仙长告知魏某此事。”
玄徵摇头,抬手示意他不必如此多礼。
“想不到竟是如此一桩事。”魏彰长叹一声,“多亏有苏仙长大驾光临出手相助,否则魏家恐怕都没法好好过个年。”
又与魏彰礼尚往来地寒暄半晌,玄徵这才终得以拿回行李离开魏宅。
临走前玄徵总是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
那种感觉就好像当初离开苏州城之前那般,却又觉得哪里不太一样。
至少委托至此,的确是解决完了。
并未料到此番委托竟能解决得如此之快,甚至还有将近一天半得时间才是元旦。
脚步一顿,他突然记起先前柳氏说得那个非人非妖的“黑衣人”。
心底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不安。
他思索片刻,最终决定在长安城多留两日,元旦一过再折返华清峰。
兜兜转转来到距离西市不远处一家门庭若市的客栈。
他记得父亲和这家掌柜的是旧交,自己幼时也常与坊中小伙伴一同来找掌柜的听他说故事,顺便再讨些镜糕吃。
不同于城东醉仙楼家富丽堂皇的内饰,城西这家客栈可谓是装潢朴素却吸引了无数各地的老饕争相奔走,赶来就为一饱口福。
他们家最有名的便是这八宝玫瑰镜糕,花香四溢,米香醉人。
走进客栈,换了不知第几批的伙计热情地引着他上到二楼雅座。
按着自己的喜好和模糊的记忆,玄徵点了几道家常菜。
还下意识地要了一壶兰生。
等待上菜的间隙,百无聊赖的玄徵低着头梳理起早上潜意识里认为有所遗漏的点。
就在小伙计准备将手里那道香气逼人的奶汤锅子鱼的下一刻,玄徵猛地抬头,吓得小伙计手一抖差点把刚做好的佳肴洒一地。
魏义乃魏彰的次子,那么魏家的长子呢?
昨日拉着自己说着说那的“路人”,还有夜里偷听墙角的那个,莫非都是魏家长子的势力?
盯着桌上那碗汤头鲜甜卖相极佳的奶汤锅子鱼,玄徵陷入了犹豫。
他知道自己身为一个出世的道士,不应随意插手庙堂之事。
可若是那个长子想要借此事行不义之事,那么坐视不管自己是否也应担负起一部分的责任?
正当他陷入沉思,余光瞥见腰上的螭龙佩似乎有些变化。
他连忙取下玉佩将其放在手中仔细查看。
在彧瑚离开后便如同一块寻常白玉那般的螭龙佩此刻竟在微微发亮。
彧瑚在长安城附近?
想到这,玄徵顿时没了吃饭的心思。
小伙计刚打好的一壶兰生还未来得及上,就见这位俊俏的小郎君在桌上留下一颗远多于他应付价钱的银锭,飞速离开了客栈。
将螭龙佩紧紧握于掌中,以便时刻关注着玉佩的变化。
玄徵循着光亮强弱的变化一路来到城郊,却依旧寻不得他想要见到的那个身影。
手中的螭龙佩又逐渐暗淡下来。
难道彧瑚在躲着自己?
察觉螭龙佩的变化,玄徵难免有些沮丧。
握着玉佩略显失魂地朝着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地方走去。
待他再次回过神来时,已然站在了十四年前与彧瑚初次相遇的那处银杏湖边。
此时的银杏湖不同于秋时那般有一圈由岸边飘落的黄叶织成金丝镶边,空荡荡的湖面结了层薄冰。
水下偶有三两鲤鱼浮上来,贴冰游动。
盯着池里的鲤鱼愣了片刻,玄徵才再次将手中的螭龙佩举至眼前。
先前暗淡下来的玉佩却再次发生了变化,以往从未有过这般反复无常的变化叫玄徵看得有些懵。
手中的螭龙佩先是发出一阵明显强于以往的光芒,随后其光芒便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
还未来得及弄明白这究竟为何意,玄徵猛地察觉到距离此地不远处传来一股极其强烈的魔气。
对方若非大魔,至少也是数量极多的下等魔。
结合玉佩的变化,玄徵来不及多想,将手中的玉佩重新系回腰间,而后迅速向着魔气传来的方向赶去。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螭龙佩在被系回腰间后不久便恢复到了先前那般暗淡的模样。
还不待他赶到魔气传来的位置,那股强烈的魔气却突然中断了。
他一愣,连忙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螭龙佩。
玉佩也不再似先前那般闪烁,反而变得和寻常白玉无甚区别。
他伸手去摸玉佩,也不见玉佩的温度产生任何变化。
怎会如此?
玄徵不解地皱起眉头看着玉佩。
碍于线索中断,玄徵只得绕着在城郊巡视一周。
直到确认城郊再无魔气,他才兴致缺缺地返回城中。
回到城西的客栈,同伙计要了一间上房,却正巧碰见外出归来的掌柜。
时隔多年,掌柜也老了许多,甚至续上了一小撮不短的山羊胡。
他看着玄徵愣住片刻,才笑着和玄徵赔了不是。
见玄徵将一身寻常直裾穿出一股官家小郎君的气度,腰间还挂有一块上好的白玉螭龙佩,掌柜连忙与他解释。
说是因为玄徵眉眼很像自己一个友人家的小儿子,只不过那个小儿子很小的时候便被送上仙山修道去了。
若是按年纪来算应该也与玄徵差不了多少。
玄徵略显尴尬地轻笑了一声,没有作过多的解释。
见他此般反应,掌柜更是确信自己是认错人了,正想与这位小郎君赔礼道歉,却听得对方淡淡地开口说道:“在下与掌柜所说的那位属同门。掌柜不妨告诉在下同门的父亲,他在华清峰过得很好,请他们不必太过担心。”
闻言,掌柜略显吃惊地看着抬头看着他。
不再开口的玄徵朝着掌柜行了一礼便转身向着自己要的厢房走去。
元旦前夕的客栈白日里依旧门庭若市,夜里可就比平日安静得多。
连续奔波两日的玄徵终于得以好好休息一番。
谁知这一觉便睡至巳末。
最终在不远处街边小贩的吆喝声中,玄徵才费力的撑开眼皮。
他坐在榻边愣了片刻才缓缓起身,在半梦半醒间洗漱更衣下楼。
随意地点了份金线油塌,心不在焉地慢慢吃完后缓步走出客栈。
街边相较昨日更是热闹非凡。
有卖鞭炮的,代写对联的,自然还有大量的果蔬鱼鲜摊贩。
有带着儿女上街逛集市的,也有出门为今晚的家宴筹备食材的,大街上人来人往,板车马匹络绎不绝。
恍惚间玄徵突然萌生一种自己不属于这个地方的错觉。
不同于先前在杭州城与彧瑚一同逛重阳灯会时的欣喜与兴奋,更多的是扑面而来,仿佛要将他吞噬殆尽的孤寂。
就这般魂不守舍地一直逛到日落。
直到大多的商贩都返回家中,街上的人烟逐渐稀少,各个坊中传来举家欢庆的声音,玄徵才稍许回过神来。
他朝着永平坊走去,站在不远处盯着那扇熟悉而又陌生的苏家大门看了半晌。
低头思索的瞬间再次瞥见玉佩在发光。
玄徵又惊又喜地循着螭龙佩的亮度变化在城中寻找起来。
然无论他往哪一处走,玉佩都在逐渐变暗。只有在苏家门口时,玉佩的亮度才是最亮的。
不可能。
玄徵下意识地摇头。
自己从未同他说过苏家在长安城何处,彧瑚怎么可能找来。
这简直是自作多情,痴心妄想。
玄徵连忙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这种荒谬的幻想甩出脑海。
像是害怕再在此处呆下去会让自己陷入更加不切实际的幻想,玄徵连忙转身向着城外走去。
可不知为何,今日他并不想立即回到华清峰。
站在城外犹豫了许久,玄徵脑中浮现出另一个人名。
害怕真的找过去后会毫无准备的直面彧瑚。
奈何自己此刻却又无比地想见到他。
而综合自己对彧瑚的了解,他此时最有可能在的,便应该是那个地方。
拿定主意,玄徵深吸一口气,御剑向东前行。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元旦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