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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憋屈 ...

  •   青年不在院子里,直到玄徵来到小楼二层的卧房也没有看到青年的身影,他不禁有些着急。

      待玄徵把二楼打扫干净,将被褥整理好,正打算重新折返院子再仔细找一遍人时,他听到屋顶的方向传来了奇怪的动静。
      玄徵快步走出小楼,抬头便看见青年站在屋顶上,伸出手将院外一枝长“过界”的树枝拽至眼前,眯着眼睛细细地观察着。
      半晌,青年小声嘀咕了句:“板栗?”

      他放开了那根树枝,在屋顶上坐了下来,转过头来看着下方院子里站着的玄徵道:“小道士,你们华清峰的执剑长老,可还是住在后山?”
      玄徵被他问得摸不着头脑,“后山?后山乃门派禁地,不住人,除了掌门,门派上下皆不得随意出入其中。不过,玉壶……你认识我师尊?”

      闻言青年皱了皱眉没有回答他,纵身一跃,跳下了屋顶。

      玄徵见他下来,又接着说道:“之前一直忘了同你说,我道号叫玄徵,俗姓苏。你不用那么见外,叫我名字就好。”
      青年挑眉,像是嗅到了什么般向着玄徵走了过去。在距离玄徵不到两步的距离停了下来皱着眉头道:“苏玄徵,你们华清峰……难道没有能沐浴的地方吗?”

      经他一说玄徵才回神,刚回来的时候一直在忙这忙那,差点忘了去更衣沐浴。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蹭了蹭鼻尖道:“方才是我太过激动,险些忘了。玉壶,我带你去我们入室弟子沐浴用的幽天池。只不过白日里门内子弟来来往往,我怕……”
      他话没说完,就见青年右手双指并拢,凭空比划着什么,还未来得及反应,下一刻,青年的身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却听得耳边传来那冷清而又熟悉的声音:“满意了?”
      玄徵愣住了片刻,开口问道:“这是,隐身术?”
      附近传来一声嗤笑:“少看些话本。不过是障眼法的一种,幻术罢了。”
      声音顿了顿,继续道:“低级幻术,对付你们门内的小弟子,足够了。”

      他这话勾起了玄徵得好奇心,他不禁问道:“玉壶,可以教教我吗?”
      “不能。”回答得斩钉截铁。
      见玄徵一副受打击的模样,青年又道:“这套法术不适合人族,于你无益。”
      玄徵倒是毫无障碍的接受了这套说辞,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他又想起什么来似的问道:“玉壶,我看不到你,万一你中途走丢了那可怎么办?”

      青年强忍住想要打开这个小道士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的冲动,咬牙道:“你把我当三岁孩童?自己看看腰间那块玉佩不就知道我在不在附近了。”
      “螭龙佩?”玄徵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腰间的玉佩,将其解下置于掌中后才意识到,玉佩如同昨夜里那般有些透明,还有些温热。
      他有些不明所以,“这……”
      “龙鳞变的。只要我在附近,它就会有反应。”青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可奈何。

      玄徵恍然大悟得点了点头,终于放心的领着青年去了幽天池。

      一路上光是熟人,俗修师兄弟就遇见了十来个。二人一路走走停停,玄徵同每个上前来打招呼的都要礼尚往来的交谈片刻,一旁隐去身形的青年是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地撒,委实憋屈。

      事实上这幽天池离入室弟子们的居所还得有上一段路途,为了温泉水不会在引水的过程中降温,幽天池选择就近修建于泉眼附近。
      故而其周围草木茂盛,与华清峰内的其他地方相比倒是显得幽僻了不少,也正好为来此沐浴的弟子提供了一定程度上的私密性。

      玄徵自通过三才试,成为入室弟子之后,就鲜少与他人在同一时刻一起沐浴过。此刻的青年虽说隐去了身形,但并不等同于他不存在,意识到这点,浴池里的玄徵显得有些拘谨。
      青年至此都未显露身形,只是见他一副束手束脚的样子有些好笑道:“怎么,都是男的,你有的我也有,害羞做甚。”
      玄徵被他说的愈发不好意思,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问道:“那……玉壶你不沐浴吗?”
      “我不同别人一起入浴。”

      玄徵差点脱口而出的问他‘那你为什么要跟进浴池’,碍于太过失礼,终是没问出口。
      像是看穿了玄徵的小心思那般,虚无缥缈的空气中传来了青年小声的抱怨,“我只是叫你带路,谁知道你会直接进来沐浴。”

      听他的声音似是从距离自己较远处发出的,玄徵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你在找什么吗?”
      “找泉眼。问那么多做甚,好好泡你的温泉。”青年的声音有些不耐烦道。

      自从进到这幽天池青年就发觉此地的清气要远胜于华清峰内其他大部分地方,而在二人进到浴池后,这种感觉变得更强了些。

      意识到青年已不在附近,浴池里的玄徵这才放松了些。
      出于担心,他并没有在幽天池里待太久。在感觉到浑身的疲劳消去了大半,困意也退散了些许后,他起身前往更衣。
      他左右看了看,见此刻的幽天池并无旁人,他转过头向着浴池的方向说道:“玉壶?我洗好了。”

      等了片刻无人应答,他正担心着青年是不是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离开了,却突然间察觉到一阵微风经过他的身侧,紧接着那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洗好了就穿衣服,光着身子跟我做什么报告。”
      “我……就是怕你先离开了。”玄徵一时语塞,在一旁低着头连忙更衣。
      “跑不了,你们这华清峰内部几百年来早变样了。再说,以我现在这样,也下不了这座山。”青年的声音有些无可奈何。
      玄徵对他的回答虽然心有疑问,但并没有开口询问。

      他换好了衣服,确认青年就在一旁后,才又领着他又回到了栖凤院。
      此时已是未末,二人进了院子,玄徵便径直走向了院东的灶房,去检查内务司是否有将今日份的食材送到。

      他在灶房里检查着,身后传来青年的声音。
      “华清峰竟然白送你们食物……这‘天下第一峰’难道不该要求门内弟子自给自足吗。”
      他回过头去,青年已经解了幻术,抱着双手靠在灶房的门框上,有些诧异地看着灶上那堆食材。
      “这些食材都是由俗修的师兄弟们负责。蔬菜来自门内专门的菜田,肉类这是内务司负责下山采购。”玄徵笑着解释道,“俗修师兄弟们无法得到门内长老的亲自传授,故而只能通过一些更普遍的方法来促进修行。”

      门边的青年挑了挑眉,没有出声。

      一想到终于可以在别人的面前展示自己这么几年锻炼出的厨艺,玄徵心里不免有些期待。

      约莫申正二刻,玄徵开始从灶房往院子里那张石桌上一盘接一盘的端菜,他一共做了五道菜,一荤三素加一汤。坐在银杏树上往下看的青年的脸色也随着一道道菜的上桌变得冰冷了起来。
      “玉壶,你快下来尝尝我的手艺。”玄徵有些欣喜的抬着头向青年喊道。

      青年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下了树。他盯着桌上那三盘素菜,语气有些不妙,“这是什么。”
      玄徵听他发问,以为青年是对这三道菜感兴趣,语气微微上扬的解释道:“这个是清炒笋尖,这个是椿芽炒鸭蛋,还有这个,这是凉拌莴笋丝……”
      “……”青年有些忍无可忍,左手托起下巴看着他道:“你打算让我,一条龙,学吃素?”

      他这么一句,听得玄徵愣了愣,片刻后他才反应了过来,连忙解释道:“是我没有考虑周到,龙不吃素的。”
      青年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坐了下来,从那唯一一盘荤菜里夹起片肉放到了嘴里。出乎意料的是,味道还不错。
      他看向玄徵,用极快的语速说道:“手艺倒是不错。”
      还沉浸在方才的懊恼中的玄徵瞬间抬起头来看着青年。
      玄徵笑了笑,“你吃的惯就好。”

      青年自顾自吃着那盘荤菜,没再理他。

      夜里,玄徵抵不过困意先行去休息了。
      青年在院子里坐了很久,直到丑时,他才隐去身形,前往白日里玄徵带他去的幽天池。

      沐浴完毕,返回了院子的青年放轻脚步,纵身一跃上了二楼屋顶。青年站在屋顶上环顾了一番,看着山中错落有致的数间小院子,听到山间各处传来的声响,他有些恍惚。
      他在屋顶坐了下来,条件反射般的想要伸出手从一旁拿酒来喝,却怎么也摸不到任何东西。
      青年转头看了一眼身侧,这才反应过来身边空无一物,不禁有些烦躁地咋舌。忽然听得楼下有悉悉索索声响,青年探出身子往下看去,不曾料想早就去休息了的玄徵正站在院子里,抬着头看着自己。
      二人对视片刻,一时无语。

      不一会儿,玄徵也上到了屋顶,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青年原以为这小道士梦游,正想伸手赶他下去,却没想到玄徵先开了口。
      “玉壶你……一夜都没有睡吗?”

      青年没料到他会开口问这个,停顿片刻后说道:“我非人族,无需每日休息。”
      “受了重伤也不需要吗?”玄徵的语气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青年摇头,他转过来看着玄徵问道:“倒是你,此时不睡觉上屋顶来,今日无早课吗。”
      “有是有,不过我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不是什么大事。”玄徵笑了笑道。
      青年挑眉,“那你好端端的不睡觉,来院子里做甚?”

      玄徵将头微微低下,似是在思考如何开口解释,“我睡得半梦半醒时察觉到屋顶有动静,又听到了……似乎是玉壶你在咋舌的声音。”
      “你是狗耳朵吗?”青年失笑道。
      玄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兴许是因为八年来这院子都是我一个人住,所以对声响动静有些过于敏感了。”随即他又转头看向青年,“不过话说回来,玉壶你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年沉默了片刻,而后才缓缓开口道:“是魔。”
      “魔?”
      见他一脸茫然的看向自己,青年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回答。
      “你们华清峰都不教这些的吗?”
      “师尊还未曾与我提起过。不过,我曾在书中见过,说本门派初代的执剑长老是因天魔袭击后久治不愈而亡。”说罢,玄徵想了想又继续道:“难道说玉壶你的伤……也是那个天魔造成的?”
      青年有些意外,这个小道士竟然知道那位执剑长老的事。

      “不是,是天魔的下属。”
      “天魔……还有下属?”

      青年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正在给自己找麻烦,可转眼又见他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魔不讲血缘,地位高低只取决于自身魔力的强弱。魔域中最上位者为蚩尤,而下是始魔,再者才是魔域大大小小不同城池的统治者天魔。”

      玄徵愣了片刻,颇为不解道:“那……统治不同城池的天魔岂不是有很多个?”
      “天魔乃称号,至今也只有四个,分治四个大域。四百年前打伤你们执剑长老的,是苍梧城的那只。如今伤我的,也是他的下属。”青年直视着远处,搭在膝盖上的右手不禁握成拳。

      玄徵注意到了青年的右手,思索了片刻才又继续问道:“玉壶你……认识那位初代执剑长老?你们难道和那个苍梧城结过仇?”
      青年闻言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没结过仇,和你们那位执剑长老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

      玄徵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难道那本坊间话本《伏龙记》,还有长安城里那位说书老先生说的都是真的?
      他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道:“玉壶……那位执剑长老是不是救过你?”
      青年瞬间皱起了眉头,眯着眼睛凑近了他,压低声音道:“你从何处知晓的。”

      玄徵被他这么突然一靠近给吓了一跳,眯着眼睛的青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感,玄徵的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了。
      好半晌他才开口说道:“是……是本坊间话本,叫《伏龙记》。以前还有一位说书先生也说过这个故事”

      没想到青年一听到话本的名字,突然就笑了,“坊间话本?没想到你还真看那玩意儿。”
      “我只是偶然在师兄的行囊里看到过。”
      “那玩意写的真假参半,不可信。”青年退了回去,淡淡地说道,“说书的也不可信。”

      ‘你方才明明反应那么强烈’玄徵不禁腹诽道。但他还是有些好奇,又继续问道:“那……执剑长老后来到底是飞升还是……”

      青年没有立刻回答,他转头盯着玄徵看了半晌。
      “死了。”
      “啊?”
      “他死了。”像是在回避这件事般,青年转过脸去不再看他,也不打算再做过多的回答。

      东方的天边渐渐露出了一丝微光,想来是天快要亮了。
      玄徵抬头看了看天,又转头看了看青年,“抱歉,我不该……”
      “与你无关,不必自责。”青年打断了他的道歉。
      “天快亮了,你该去上早课了。”
      “……嗯”玄徵有些犹豫地点头应了一声。临下屋顶前又转过身交代道:“玉壶,屋顶不安全,你还是早些下来吧。”

      青年没说话,而是把头转向一边。
      玄徵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下了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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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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