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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情郎探闺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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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正在屋里练字,顾彦是听说她来了,穿了一身便装就出来了,邹予清却好整以暇,穿着湛蓝色的衣裙,衬得人清新脱俗,与之前在军中男扮女装的打扮判若两人。描眉画目,一样不落,带着两个侍女坐在花厅里等她。自打她一进花厅,邹予清就微笑着看着她。
来者不善。顾彦隐隐的觉得。
她走上前行了礼,“欢颜见过邹小姐。”
邹予清却一直维持着端庄而礼貌的笑容,“谷小姐别来无恙。有些体己话想跟谷小姐说说,不知谷小姐是否方便?”
顾彦顿了一下,这么直奔主题?便抬手挥退了玲珑,连带着邹予清的两个丫鬟也下去了,给她们关上门。
顾彦等着她开口,邹予清给她倒了杯茶水,“谷小姐想必是防备着我了。也对,半路横出个夺人情郎的,要我,我也防备。”
“不知道邹小姐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顾彦有些拿不准,可现在她们也确实不是什么能够一起坐下来喝茶的关系。
“谷小姐不必紧张,”邹予清翘着二郎腿,随意地坐着,“今日我前来拜访,只是好奇。当初在军中,我与他出生入死,并肩作战,默契非常人可比,我以为我们才是比翼齐飞,可自从金城见了你,他就开始避着我了。”邹予清转过来看着她,“我不来瞧瞧你,叫我如何甘心。”
邹予清风轻云淡地说着,就像在讨论着最近的天气配上什么吃食才是最佳那般风轻云淡,顾彦却看得出她眼睛里淡淡的哀伤。
“我与世子乃是皇上指婚,我尚在襁褓之中,就已经决定了的,世子……”顾彦还没说完,就被邹予清打断,“谷小姐不必与我说这些,若谷小姐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说这些我还可能相信,但自你我金城想见那时,我就知道谷小姐与我是一路人,也是不甘愿屈服于礼数的。”
哇,这邹予清真的是女中豪杰,这气场果然不一样,顾彦暗暗吃惊,“邹小姐莫要取笑我了,我哪里比得上邹小姐木兰从军,沙场点兵,我女扮男装也不过就是为了溜出去玩罢了。”
邹予清轻轻笑了一下,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我不是愿意呆在闺房里的,一直跟着哥哥学武,我爹常年不在,没人能管得了我。我自小便想着,我一定要寻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与他相守一辈子。”邹予清摸着那茶杯的边缘,沉浸在回忆当中,像是嘲笑自己一般又笑了笑,脸色黯然下来,“可是等我找着那人,他眼里却没我。那日我们刺杀突厥将军,我替他挡了一剑,他调来最好的军医给我治伤,每日来探望我的伤情,可却总是避讳着我。”
佛说八苦,最后一苦,就是求不得。
顾彦看着邹予清用指腹沿着茶杯边缘上划圈,却对邹予清生不出半分的痛恨,这不过就是一个在爱情的囹圄中困住了的女子,又如何苛责,顾彦对她行了一礼,“邹小姐,欢颜自知没有这个立场来劝解你,我是幸运的,幸运能得到世子的爱怜,我也对世子有好感,可欢颜却从未将这份感情视作捆绑手脚的绳索,不论何种情况之下,邹小姐的胆识,才智和这一身的功夫,却是不可能背叛你的。邹小姐既视我作同路人,我便斗胆与邹小姐惺惺相惜,还望邹小姐不要继续纠结下去了才是。”
听了顾彦这一番话,邹予清扭过头来看她,半晌,她闭上眼,眼角沁出一滴泪来,嘴角却是微笑。顾彦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刺激了她,便递上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邹予清却抓着她的手,“我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何世子非你不可。”
顾彦眨眨眼,没听懂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
邹予清站了起来,“既是见过了谷小姐,我也该走了。”
顾彦也站起来,从善如流,也没说挽留人的话,邹予清喊了自己的丫鬟进来,正准备走,却是突然回过头来看向顾彦,“我嫁给太子之后,必会全力辅佐太子。谷小姐,愿我们那时还有体己话可说。”
顾彦行了一礼,点点头,“我相信会有的。”
邹予清也行了礼,留下一个回眸一笑,便翩翩地走了。顾彦望着她的背影,见她出了门才长舒一口气,能够担纲一部作品女主的人,与其他人就是不一样,气魄胸怀都非常人可比。好像还真的跟她有些惺惺相惜了,只是一想到她嫁给了太子,顾彦觉得真的可惜,格外的可惜。
见过邹予清的事情,顾彦没有告诉任何人。
越来越临近成亲,顾彦每天要做的事情也多了起来,学礼仪,试嫁衣,清点礼品,还有各种待嫁的风俗,都是为了讨一个好彩头,她娘又是个迷信的人,这听来的那听来的也都让顾彦照做,她心知说是说不过的,只能一一照办。还有三天就要成亲,顾彦被摁到浴池里洗了一天,玫瑰丁香百合洒满了浴池,熏得顾彦快晕了。然后又给她关在闺房里不让出门,她娘说待嫁的新娘三日内不可出门,否则容易沾染世间污秽之气。
顾彦没得办法,只好就呆在屋里,跟玲珑聊天唠嗑,睡觉,或者自己写写字,一日三餐都有人送到房间来。算来自从生日之后,她再也没见过皇甫烈,一方面要成亲了他们不宜再见面,另一方面估计王府那边也是抓着皇甫烈不放,这几日王府还送来了好多其他的礼品,她娘又成倍地加量再送王府。
今天似乎是白天睡得太多,到了晚上,躺在床上竟是怎么也睡不着了,肚子也有点饿,想起来吃点东西,可她刚坐起来,却听到窗户开合的吱呀声,顾彦一下子就愣在原地。临近了成亲的日子,竟然有人摸进了她的闺房?
丫鬟们睡在厢房,主屋里只有她一个,顾彦急忙随手抓了抓,她的床上只有被子枕头,却从枕头底下摸到一根簪子,可能是她睡觉的时候不小心遗留在床上的,她把簪子握在手心里,没有穿鞋,悄悄挪到柱子后面藏好,只听轻微地脚步声向卧室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顾彦急忙摆好了姿势,算准了时间冲着那黑影扎了下去,却没有扎上,手腕被格挡住,一个翻腕,直接将她的手臂扭在身后。
“痛痛痛……”只是被扭住了一下,立刻就被松开了。然后就被抱住了,这个熟悉的感觉,顾彦翻了一个大白眼,紧绷的身体卸下来劲儿来,“怎么是你?”
皇甫烈抱着她,在她耳畔低语,“怎么不能是我?”
“你神经病啊,大晚上翻进我屋里干嘛?”顾彦挣脱了他的怀抱,好歹也是活了三十多岁的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只是着实被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来自己没穿外衣,这副样子正被皇甫烈看了去,皇甫烈勾起嘴角,“怪不得历来男子都喜欢探闺,果真是别有一番情趣。”
顾彦脸红着打他一下,急忙系了系紧腰带,又披上一件外衣。
皇甫烈倒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不再看她,而是在她屋里来回转悠着欣赏,也不曾点灯,屋里乌漆麻黑地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顾彦换好衣服,坐在桌子前,讥讽他道。“看你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居然还干这种下流的事。”
皇甫烈看着墙上那副心经的手抄,理直气壮地直道,“我原也觉得这是下流,可临到我身上,才知道这是难解相思。”说完就转过身来,也坐到桌前,拉过顾彦的手,轻轻嗅了嗅,“好些时日不见,你可想我?”
我想你个大头鬼,顾彦心道,但是却不能讲出来,只好说道,“这些日子都是准备成亲礼,天天忙得很。”
“我也是,成亲前有不少礼数,这些日子鸿胪寺都没去了。今日来找你,是成亲前还有一件事。”皇甫烈说着,把个什么物件放在她手心里。“我本以为我再也不会回来了,便不想予你留下念想,但今时不同往日,还给你。”
顾彦通过手心,隐隐地感觉到了,她缓缓张开手,果然,是王妃那天给她的传家戒指。
此时此刻,顾彦投降了。
她已经十二分的确定,她喜欢皇甫烈。
哪怕知道是个火坑,她还是跳进来了,万劫不复,过了今天不要明天一样地跳进来了。
因为她的心脏蹦蹦直跳,好似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般,连耳朵都能听见心脏一跳一跳地咚咚咚地声音。脸上则是滚烫,比被火撩过还要热辣,烧得她整个面颊都觉得有些疼,而她的四肢却被封住了一般动弹不得,世界和时间仿佛全部都停滞了。
屋里虽然没有半点光亮,但皇甫烈的眼睛却像嵌进了点点星辰,只见皇甫烈又拿起那个戒指,拉过她的手,戴在了她的手指上。
顾彦身体有些发抖,强行控制住,深呼吸了两口,总算是把快跳出来的心给咽了下去,她伸出手抚摸着皇甫烈的脸颊,从椅子上蹦起来,扑倒他身上,搂着皇甫烈的脖子,照着那抿着的薄唇就亲了上去。
两唇相对。
皇甫烈惊诧了一秒,随即就闭上了眼睛,他托着顾彦的上身,长臂一伸,另一手把站着的顾彦捞起,放在了他的腿上。
两人忘情地吻着,直到顾彦有些喘不上气,在皇甫烈的怀里挣扎了两下,皇甫烈便往下开始啃她的下巴,原本还搂着她的手,也不规矩了起来。顾彦一下子清醒过来,急忙抓他的手。“不行,现在不行。”
皇甫烈收回手,两手却紧紧地箍着她,在她颈窝里嗅着,“没想到谷小姐倒是个放浪的。”
顾彦嗤笑,也学他说话,“我原也觉得这是放浪,可临到我头上,才知道这是情难自禁。”
听到她这话,皇甫烈伏在她颈窝里笑得一颤一颤的,许久,他才抬起头来,“后面的,便留到成亲那日。”
顾彦羞涩地点点头,女人啊,真的是不管多大年龄了,面对喜欢的人就会变得像个娇俏的少女一般。皇甫烈又点点地啄着她的脸,惹得她有些痒,坐在他怀里,顾彦却一下子想起来上次邹予清说的,她会全力辅佐太子。
而现在这种情况,失去了邹予清,皇甫烈也就失去了登上帝位的一大助力,皇帝连年生病,若是真的被太子登基了,百姓只会更加难过,皇甫烈才是那个能够励精图治的皇帝。可从顾彦的私心,她却是一丁点想进宫的心都没有,皇甫烈是能够坐上皇帝,皇后这个位置听起来也是非常唬人,但是深宫六院的禁锢,却不是一个现代人顾彦想要的归宿。
她看着眼前的这张脸,看着她的那双圆圆的眼睛里尽是柔情,这柔情却让顾彦有些喘不过气来,抚着她后背的大手,竟像是横生出针芒一般刺着她。
“世子,”顾彦缓缓开口,“你想当皇帝吗?”
皇甫烈的眼神突然变了,他的眼神变得很深,深不见底,微笑却是没变,“为什么这么问?”
顾彦张了张口,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想起自己第四本小说《殊途》,便扯了小郡主的剧情,“我,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世子想当皇帝。”
皇甫烈笑了笑,摸摸她的头,“梦里的事情,当不得真。我早已入了太子党,便是要辅佐太子登基的。”
顾彦心知,他这话就是搪塞自己的,他怎么可能不想当皇帝,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世子,我,我还做了一个梦。”
“噢?”皇甫烈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是我生病那时候做的一个梦。那个梦好长好长,梦里,我不是大周人,而是生活在另外一个朝代,我在那里生活了三十年,那里没有王公贵族,人人自由平等,不论男女都可追寻自己的对未来的愿景,成就一番事业。”
“噢?是吗?还有这样一个世界,你莫不是化仙了?”皇甫烈笑着,全当顾彦说的是玩笑话。
顾彦却正色道,“都说了是做梦呢。世子你可知道梦里我的愿景是什么?”
皇甫烈摇摇头,顾彦摸着他的脸颊,“不需要大富大贵,却能够和家人一直一直在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
皇甫烈与她四目相对,握住那只抚摸着她脸颊的手吻了吻,“这不是愿景,而就是你眼前所见。我会给你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