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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送外祖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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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京城没有任何其他亲戚,生前遗言想葬回衡州,可尸体却保存不了那么久,皇甫烈和她爹一商量,出殡日定在明天,先行火化,再送骨灰回去。大姨娘远在衡州老家,小姨娘又被贬赶出京城,里外里京城竟然只剩下她们一家人来操办丧事。晚上守孝,她爹她娘自是不用说,顾彦也陪着跪在灵堂,可皇甫烈竟也跟着跪着,顾彦说了几次也不肯走,便只好由他,出殡日上,更是替外祖捧了牌位。
最后到了灵堂,不少外祖之前的下属都来祭拜,她爹领着她们回礼,她娘则木了,就那么跪在灵堂上,人来磕头,便回一个,可人与她说话却不应,吓得顾彦好一个摇晃,生怕她娘是哭傻了。外祖走的太急,初二还看着好好的人,才过了三天突然就去了,要谁谁都受不了。
眼见着天色渐晚,人也没几个了,皇甫烈在灵堂门口与人说话,她爹过来跟顾彦附耳几句,顾彦点点头。
皇甫烈送走了客人,顾彦就站在身后,带着皇甫烈离开了灵堂,到了外祖家里的客房,一夜未睡,又忙活了一整天,皇甫烈倒还有些精气神,只不过胡子拉碴,两眼下面还有乌青,看得顾彦也有些心疼,玲珑打来了清水,顾彦在盆里投洗帕子,给皇甫烈擦了擦脸。
皇甫烈被她擦着,“岳母心伤得厉害,你回去住几日吧,多陪陪岳母。”
顾彦点点头,给皇甫烈擦完,又投洗一遍,给自己也擦了擦,总算清明一些,“刚才爹跟我说了几句,外祖要葬回衡州,眼下……恐怕只能是我去了。”
玲珑给倒了茶水,皇甫烈一天都没怎么喝水,坐到桌前直接喝了一杯,“嗯。不过你且等等,出了正月我们一起去。”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一起去?这倒成了顾彦的意料之外,她也跑到桌前坐下,“你如何和我一起去?去衡州少说一月,鸿胪寺能准你?”
皇甫烈笑笑,“年后鸿胪寺要出使南诏,商量来京觐见的细节,原先让我去,我不愿离京,推给寺丞,还惹得寺丞有些不高兴,你若是南下衡州,我倒不如领了这差事,一路上我们可以同行,你还可以跟我去南诏看看。”
“你要出使南诏?”
顾彦心里百转千回,竟又回到书里剧情,皇甫烈的南诏之行大放光彩,是他收网的第一步。
皇甫烈点点头,言笑晏晏,“一路上跟我出使,不必风餐露宿,还有官员接待,又能送外祖,又能出去见见光景,可好?”
顾彦急忙收拢了思绪,换上一副笑容,“那当然好了。”
出殡办完,她爹就遣了他俩回王府,后续事宜全由她爹操持,二人回去洗了个澡,然后早早地在床上躺下,皇甫烈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发出均匀又绵长的呼吸,顾彦却睡不着,她也吃不准现在皇甫烈是个什么打算,原先邹予清被夺,皇甫烈早早立下谋反之志,而现在她与皇甫烈却情投意合,皇甫烈在太子手下似乎也干的安安稳稳,不像是有谋反的意向。若是他仍不放弃谋反,那这事可就非同小可了,不知要搭进多少人命,如今二皇子、四皇子都败落,太子党一时风头无两,他又如何扳倒?
看着皇甫烈安稳的睡颜,顾彦心中却是极尽苦涩,她是万般不愿卷进这场风暴,做做生意,写写小说,一家人安安稳稳地在一起,才是她最大的心愿。
想了一夜,顾彦的思绪也没有理清楚,干脆借着陪她娘的名义,第二天就住回了丞相府,王爷王妃也并无意见,还叫她好生照顾她娘。
外祖的骨灰也送到了丞相府,她娘专辟出来一处向阳的小屋供奉,每日只在里面呆着,顾彦怕她有什么闪失也是日日陪着,就这么出了正月,皇甫烈上门来喊她,出使之日定在了二月初三。
行礼也不用她收拾,连翘送来一身礼服,说好辰时接她,临行前,顾彦请外祖将军罐,她娘又是一顿哭,顾彦狠了狠心,赶紧喊玲珑装了马车,赶到南城门与皇甫烈汇合。
出使礼仪复杂,鸿胪寺和钦天监的官僚正在给皇甫烈送行,大周多年未出使南诏,此次前去派头十足,三架象征皇家的金色马车打头,后面跟着十余架普通马车拉货,还有三百京城守卫军护送,皇甫烈穿着官服,手执使节,高大的个头在同僚中也着实扎眼,顾彦也急忙整理了一下礼服和面纱,走上去拉住皇甫烈的胳膊,与官员寒暄。
寒暄过后,皇甫烈登上了马车,车队缓缓出发。这使节马车,外头看华贵非常,里头也不遑相让,木框都是镀金包着,九个暖炉钉在马车壁上,内饰皆是真丝绸缎,铺的羊皮毯子,车厢也大,他们两人躺在里面也绰绰有余。
刚一上车,刚才还衣冠楚楚的皇甫烈就拽她到怀里,拥抱着她,低声道,“娘子真是心狠,大半月竟也不回家来一趟。想死你了。”
顾彦连月来一直侍奉她娘,没想到皇甫烈却一直想着别事,不由有些气上心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脑子里有没有什么正经事了。”
皇甫烈不气不恼,“我不想,只怕哭得是娘子了,我怎忍心让娘子守活寡呢。”说着就要解她的衣服。
自忠跟了皇甫烈多年,是皇甫烈最得心的属下。但凡主子和夫人一起,早就学会了自动关闭双耳,此时此刻他正驾着马车,听到主子和夫人似乎在里头窃窃私语,他按照惯例直视前方,不听不看,好好地走着,里面平静了很久,突然“咚”地一声,似是有人撞上了马车壁,一瞬间自忠也不知道该问还是不该问,但那响声实在太大,他的责任是护世子安全,只得硬着头皮敲敲马车,“世子?”
里头过了一会,传来他家主子的声音,“无事,驾你的车。”听起来似乎是如常,自忠摸摸鼻子,得了,早知道就不问了,还是继续装聋作哑驾车吧。
有了使节这一身份,加上守卫军护送,一路上二人走得顺风顺水,到了大小城市都有官员迎接,只是第三天,顾彦说什么也不肯继续跟皇甫烈同乘,皇甫烈晾着一干下人,与她好一个咬耳朵,顾彦这才勉强迈上了马车,一路南下,天气也越来越暖,树木也抽了新芽,一路赏着风景,游山玩水般惬意,直到三月初十,他们才到了衡州府。
谷欢颜的大姨娘便是嫁给了衡州知府,此时谷欢颜的姨夫,衡州知府蔺大人正在城门外恭迎他们。知道今日要到衡州,皇甫烈还特地换上了官服,顾彦也是好生打扮了一番他们才往衡州城前去。
在城门口寒暄两句,蔺大人领着他们往府上去。到了新地方,顾彦一路撩着窗帘往外瞧着,快到了的时候,只见蔺府门口站着一位夫人,领着众多的丫鬟小厮在门口等着,便是她的大姨娘了。
他们从车上下来,到了家门口这才转换成了私人身份,姨娘和姨夫迎接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对于顾彦的脸伤,姨娘和姨夫似也是知晓,并没有多问,一行人打过招呼,蔺大人和蔺夫人急忙招待他们进府,顾彦从玲珑手里接过一个匣子,一路拎着,便是外祖的骨灰了。
等那匣子摆在桌子上,不用顾彦开口,大家便都知道是什么了。蔺夫人方才见了顾彦那些喜悦瞬间又化作了悲伤,摸着那匣子说不出话来,眼泪直往下掉。还是蔺大人开口,“你大姨娘收到信那几日哭得也是不能自已,饭也吃不下,岳父本家的祖坟已经安排好了,择日便可安葬。”
顾彦安慰道,“大姨娘也别太过伤心了,外祖走的安详,没受罪。”
蔺夫人哭着直道,“那便好那便好。”
顾彦又问起小姨娘一家的归属,大姨娘说小姨娘一家戴罪之身,蔺大人作为衡州知府在衡州被人盯着也实在不好安排,只能在衡山脚下一个县城给一个百户当长工,顾彦心情也是沉重,但姨娘一家已是被贬入贱籍,没有流离失所已是万幸了。
大姨娘家有三个孩子,年龄都比较大了,最大的都已经二十二,都已经不住在府里。今日听说他们来了,三个表哥表姐都带着家属赶回蔺家。
最大的表姐孩子都三岁了,顾彦今年十五,却已经做了表姨,赶紧拿出个红包来塞给小娃。二表哥正在考取功名,听说这次的使节端敬王世子是自己的表妹夫,也是早早就带着夫人回来与皇甫烈见面,小表姐则是嫁给了一个衡州的大商人,这次也是双双出席了。
好久没有这么多人一起吃饭,还都是第一次见面的亲戚,大家还都特别热情,京中的亲戚大多子孙福薄,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口子同桌,顾彦一下子还有些不适应,皇甫烈倒不愧是王爷世子,见惯了世面,从善如流跟表哥和表姐夫喝了不少。
事不宜迟,二日后便是个吉日,蔺大人便张罗着,一家人穿上了孝衣,和大姨娘一家子一起去了外祖家的祖坟,亲手给外祖下葬了。
洁白的纸钱在天上飘荡,寄托着生者的哀思,顾彦磕了一个头,皇甫烈也跟着磕了头,然后站在了一边,蔺夫人靠着蔺大人哭得站不住,几个儿女也面色沉重,虽是没常和外祖见面,但心却是牵在一起,蔺家在衡州有今天,和外祖的余荫也是分不开的。
晚上几个人心情也都比较沉重,草草地吃了饭便散了。皇甫烈还有使节任务在身,不便继续停留,可大姨娘一家人着实热情,一直喊他们多留几日,便说好再留一天,明日启程。
早上顾彦先起来的,昨晚吃的不多,现在已经是饥肠辘辘,连翘在屋里已经摆好了早饭,厨房送来的稀粥小菜,还有一碟小麻花,顾彦在北方从未见过这种小零食,如今南方却有,不由得怀念起现代,拿了一个吃,味道果然是甜滋滋的。
但是越吃顾彦越觉得不对劲起来,倒不是这麻花有毒,而是自从开了百味生生意之后,顾彦对食品一类的材料是非常关心的,百味生的货品里也有糖,只有谷物做的麦芽糖,这个时代的人饭尚且吃不饱,麦芽糖也只有逢年过节才有一些,而且价格很贵。
顾彦将麻花拿起来仔细端详,小麻花上一颗颗带着点黄色,晶莹剔透的,分明就是砂糖!
“OMG!”顾彦不由得惊呼出来,吓了旁边服侍玲珑和连翘一大跳。
皇甫烈在内间刚刚洗漱完,听到她喊叫也急忙走出来,“怎么了?”
顾彦举着个麻花,“旷世大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