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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中书侍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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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先天剑魄的玄徵本就是个练剑的好苗子,加之他自身悟性也不差。
大雪过了没多久,仅有五式二十五招的游龙剑法下卷便已被他参透过半。
山中温度也随之逐渐降了下来,院中的银杏只剩下了寥寥数片还顽强地挂在枝头上枯叶。
本该如同以往那般清闲度过的元旦,却被一封突如其来的加急委托信所打乱。
从离火殿返回住处的玄徵手里拿着将将拆开的委托信,在仔细阅读第一行字后,突然起了回绝此番委托的念头。
此番委托人乃当朝中书侍郎,魏彰。
作为一个常年于山中修道之人,玄徵从未接触过俗世的庙堂之事,对所谓官阶品级亦是一知半解。
可就算如此,他也知道中书侍郎是个何等居于高位的人物。
下意识地想要回绝此番委托,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记起幼时父亲告诫过自己:少接触朝堂之人,勿插手庙堂之事。
犹豫片刻,玄徵按耐住立刻折返离火殿的冲动,继续读了下去。
好在对方信中的措辞并未引起他过多的抵触。
单从其书写及遣词造句来看,这位中书侍郎的确担得起这份职责。
只是对方所述并非其亲自经历之事,而是关于自家的小儿子。
依照信中所言,九年前,魏家次子魏义迎娶国子监主簿三女秦氏,随后便搬离中书侍郎府邸,自行于城中购置了一间宅子。
父子二人所住宅邸同处一坊,相隔不过一条街之远。
而这怪事,便是发生在次子魏义,当朝礼部员外郎所居宅邸之中。
约莫是自三个月以前,次子的宅中陆续发生了几起侍女癫狂之事。
有几个是突然间在某一日胡言乱语,继而狂奔出门,对街大喊。
其所述之事皆为污蔑次子魏义名声的风言风语。
而最近的几个,则是趁着月黑风高之时,闯入后院企图对院中的几个妾室下毒手。
几个妾室?
读到这,玄徵不禁皱眉。
他微微摇头,继续读了下去。
中书侍郎原以为这些侍女是被别有用心之人派至次子身边,故意想要抹黑次子。
为此他将几个府邸中信得过的侍女派至次子府中,却不料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了那几个侍女身上。
可若事情仅止于此,那也掀不起太大的波澜。
奈何次子的那几位妾室,近些日来也有些不大对劲的模样。
除了最早过门的柳氏,其余几人竟数次被当场捉住与宅中小厮行苟且之事。
原以为是因次子喜好流连风月场,才导致宅中妾室不甘寂寞,行此不齿之事。
可若真是如此,那也应早几年前便惹出是非了,又怎会等到近些时日才发生。
怀疑是次子宅邸风水不好,他也曾请过一些所谓名门望族的修道之人前来替次子看过宅邸。
奈何至今不曾有人看出其中门道。
若是放任下去,将来莫要说次子的名声会一落千丈,恐怕中书侍郎自己也要受其牵连。
不得已,他只得在这佳节之际快马加鞭向“天下第一峰”送来此封委托信。
希望华清峰的仙长能让魏家过个不用担惊受怕的元旦,也能还他们家一个清白。
玄徵拿着委托信犹豫片刻。
“长安城……”玄徵小声自言自语道。
长安城不止有城东那家素来以兰生酒最为出名的醉仙楼,还有永平坊的苏家人。
直到院中突兀地响起一阵飞鸟扑打翅膀的声音,他才从思绪中惊醒。
转身回到小楼,玄徵思索片刻决定换上去杭州城是所穿的那身黛青色直裾。
盯着那身衣裳愣了片刻,他猛地意识到此番前去,身边再没了那个习惯于一身月白色的身影。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这股突如其来的失落感甩出脑中。
当日下山之时,苏玄徵依旧如同上次那般一副官家小郎君的打扮。
只是在他准备下山之际,依旧下意识地向着面前的地面伸出手掌。
半晌过后,他盯着空荡荡地掌心愣了许久。
回过神的瞬间却像是怕被空气灼伤手心般,玄徵迅速地收回手掌紧握成拳。
细细想来,自十岁来到华清峰,玄徵只有在遇到彧瑚之后的日子里才偶尔回到长安城,且每次都无一例外是到城东帮他买酒。
无论来到长安城多少次,他都不曾回到永平坊去见一见苏家人。
玄徵自己也不明白,自他能够随意下山之后,对回苏家一事就抱有一种奇怪的抵触。
心底仿佛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诫自己不要回到苏家,否则将会给苏家招致杀身之祸。
只不过此番到长安城处理委托,兴许能够在此待上几日。
约莫三日后便是元旦,若是自己能赶在元旦前结束解决这则委托,或许还能勉强赶去见上苏家人一面。
又或者……哪怕不进去,只是能站在不远处确认苏家人并无大碍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玄徵来到信中所提到的城东安兴坊。
幼时自己不曾到过此地,对此地的印象并不如东市和城西永平坊来得熟悉。
故而一路上问了坊中几位路人,玄徵却意外地发觉几人对自己提到的这位礼部员外郎都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只有其中一人嘴碎些,瞧见玄徵一副不明所以地模样,拉着他小声说道:“您是别地来的小郎君不知道吧,这位礼部员外郎在外的名声可差了。”
记起信中提到过的几名侍女曾奔出魏义宅邸,将一些风言风语大声公之于众,玄徵反倒对这位路人所说提起些许兴趣。
“在下确实不大了解。”玄徵装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若是不介意,可否请阁下同在下详说一番?”
见这位小郎君模样俊俏又面善,还极其有礼。
路人盯着他打量片刻,觉得这位不像是朝堂里那些个勾心斗角之人,便也放心大胆地滔滔不绝起来,“坊里住的这位礼部员外郎啊,风流成性,终日流连于那些个烟花柳巷。”
说完他有些紧张地四处张望一番,见周遭并无可疑人物才继续小声说道:“他后娶的那些妾室,全是从勾栏里带出来的。他家的那些个侍女还说过,是他伙同妾室将他那正房秦氏给害死了。”
秦氏死了?
玄徵不禁皱眉。
他清楚地记得,信中并未提到过九年前被魏家次子迎娶的那位国子监主簿三女现如今过得如何。
难道此番传言是真的?
对方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联系起先前信中所写侍女口中那些损人名声的风言风语,玄徵心里大概有了点数。
待路人说完,满脸还一副意犹未尽之时,玄徵同对方道谢后转身便要往那中书侍郎宅邸走去。
谁料路人却突然出手拉住他的衣袖,小声说道:“小郎君,我是个粗人,不懂朝廷里的那些个事。见你面善才这般同你说的,你可千万别沾了这趟浑水啊。”
玄徵一愣,听出这位是怕自己夤缘攀附。
他拱手与对方行礼,“在下并非多舌之人,此番前往中书侍郎家也并非如阁下所想。阁下大可放心。”
路人闻言便松开拉着他衣袖的手,玄徵随即快步朝着中书侍郎魏彰宅邸的方向走去。
原以为这只是位热心的路人,直到听出对方前言后语出现矛盾,玄徵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就上了对方的当。
先是一副对中书侍郎家传出的风言风语极其了解的样子,却又说自己是个粗人并不懂庙堂之事,最终还怕自己是专程来攀附中书侍郎的。
倘若真是如他所说不懂庙堂之事,又怎会对中书侍郎次子的丑闻如此上心,知之甚多。
甚至还规劝自己不要趟浑水。
果真官场如战场,父亲当年的教诲确实不错。
虽说对方这番发言漏洞百出,却也不妨为玄徵提供了些线索和思路。
若是方才那人所说的关于秦氏的传言属实,那么引起魏家次子宅邸这一连串异变的源头就很有可能她。
一边走,一边闷头思索,不出片刻玄徵便站在中书侍郎的宅邸门前。
出来应门的小厮见他颇为面生却又一副世家子弟的打扮,满脸狐疑地询问许久。
玄徵本不打算在门外这般人多口杂的地方自暴身份,奈何先前预想的几套说辞皆不能说服对方。
不得已,他只得尽可能地压低声音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实则华清峰内修道之人,因受到贵府委托这才下山前来替贵府排忧解难,还望小哥引见。”
小厮依旧没有放下戒心,语气中满是怀疑地让他在原地等会儿。
对玄徵来说这倒也没什么。
他知道这些朝堂之人一向对自家名声之事颇为在意,这才故意将那身显眼的门派弟子服换成山下常人爱穿的直裾,以此隐瞒身份。
明面上没什么显眼且能暗示身份的特征,对方不信,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不过他往这中书侍郎府邸门口一站,便惹得不少有心人频频注目此处。
半晌过后,方才那位折返进府邸禀报的小厮这才重新打开大门将他迎进去。
随着小厮一路兜兜转转,玄徵来到一间称得上是富丽堂皇的堂屋。
见随着小厮走进来的玄徵,堂屋中的一位头发几近花白的中年男子连忙起身走上前迎了过来。
“方才家中小厮不长眼,没能认出仙长,还请仙长恕罪。”
想必这位便是寄信给华清峰的中书侍郎魏彰了。
以中书侍郎的身份而言,就算不对此做出任何解释,玄徵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的不妥之处。
见他如此客气,反倒是叫玄徵犹疑片刻。
“不碍事。魏公本就身居高位,会有戒备之心也属人之常情,不必如此。”
魏彰本以为这天下第一峰来的仙长必然会心高气傲,被那般阻拦在门外许久,恐怕早就对自己心怀芥蒂。
却不曾想面前这位竟如此好说话,却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顿时间,魏彰对眼前这位一表人才的仙长的好感节节攀升。
“还恕魏某失礼,敢问仙长贵姓?”
没有料到对方会问这个,玄徵愣了片刻,“在下俗姓苏。”
魏彰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微微点头。
不像早些年间习惯于先同委托人走过场般说些客套话,玄徵并未同魏彰再做过多的客套与寒暄,他开门见山地说道:“魏公寄往华清峰的信件在下已是详细读过,只不过有些事在下依旧不大明白。”
“苏仙长请说。”魏彰抬手示意玄徵到一旁落座。
玄徵微微颔首,随着魏彰一道在堂屋落座,“敢问魏公,信中所述九年前令郎所娶的那位国子监主簿的三女秦夫人,现在可还在世?”
此言一出,玄徵察觉到坐在高位的魏彰身形一僵,犹豫片刻后才缓缓摇头道:“红颜薄命,秦氏约莫是在五年前去世的。”
魏彰满脸的惋惜,“秦氏乃国子监主簿秦巽的小女儿,自小便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人和善孝顺,模样也是都城内数一数二的娇俏。”说着,他长叹一声后没头没脑地接了一句,“若是当初魏某不曾答应这桩婚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