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大师兄肩上长出奶猫后》袖底澜沧

13、第013章

　　老祖遮住洛宁泽视线的手，从他双眼上移开。

　　洛宁泽看见，面前的“洛雪”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神惊恐，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动弹，连眨眼也做不到。

　　老祖从洛宁泽身边经过，停在“洛雪”身前。

　　洛宁泽看见老祖的背影和小半侧颜。

　　他对老祖的第一印象，是比想象中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身量高挑、极瘦削、肤色苍白。

　　老祖穿一件蓝色外袍，颜色深沉如夜空，衣上星宿图案如同真正的星空缓缓移动。

　　因为衣裳颜色深，愈发衬得肤色白得宛如透明。老祖单薄得如病入膏肓，袍袖翩跹，几欲乘风而去。

　　老祖面对“洛雪”，抬起右手，食指中指指尖点住“洛雪”眉心，启唇道：“来。”

　　他的右手缓缓后撤，洛永河透明的魂魄拼命挣扎，一点一点从洛雪体内被拉扯出来。

　　老祖右手半握成拳，五指一笼，洛永河灵魂缩小被老祖攥在掌中。

　　老祖的姿态和攥着一张废纸差不多，随手捏住魂魄一揉，拿出一个小瓷瓶塞进去。

　　洛雪仍然被定在原地，笔直站着，双眼无光，黯淡空洞。

　　老祖正要再施法，忽然背影微微一颤，掩唇低头咳嗽起来。

　　极瘦削的人，衣袍又宽松，这一阵咳嗽，衣上星辰乱颤，仿佛都要坠落，人也像随时要倒下一般。

　　洛宁泽一惊，赶紧上前搀住对方：“老祖？”

　　对方的体重微微靠过来，轻得让人有些心惊。

　　老祖咳过一阵，抬手摸摸洛宁泽的头，应道：“无事。”

　　他的嗓音咳得有些沙哑，抬手指向大殿上方的一点，吩咐洛宁泽，道：“去把那个小家伙接过来。”

　　大殿穹顶很高，湮没在阴影里。

　　事情发展到如今，洛宁泽已无需再隐藏自己修为略有恢复的事实，祭出飞剑御剑飞上横梁。

　　他看见一道金光，定睛一看，十四夫人的金簪钉在横梁底部，洛雪精心饲养的蝶王蛊一侧翅膀被金簪贯穿，挣扎许久，已经奄奄一息。

　　洛宁泽立刻拔下金簪，用手掌轻轻托住蝶王蛊，御剑回到地面上。

　　老祖接过蝶王蛊，左右看看，忽然道：“倒也巧。”

　　老祖左手托着蝶王蛊，转身走到十四夫人面前。

　　十四夫人萎顿在地，扎根于其丹田上的吸灵花已吸饱灵力绽开花朵。

　　老祖弯下腰，轻轻将蝶王蛊放在吸灵花的花朵中心。

　　充盈的灵力顿时包裹住蝶王蛊，黑色的凤蝶精神起来，渐渐开始扇动翅膀。

　　吸灵花的作用原本只是暂时吸走灵力，控制住对方。然而随着灵力不断滋养蝶王蛊，原本只是虚弱脱力的十四夫人，脸上渐渐流露出惊慌痛苦，姣好的容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槁，黑发变白，皮肤发黄起皱，转眼外表从三十上下的美妇人变得垂垂老矣。

　　老祖望向十四夫人，居高临下，眼睫微垂：“你命数未尽，我无权决定你的生死。你今天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老祖举臂展袖，衣袖一挥而过。

　　十四夫人面前突然浮现出一张巨大的棋盘，两侧各有一个棋盒，装着白子和黑子。

　　老祖道：“白子是你的生机和阴德，黑子是你做过的恶事……”

　　他说不下去，低头轻轻一叹，十四夫人的棋子盒中，白子寥寥无几，黑子几乎溢出棋盒。

　　棋盘上，白子先行，黑子白子开始交替自行落子。

　　十四夫人眼中倒映出棋子错落，她口中牙齿脱落，声音也变得苍老干涩：“杀了你们！……我要、我要杀了你和那个孽种！！！”

　　白子先还能和黑子抗衡，然而很快白子用尽，黑子一枚接着一枚落在棋盘上，堵住白子的生路。

　　很快，棋盘上就有一枚白子被黑子吃掉。

　　十四夫人表情骤然凝固，突然满地翻滚挣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她的右手突然其腕凭空消失，如同被猛兽一口咬下，断腕喷洒出鲜血。

　　石敬和元荣早已经看呆，眼看血迹差点喷到老祖身上，急忙按住十四夫人。

　　十四夫人忍住剧痛，还要继续咒骂。

　　老祖打开装有洛永河魂魄的瓷瓶，取出洛永河的魂魄。

　　同样的棋盘在洛永河面前展开，他的白子只有一枚，黑子却比十四夫人的更多。

　　十四夫人脸上的怨恨愤怒转为惊恐：“你要做什么……你要对永河做什么……来人、来人啊！杀了这个人！给我杀了他！！！”

　　老祖听若无闻，从容不迫，伸手取走洛永河面前唯一一枚白子。

　　他将白子递给洛宁泽：“此人阳寿早已耗尽，唯一一线生机，是靠夺舍取得。

　　这条命该是谁的便是谁的，你拿好此物，我教你如何唤回那人的魂魄。”

　　洛宁泽急忙双手接过白子，珍而重之捧在掌心。

　　猫崽急不可耐，在老祖脚边打转，肉乎乎的前爪不停扒拉老祖衣摆催促：“咪呜~咪呜~”

　　老祖眼底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取回伤势已经完全恢复的蝶王蛊，让黑色凤蝶栖息在洛宁泽手中的白色棋子上。

　　老祖对洛宁泽道：“被夺舍之人的魂魄已被强行送入冥府，然而阳寿未尽，不能投胎，尚在冥河岸边徘徊。

　　蝶王引魂，对方又是这蝶王蛊的主人，彼此灵犀相通，你又是他亲近之人，引魂就更方便了。

　　我教你诵念引魂之咒，你念完之后，闭目静心，心中默诵他的名字，唤他回来。”

　　老祖传授引魂之咒，洛宁泽专心致志，只听一遍便牢记在心。

　　依照老祖指示，洛宁泽正要开始唤回洛雪的魂魄。

　　突然，地上身体部位消失了快三分之一，奄奄一息的十四夫人，面朝仙宫大门的方向，眼中爆发出惊喜光彩，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嘶声喊道：“轩……”

　　不成调的字音才出口，十四夫人忽然失去声音。

　　谁都没有发现在这同时，洛静轩的指尖微微动了一动，连十四夫人自己也没有发现，她只当是自己力竭发不出声音。

　　洛静轩，黄天雪川现任宗主，洛宁泽和洛永河的亲生父亲。

　　猫崽瞬间炸毛，面朝大门虎视眈眈。

　　洛宁泽立刻双手护好白色棋子，上前保护洛雪的身躯。

　　老祖看看洛宁泽又看看猫崽，走到洛宁泽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背：“别怕。”

　　仙宫大门敞开，洛静轩走在最前面。

　　他的身后，无数长老弟子雁翅排开，洛静轩位于正中，众星拱月、器宇轩昂，令人一眼看见便再移不开目光。

　　洛静轩径直走进大殿，走向十四夫人。

　　石敬和元荣不敢阻拦，跪下行礼道：“参见宗主。”

　　十四夫人露出笑容，她趴在地上，向洛静轩伸出唯一完好的左手。

　　洛静轩经过洛永河的魂魄身边，看都不看这个儿子一眼，举袖一挥，当着十四夫人的面，轻描淡写地将洛永河的魂魄打散。

　　洛永河面前棋盘上布满黑子，魂魄遭到自己的恶行反噬，已是处处残破虚弱不堪。

　　洛静轩这一击，直接将洛永河打得魂飞魄散。

　　十四夫人睁大双眼，不等她反应过来，她的眉心忽然出现一个血洞，身子一歪，就再没了气息。

　　亲手解决了十四夫人，洛静轩神色没有任何异样，回转过身，向老祖下跪行礼：“拜见老祖。”

　　其他长老、弟子也都走进殿内，一齐行礼，乌压压跪倒一片：“拜见老祖。”

　　猫崽惊奇，洛宁泽从老祖身后悄悄向外望，他从出生到现在，可是头一回见自己的父亲和这些长老对谁毕恭毕敬诚惶诚恐。

　　老祖并不让人起来，抬眸扫一眼洛雪，向洛静轩问：“这是怎么回事？”

　　出了自家人夺舍自家人的丑事，洛静轩只能认了。

　　他双膝跪地，双掌贴地，额头也低到地面：“静轩身为宗主，管教门人不利，请老祖责罚。”

　　老祖也不客气，面前展开一方棋盘。

　　这棋盘比之前出现的小许多，棋盘正中一枚白子。

　　老祖掌中浮现四枚黑色棋子，黑棋浮起依次落下，包围吃掉白子。

　　洛静轩倒抽一口凉气，五内如焚，不禁张口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老祖道：“取你五十年阳寿，将来若行下功德能抵此数，再来找我取回寿数。”

　　满屋弟子噤若寒蝉，洛静轩低头应道：“是。”

　　老祖道：“起来吧。”

　　洛静轩松了口气，没想到老祖这一关还算轻松就过去了，急忙道谢起身。

　　洛雪差点没了命，就罚洛静轩五十年阳寿？修士寿命动则几百上千年，五十年弹指一挥间，这也算惩罚？！

　　猫崽生气，转过身子屁股对着老祖。

　　洛宁泽准备抗议：“老祖……”

　　他话音未落，老祖面前棋盘未收，对方抬手广袖拂过棋盘，上面依次浮现八枚白子，接着被黑子包围吞噬。

　　洛静轩身形一晃，弯腰接连又呕出几大口鲜血，脸色变得灰败，原本相貌堂堂的模样，一眨眼就变得憔悴苍老了许多。

　　老祖手中凝出八枚白色棋子，放进一个袋子里，回过身来，放到洛宁泽手中。

　　五十年无所谓，四百年寿数可不是小数目，多少修士终其一生寿元不过七八百年，洛静轩今年可有三百多岁了。

　　洛静轩慌忙道：“老祖，您这是……”

　　老祖冷淡抬眸：“五十年阳寿是罚你身为宗主失职。四百年阳寿押给苦主，等人醒了，他不计较便还给你。他若有怨，人差点丢了一条命，你也吃吃命悬一线的苦，今后也能长点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