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寒光》羊脂白玉戈

10、游龙剑法

　　作为华清峰最基础的修身养性之法，清心心法并不难；若是能将其参透练熟，往后修炼任意一项门内技艺都将会轻松许多。
　　苏谨花了大半个月把这套心法来来回回读了三四遍，静珩见其周身的浊气有所减弱，先天剑魄自带的灵气逐渐显露出来，觉得是时候让他开始练那套游龙剑法了。

　　所谓“游龙剑法”便是玄屿那日于练剑坪上所练的那套。传闻称，初代执剑长老因有幸观得一白龙上天入地，叱咤天际之象，故而受此启发以白龙呼风唤雨时的气势为参照，创了这套游龙剑法。
　　然此剑法一旦开始练习，习剑之人必定或多或少都会被剑法本身所带的凌厉之感影响。为了平衡也是为了压制这种过于咄咄逼人的剑气，门内历代的执剑长老门下弟子在正式修炼这套剑法前，皆需参透读懂清心心法，且习剑时须得保持心无旁骛。

　　听说今日师尊准备开始教自己门内独传剑术，苏谨特别积极地起了个大早，还不及辰时就跑到练剑坪那候着去了。当然等也不是就站在那干等着，他走上练剑坪，端坐正中，口中念起了清心诀。
　　辰正，静珩刚走到练剑坪不远处，就看见自己二弟子端端正正的做在上面打坐运气，心情大好。毕竟是静珩有生之年第一次亲眼目睹，真实存在的先天剑魄，他也怕一不小心这个好苗子就毁在自己手里。
　　虽说苏谨天赋禀异，但今日的授课也仅仅只教到了起式之十。
　　静珩的本意是想通过这一小节先试探一下，怕一次性教的太多会导致这个小徒弟难以参透，更怕他像大徒弟初次学剑时那般心有杂念而被剑法影响了心绪。

　　苏谨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小心翼翼地跟着静珩练了一遍，又在静珩的注目之下，有模有样的又来了一遍。看着苏谨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静珩不禁挑了挑眉问道：“你可有任何不适之感。”
　　“回师尊，弟子……弟子暂无任何不适。”苏谨有些不大明白。
　　与其说是不适，不如说在他看着静珩示范第一遍的时候就有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待他自己开始练习时，身体仿佛不受自己控制般，自然而然的使出了那套游龙剑法。

　　静珩感到更奇怪了，难道说先天剑魄本身便能抑制住这套剑法里的凌厉之气？他思索了片刻，继续开口问道：“那可有其他异样。”
　　苏谨闻言摇了摇头，“……也不曾有。”

　　静珣见苏谨确无任何异常，当下便决定把起式余下的二十招教予他。这下苏谨心里可更开心了，原本师尊只打算教一小半，现在全教给他了。
　　苏谨自己练习的时候，静珩全程都紧紧盯着他以防出现什么突发状况。

　　结果等他起式全套练完，也没有任何异常。静珩心里那叫一个矛盾，一方面替苏谨没有走火入魔亦或是受到剑法影响了心智而感到欣慰，而另一方面他又非常的好奇，先天剑魄对这套剑法到底是起了怎么样的一个作用。
　　大部分古籍上对此的记载都偏向于夸大事实，而少部分实事求是的古籍却又只有寥寥数语，太过模糊。

　　苏谨被静珩放出练剑坪时也不过才将将未初，临走前静珩反复提醒了几遍，倘若独自一人练剑时感到任何异常或是不适，立刻去找他。苏谨恭恭敬敬的应下之后，静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堪堪让他离开练剑坪。

　　此后一段时日里的苏谨便成日三点一线的奔波于练剑坪，摘星阁和栖凤院之间。

　　出乎人意料的是，苏谨花了半年就把游龙剑法的起式参透练熟了。期间不仅没有发生静珩所担心的事，甚至他周身的灵气都要比刚入门之时强了些许。若是让师兄弟二人同练起式，或许也分不太出高低来。
　　玄屿心里也有些矛盾，自己身为执剑长老大弟子，光是为了参透练成游龙剑法的起式便花了一年多的时间，结果刚入门不久的小师弟仅仅用了半年就能达到和自己一样的高度。要说他心有不甘，有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在得知这个小师弟是个先天剑魄之后，好像不甘的感情来的也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强烈。

　　某日苏谨正在栖凤院练习他刚学不久的升式之七，突然之间走了神。恍惚中他看到了自己九岁时在长安城郊银杏林见过的那种怪物，可周围的地点他并不熟悉，很明显那不是自己认识的地方。而看着怪物的视角也略显奇怪——俯视。
　　要知道，他九岁时遇见的怪物至少高五尺有余，就算此时的他即将要满十三岁，也不该是这样居高临下的视角。只是这种走神也只持续了片刻，待他缓过来些后，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去找静珩。

　　苏谨是第一次来静珩的住所，他院子里也有一方小池子。不同于栖凤院的莲花池，静珩的池子里养了几尾色彩艳丽的锦鲤；这些锦鲤时而藏于荷叶下，时而浮在水面上咕嘟咕嘟地吐泡泡，倒给这间院子添了不少生气。
　　这边苏谨正蹲在池边看得起劲，也没注意到静珩从屋中走了出来。不远处的静珩瞥见小徒弟蹲在池边，似是对自己收来养在池里那几只鲤鱼妖颇有兴趣的样子。也就没出声叫他，反而自己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玄徵”
　　蹲着的苏谨差点没被这一声给吓得摔进池里，连忙起身向静珩行了一礼。
　　“师、师尊。恕弟子无礼，未提前通报就擅自闯入师尊住处。”
　　“无妨，你可是喜欢这几尾锦鲤？”静珩倒也不是太在意，反而把话题转向了池里的鱼。

　　苏谨有些不置可否地微微瞪大眼睛抬头看向静珩。
　　“弟子只是觉得师尊池里的这几尾锦鲤光彩夺目，给整个院子都平添了几分灵动之感。”
　　闻言，静珩似是思索了片刻，开口道：“我记得，栖凤院里也有一个莲花池。你若是喜欢，一会儿挑一只拿回去养着如何。”

　　苏谨却是没有料到静珩会让他挑一只带回去，连忙又向静珩行了一礼。
　　“弟子谢过师尊。”
　　“话说回来，今日找我有何事？”

　　苏谨这会儿想起来自己是因为练剑时走神，而后看见了奇怪的景象，所以才想跑来找师尊的。
　　结果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恕弟子毛躁。今日练剑之时曾稍有不甚，有过片刻的走神，在那期间弟子略有不适。随即记起师尊的吩咐，在才匆忙闯入师尊的居所。”

　　静珩在听到他说练剑之时有过片刻走神的时候双眉紧蹙，却又在苏谨说出后半句时恢复了往日那般波澜不惊的面孔。
　　“还记得练剑前我怎么同你说的吗？”
　　“师尊说过，习剑切记心浮气躁，时刻须得保持心无旁骛。”
　　静珩叹了口气道：“往后习剑前，先练半个时辰的清心心法。”
　　“是，弟子明白了。”

　　静珩本来还想揪着他再好好念叨他几句。转念一想，他练了那么久，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出现，况且也没造成太大的影响。加之苏谨又极其听话的来找自己一五一十的禀报，静珩觉得这次可以暂且先放他一马。

　　静珩让苏谨在外等他，自己折身去屋内拿给他用来带锦鲤的东西。片刻，静珩手里拿着一个做工颇为精巧的赭红色锦囊走出了房门。苏谨有些疑惑，锦囊装鱼？
　　“这锦囊乃鸠鸣山举办九峰之境时的奖品，是件颇为稀有的法器，名为万宝囊。”见苏谨一脸疑惑，静珩继续道：“此物可容纳百川代替普通行囊，亦可用于降妖伏魔。今日就暂且先借你一用，改日归还与我。”
　　“是，多谢师尊。”

　　于是乎，栖凤院的莲花池里自此多了一尾红白相间的锦鲤畅游其中。苏谨的院子终于如愿以偿迎来了他期待已久的灵动之感。

　　相较于作为游龙剑法伊始的起式，升式显然要难得多一些。为了将其彻底参透，苏谨花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来练习这一章。在他即将十四岁之际，他终于得以开始学习荡剑式。

　　而寻常人家男儿束发，姑娘及笄之年，身为华清峰中的弟子则可拥有真正属于自己对的第一把佩剑，佩剑均为师长所赠。苏谨十五岁时才刚刚学成荡剑式不久，作为最后一套的收式还未正式开始学习，不过这并不妨碍作为师父的静珩赠与他第一把佩剑。

　　这日的练剑坪上，静珩手持一把上好精铁打造的利刃。其剑尖与剑脊略泛红光，黑色的布条一圈圈的缠于剑柄，只有靠近剑镡处露出了小片银白底色。准备将其赠与练剑坪下的二徒弟。
　　“为师今日便以此剑赠与你，做束发之礼。”
　　苏谨快步上前，低头抬起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了这柄剑。
　　“多谢师尊，弟子承蒙师尊厚爱。”

　　静珩微微颔首道：“你可曾想过剑名。”
　　苏谨盯着这柄剑看了片刻后，缓缓答道：“弟子……先前并未想过。”
　　“哦？那现在呢？”静珩略带好奇的问道。
　　“弟子见其剑体略带红光，又以黑布缠于其银白色的剑柄处，便想称其为‘婴勺’。”

　　静珩似是在思索，而后面带欣慰的看着苏谨：“……赤目赤喙，白身。好名字。”随后又想起了些什么般嘱咐道：“虽说今日将此剑赠与你，不过剑术未能完全参透之时，不可用之。”
　　苏谨虽然心中有疑，却也不做过多提问便应了下来。

　　束发之礼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苏谨同师兄玄屿一样，身背自己的佩剑，却始终只握一柄木剑每日到练剑坪上练习，二人一同练剑也方便相互纠正亦或是解疑。只不过玄屿原本较他的进度就要快上许多，没过多久，玄屿便淘汰了木剑，用起了背上那柄玄铁佩剑练习整套剑法了。

　　苏谨十七那年才刚刚学完收式，论练度自然是不如玄屿来得熟练。小师弟即将学完整套游龙剑法，身为师兄的玄屿自然有些按捺不住的想要和这位传说中的先天剑魄好好切磋一番。
　　二人约好三日后于练剑坪以木剑切磋，静珩听闻门下两个徒弟想要正式比试一番，也早早来到练剑坪准备检验一下二人多年来的成果。可这结果，说是出乎意料也算得上出乎意料；可要说在预料之中，那也确实是预料之中。
　　出乎意料的是，三天前刚学会最后一章收式的苏谨竟能在五招之内制胜，预料之中的则是哪怕是个不太完整的先天剑魄，有了华清峰至清之气的加持，其威力也确实非常人所能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