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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不速之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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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玄徵确实心里有些气,他气彧瑚这么久都还没来会场,明明说好了要来看自己剑试的。
之所以在对上林元清时出剑又快有狠,也的确是有几分赌气的意思。
反正彧瑚也不会来,不如速战速决。
正当他将林元清逼退之边缘时,余光瞥见了台下人群之中那一支熟悉的珊瑚簪和一双在阳光下清透的琥珀色眼睛,他走神了片刻,也就在这走神的片刻里被林元清在腰上划了一大道伤口。
直到看清台下那张熟悉的脸上满是嫌弃,他回过神来,这才逐渐感觉到伤口处传来的剧痛。
不得已,他只得咬着牙忍着腰上的疼痛,继续将比试进行下去。
玄徵后半段的剑势较先前而言明显变得柔和许多,少了些气势凌人,多了丝平日里的心平气和,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比先前平和得多。
他像个急于向长辈展示自己在私塾里多年来所学所得的稚子似的,所出招式与方才的简洁却又准又狠截然相反,怎么华丽怎么来,摆明了一副炫技的架势。
台下的彧瑚不禁摇头,这小道士怎么跟个开屏孔雀似的。
华清峰众人都察觉到玄徵的转变,却没人知道为什么。
台下的祁枢挑眉,笑着小声和祝余说道:“许是人到了。”
二人看了台上的玄徵一眼,不约而同地轻声笑起来。
最终玄徵不负众望地赢得自己的第二场胜利,林元清则是一脸莫名,为何这位苏玄徵的转变会如此之快。
都说刀枪不长眼,虽说在正式比试中受伤无可厚非,只因对方是苏玄徵,林元清对此依旧感到些许的愧疚。
当日比分宣布完毕,玄徵抬眼想在人群中想要寻找彧瑚的踪迹,却发现对方已经提前离开了,心里顿觉空荡荡的。
不过当他记起师尊和各大长老都还在场时,又感叹道还算好彧瑚先行离开,若是不小心暴露了那可就麻烦了。
静珩原本想要拦住玄徵,好好问一遍方才的来龙去脉,却在看见小徒弟不动声色地轻掩住腰侧的伤口处,莲白色的鹤氅早已被涌出的鲜血染得殷红,霎时间静珩的心又软了下来。
他走上前,轻拍玄徵的肩,“可有伤药?”
玄徵转头想要向静珩行一礼,却被静珩制止了,他低头说道:“弟子院里有。”
静珩颔首,“快些回去上药,好生休息。”
玄徵应了一声,便先行告退。
远处的林元清想要拦住苏玄徵,却见对方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会场,自己也没好意思追上去。
正巧华清峰的另外两位弟子还未离去,她便冲着那二人小跑了过去。
她想祁枢和祝余行了一礼,“二位师兄师姐,请问……苏玄徵苏师兄他……”林元清顿了顿,犹豫片刻,“苏师兄的……居所在山中何处。”
她微低着头,乌发间隐约可见的白皙耳尖此时却有些泛红。
祝余一愣,她确实不知道玄徵住在何处,一旁的祁枢和祝余对视了一眼才缓缓道:“你找他是要……?”
林元清也知道自己的问题过于唐突,连忙解释道:“比试中贫道无意中伤了苏师兄,便想着……去给苏师兄赔礼道歉,顺便……再送些伤药。”
祁枢犹豫了片刻,今日玄徵那副模样,他是真的觉得挚友或许是有了心上人,只是那位心上人定然不会是面前这位女冠。
那这到底是该如实告诉林元清玄徵的居所,还是装傻不插手此事。
他再三思索后缓缓开口道:“苏师弟住在栖凤院。”
旁边的祝余微微睁大眼睛看了他一眼。
林元清拱手道谢。
待林元清走远,祁枢才小声开口道:“祝师姐别那么看我。她喜欢的是苏师弟,我没资格替苏师弟拒绝她。”
玄徵火急火燎赶回栖凤院,想要听听彧瑚怎么评价他今日的比试,只是他在院子里疼得咬牙切齿的绕了大半天也没寻到彧瑚的踪迹。
霎时间玄徵像只泄了气的皮筏子趴在院中的石桌上。
“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响起了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玄徵猛地直起身,不小心拉扯到腰间的伤口,顿时间疼得呲牙咧嘴。
他转头便看见刚刚回到院里的彧瑚,只见对方手上还拎了四五个油纸包裹。
“彧瑚你……”语气中还带上丝鼻音。
彧瑚没接话径直走向石桌。
不同于往日里手一抬东西一丢的风格,他把手里的油纸包裹四平八稳地放在桌上才缓缓开口道:“你腰上那道伤口还挺深的,今日就不必下厨了。”
玄徵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傻笑些什么?”彧瑚瞥了他一眼莫名其妙道。
“没什么。”
彧瑚微微偏头,看见他腰上那道醒目的口子,“怎么还没处理伤口?”
被他这么一问,玄徵又觉得自己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起来,抬手蹭了蹭鼻尖不好意思道:“忘、忘了。”
天知道彧瑚此刻有多想翻白眼。
他摇头,叹了口气无奈道:“站过来。”
玄徵不解的啊了一声,乖乖地起身走到彧瑚面前。
彧瑚拽着他的衣裳让他转了个身,从而让腰侧的伤口直面自己,轻手轻脚地掀起了盖在伤口上被刀刃割裂的碎布片。他的指尖碰到伤口周边时,玄徵疼得轻轻地倒吸了一口气。
“现在知道疼了?”彧瑚头也不抬地说道。
玄徵想说自己一直都知道疼啊,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说出口。
彧瑚盯着那道伤口看了一会儿,“闭眼。”
玄徵更是摸不到头脑,“什么?”
“不要让我重复第三次,赶紧闭眼。”
听出了彧瑚语气里的那丝不耐烦,玄徵连忙闭紧双眼。
须臾,他感受到彧瑚的指尖上沾了些微凉的液体正轻轻地拂过他腰间的伤口处。
伤口先是一阵难熬的剧痛,疼得玄徵不由皱起眉头,随后变得奇痒无比。
玄徵稍稍抬起的手掌逐渐攥紧,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伸手去抓挠伤口。
“难受吗?”彧瑚的声音冲淡了他想要抓挠伤口的冲动。
彧瑚停顿片刻,伸手覆上玄徵攥得死死的拳头。
他用指尖将玄徵紧紧握住的手指逐一掰开来,再轻轻握住玄徵的手说道:“再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玄徵一愣,透过手掌传来的温度热得他脑子里仿佛只剩下一团浆糊,竟是许久说不出话来。
腰间奇异的感觉持续了约莫三刻钟。
整整三刻,彧瑚就这么一直握着玄徵的手。
彧瑚估摸着差不多的时候,歪头看了一眼玄徵的腰间,“行了,睁眼吧。”
玄徵刚一睁眼便是一阵眩晕,他目光有些找不准焦距似的来回看了好几遍,这才转头看向自己腰间的伤口处。
只见原本那道长约一掌,深约一寸的伤口此刻竟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条疤都没留。
除了四周被利刃划破,沾染些许血迹的衣裳还在提醒着自己这里先前的惨状外,再无任何痕迹。
他不禁睁大眼睛看向石凳上的彧瑚,对方还没来得及收回握着他的那只手。
玄徵刚想开口,却被院门处传来的一声脆生生的声音给打断了。
“请问这里是苏玄徵苏师兄的居所,栖凤院吗?”
彧瑚一惊,抬头看了玄徵一眼,随即察觉到来人只是个小弟子并非长老,刚作势要隐去身形,却没有料到自己的手被玄徵反握住。
彧瑚眯眼盯着他,玄徵却开口说道:“她不是我们华清峰的弟子,不用躲也可以。”
谁知门外那位姑娘丝毫没有不确定院子到底是不是她要找的那个的样子,还不待玄徵出声应答,她便自己走了进来。
现场顿时陷入一种奇妙的尬尴中。
林元清在比试结束后跑回居所,满怀欣喜地拿着一支小瓷瓶在华清峰内兜兜转转才找到这“栖凤院”,谁料这刚迈入心上人的院子就见心上人正和另一位相貌极其出众的人手握着手。
玄徵也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心理,不由自主地想要用自己的身躯挡住林元清看向彧瑚的目光。
被他挡住的彧瑚在他身后一愣,歪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林元清,随即小声打趣道:“小丫头还怪好看的。”
玄徵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满是:不要乱说。
“要我变个绝世美人帮你挡一挡吗?”彧瑚瘪了瘪嘴轻笑道。
玄徵不禁腹诽道:你除了是个男的还有哪一点不符合“绝世美人”。
见他迟迟未做反应,彧瑚有些无趣道:“不需要我帮忙?那你松开,我洗手去。”
记起彧瑚有些洁癖,玄徵这才松开紧握着彧瑚的那只手。
彧瑚活动着手腕,小声咋舌:“臭小子使那么大劲,手腕都给我捏疼了。”说着,他转身走进了主屋。
林元清就这么一脸尴尬地站在不远处,直到彧瑚离开了院子,她才磕磕绊绊地开口道:“苏、对不起,是我太莽撞了,我……没有想到苏师兄的院里还有别人。”
玄徵看了一眼林元清,“不知林道友找在下有何贵干?”格外守礼的语气中尽是生分。
林元清低着头,“我、我是来向苏师兄赔礼道歉的。”她将手中那只小瓷瓶递了过去,“这是我派独有的伤药,不知可否以此代作赔礼。”
玄徵低头瞥了一眼她手上的那只瓷瓶,思索片刻,却并未结果她手中的瓷瓶,反而拱手道:“多谢道友一片好意。只不过这本就属于比试的一环,不必对此抱有歉意。”
林元清见他不愿收,顿时有些着急。
她猛地将头抬起,却无意中瞥见玄徵腰间那条一掌长的伤口好像不见了。
她愣住须臾,随即只道是自己眼花,继续说道:“可我见苏师兄伤口不浅,明日又是秘境之炼……”林元清顿了顿,似是在斟酌用词,“若是苏师兄带伤明日带伤参会,那我岂不成了乘人之危?”
玄徵见她大有自己不收就要继续呆在院里纠缠下去的意思,只得开口道:“若是这样,道友大可放心。方才道友所见的那位医术极高,已经治好了在下的伤。”
主楼里的彧瑚听到“医术极高”四个字霎时间笑得前仰后合,这小道士撒起谎来还真是信手拈来。
他不说还好,一提起“方才那位”林元清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到底是十七八岁春心萌动的少女,藏不住心事,她低着头双手交叠似是在紧张般来回摩擦着手掌。
半晌过后,林元清才支支吾吾地开口,“那、那位可是苏师兄的……”她停顿许久,回想起方才那位或称得上是绝世佳人的容貌,小声问道:“……心上人?”
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林元清说后半句的时候声音异常的小。
玄徵没太听清,他稍稍歪头音调上扬地“嗯”了一声,做疑惑状。
只可惜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林元清并没有抬头看到玄徵脸上表情,只是在听到玄徵嗯的一瞬间,林元清觉得自己仿佛跌落谷底。
那双如雨后春笋尖般的玉手微微攥紧,关节处甚至有些泛红。好一会儿她才带着些许鼻音说道:“是我冒犯了。”她依旧低着头,拱手道:“既然如此,贫道就不再打扰了。”
说完,林元清飞速地转头跑出了栖凤院,隐约间还能瞥见她眼眶有些泛红。
留得玄徵一脸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她到底说了什么?
修道之人说话怎么都喜欢牛头不对马嘴的。
院中两人的对话听得彧瑚也是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