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灰市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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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忒鲁忒鲁和褚寒露一直待在嘎嘎第聚居区。
与每天外出兑换物资，为前往地球做准备的忒鲁忒鲁不同，褚寒露如同长在小坎菲琳背上的寄生虫，几乎一直待在租住小屋中。
伙食都由忒鲁忒鲁带回来，一幅受了天大打击，一蹶不振的样子。
每次看到食物，褚寒露胃里都翻江倒海，想吐，却又吐不出东西，苦涩的酸水一次一次翻滚到喉咙口，又一次一次被压回去。
但他又不得不吃，吃下去，是痛苦，不吃，是死亡。
褚寒露不想死，所以再不愿意，他还是得一点不剩的吃下去。
虚伪的人类。
这是忒鲁忒鲁看到褚寒露的做派后，给予的评价，也是褚寒露对自己的评价。
靠在小屋上，目光涣散的看着穹顶般的菌盖，浑身懒洋洋，半点不愿动弹，甚至连回地球的心思都不怎么迫切了。
褚寒露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继续下去肯定会出问题，但他毫无办法。
三颗血淋淋的脑袋，一块一块淌着墨绿色液体的肉块，以及食客们大快朵颐的样子，不断在脑中回放，而他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有时候是吃着肉块的食客，有时候是盘子上的脑袋。
“嗨，这位老爷~~”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吓的褚寒露险些蹦跶起来。
猛然扭头看去，是个中等个头，戴单片眼镜，穿背带七分裤和白衬衫，踩着双小皮鞋，斜戴一顶小圆帽，面貌普通的白种人男性。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拿着的银色怀表，精致漂亮，仿佛会发光一般吸引着褚寒露的目光。
人类！
褚寒露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一次不会认错，眼前的人，真的是人类。
一个说着流利中文的白种人男性！
心脏剧烈跳动，褚寒露张了张口，一时说不出话来。
穿着怪异的男人笑了笑，他的眼睛弯得似两条弧线，嘴角高高翘起，如同马戏表演中小丑面具上的笑脸。
“老爷，要买些东西吗？小的这里有好货哟，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这时，褚寒露才发现，男人身后还背着个古朴的红木箱子，上面雕刻着繁复的图案，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多看两眼，似乎灵魂就会被摄走。
下意识移开视线，褚寒露的脑子还有点乱，有种不知今昔是何夕的错乱感。
定了定神，褚寒露问：“你是哪国人？也是误闯进迷雾空间的？”
“哎哟~老爷，您还关心小的呢，小的就是一个卖货的行商，哪有什么国不国的。您不买点东西吗？小的这里真的有不少好东西哦~~”
褚寒露皱了皱眉，重新恢复运作的大脑不断提醒他，眼前的人有些不对劲，甚至比那个被他误认为人类的类人形异种更不对劲。
隐隐提高戒备，褚寒露眸光一闪，伸手想要碰触对方，却扑了个空。
瞳孔微微放大，褚寒露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收回微微颤抖的手。
就在刚才，褚寒露的手，从对方身体中直接穿了过去，如同穿透空气一般，没有触摸到任何事物。
但人，却实实在在站在自己眼前，还不厌其烦的向他推销商品。
褚寒露咽了口唾沫，向后退了几步，拉开双方距离。
“你是什么？”
鬼？
看的到，摸不着，褚寒露能想到的只有幽灵、鬼魂一类的东西。
“哎~老爷您可真调皮，怎么能随随便便伸手摸小的呢，小的我卖商品，可不卖自己哟！呐、呐~~您要看看我的货物吗？”
来人的表情完全没有变化，用轻快的、带点俏皮的口吻不断追问。
褚寒露却越来越警惕，诡异与不协调感让他十分不适。
反手握住异形刀的刀柄，随时准备出击。
“哎呀~看来老爷对我的货物不怎么感兴趣呢。这样吧，第一次见面，小的给您留下些小玩意儿，要是您觉得不错，下次记得光顾哦~~”
说着，那人放下红木箱，从里面取出一根打了十三个绳结的绳子，和手指长的半截香，抬手就要拿给褚寒露。
一把抽出异形刀，指着对面的人，褚寒露冷冰冰的说：“不准靠近！”
“真是坏脾气的老爷啊~~”
那人将绳子和香放在地上，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接着背起红木箱，摘下小圆帽，弯腰向褚寒露鞠了个躬。
“屠刀正在尸骨上磨着锋刃，彷徨的小羊羔瑟瑟发抖，期待您的表演，亲爱的老爷~~”
随着奇怪的话语，男人的身影化成一堆泡沫，消失在褚寒露眼前。
唯有地上的绳子和香，证明适才发生的一切，不是褚寒露臆想出的幻影。
“蠢货？你在跟谁说话？”
没等褚寒露从突然的变化中回过神，忒鲁忒鲁的声音随着落到身边的庞大身形一同出现。
毛茸茸的大脑袋微微一歪，粉色鼻头抽了抽，没有嗅到其他生物的气味，紫色眼睛奇怪的看向握着异形刀，浑身僵硬的褚寒露。
今天的忒鲁忒鲁回来的有些早，因为他得到了一个不错的消息，需要提前回来，好好休息。
褚寒露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没有回答忒鲁忒鲁，目光向下，牢牢盯住地上的一根绳子和半截香。
被褚寒露奇怪的模样勾起好奇心，忒鲁忒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怎么会？
他居然完全没发现这两样东西的存在，这不正常。
忒鲁忒鲁凑上前，想嗅嗅味道。
照理说，以他灵敏的嗅觉，哪怕只是临时住所，增加任何东西，都会第一时间发现。
何况，刚才因为隐约听到对话声，忒鲁忒鲁还特地捕捉了下空气中的气味，依然不曾发现就在脚边的小东西。
这两样东西非常奇怪，无论是将他们带到这里的生物气味，还是它们本身的气味，都没有。
仿佛它们只是忒鲁忒鲁的错觉，而非真实存在的事物。
忒鲁忒鲁伸出爪子，想拨弄看看，被褚寒露止住了。
“别碰它们！”
疑惑的回头，问褚寒露：“搞什么，这两啥玩意儿，哪来的？”
“我也不清楚。刚才……”
褚寒露将忒鲁忒鲁回来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刚开始，忒鲁忒鲁只是表情严肃的听，但越听，表情越怪异，到了最后，看向褚寒露的目光都不对了。
褚寒露察觉到忒鲁忒鲁的异常，拧着眉，不解的问：“怎么了？”
“你还真是……”
忒鲁忒鲁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最终摇摇头，说：“你小子没啥特别的呀，咋就这么招变态稀罕。”
褚寒露有些茫然，不知道忒鲁忒鲁什么意思。
只见忒鲁忒鲁来回踱步，一幅长辈看不懂事小孩的模样，弄的褚寒露有点气。
“先是遇上女暴君，这才多久，又惹上那个奸商，别人在迷雾空间待几十上百年未必能碰上一个，你小子到好，算上交互区，与迷雾接触才多久，三个老怪物，差一个就集齐了，真厉害！”
褚寒露被说的一愣一愣。
女暴君是谁他知道，就是那个赐予他能力的女孩，瓦拉几亚。
那么，奸商指的应该是刚才那个怪人了吧！
三个老怪物又是什么意思？
忽然想起刚获得能力时，顾赜说的话，褚寒露下意识嘟囔：
“三大不可控灾厄……”
“咦，你竟然知道？也对，你遇到瓦拉几亚，还得了血之眷顾，顾赜应该跟你说过三个老妖怪的事！”
不，并没有！
那家伙就是个闷葫芦，除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啥都没说！
褚寒露有些无语，强打起精神，说：“顾赜没具体说，三大不可控灾厄究竟是什么意思？”
忒鲁忒鲁瞅了褚寒露一眼，甩甩尾巴，答道。
“三大不可控灾厄又称三大生物天灾，其实就是三个超级厉害的老怪物。
传闻中，他们的能力已经超过世界局限性，是凌驾于顶级变异者之上的超越者。
三大不可控灾厄分别是：持伞人、女公爵，以及千面商人。
持伞人是三大灾厄中最特别的一个，他喜欢观察不同的生物，偶尔会与其中一部分接触，并告诉他们一些事情，也会突然出现，或杀或救，没有人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女公爵象征血腥与杀戮，是血之女皇、夜色下的暴君，见到她的生物，大部分渣渣了，这个我给你说过。
至于千面商人，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那就是根搅屎棍。
千面商人一人千面，谁也不知道他真实的样子。
任何生物遇到千面商人，都会将之视作与自身相同的种族，说着同种语言。
千面商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奸商，与他交易过的生物，大多都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说到这里，忒鲁忒鲁看了褚寒露一眼，没再说其他。
褚寒露有些怔忪，目光瞥向地上的绳子和香，手脚有些麻，哑着声音说：“但是，他并没有问我要什么，只说送我点小礼物。”
忒鲁忒鲁摇摇头，具体的他也不清楚。
三大不可控灾厄他一个都没见过，所有了解都来自于母亲的知识传承，而母亲对三大不可控灾厄的了解也仅限于传闻。
干脆转换话题，“对了，我今天听到一个消息，附近有灰市要开，这两天，嘎嘎第聚居区就会往灰市方向移动。”
“灰市？”
“嗯，类似于你们人类赶集吧。
你小子真是蛮幸运的，大部分迷失者都只能在野外独自生存。
一方面是聚居区数量有限，不容易碰到，另一方面，即使碰到，九成九聚居区别说靠近，不绕道都有可能送命。
即使接受外来迷失者如嘎嘎第族，也需要足够的物资来换取临时居住权和足够食物。
你小子到好，先是遇到我，恰好嘎嘎第聚居区移动到附近，基本没怎么挨过饿、受过罪。
现在又赶上很多迷失者到死都没机会遇到一次的灰市，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运气方面的超凡能力了。”
褚寒露嘴里有些苦，他也觉得自己运气方面挺……“别致”的，不过想的方向应该跟忒鲁忒鲁不同。
“我要离开聚居区两天，弄些猎物，到灰市上换些有用的东西，去过灰市，我们就可以出发前往地球了。
你呢？跟我一起去，还是继续半死不活当咸鱼。”
忒鲁忒鲁问褚寒露，前半句能听出话语中的兴奋和跃跃欲试，后半句，声音却低了下来。
紫眸盯着褚寒露，等待他的回应。
面对忒鲁忒鲁，褚寒露沉默了。
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想法。
不想继续颓废下去，却又走不出心中的牢笼，因千面商人出现而沉入心底的矛盾与纠结重新占满心神。
“真没用！”
褚寒露还是叫忒鲁忒鲁失望了。
他的沉默，令忒鲁忒鲁还算不错的心情重新变得糟糕，不想继续跟褚寒露说话。
将打包回来的食物扔在褚寒露脚边，打了个哈欠，踱进小屋。
他现在一点跟褚寒露交流的心思都没有。
与其在这种优柔寡断的家伙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好好睡一觉，争取多猎到点猎物，换些顾赜喜欢的好东西。
想到顾赜，忒鲁忒鲁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虽然他们不是同族，甚至不属于一个世界，但顾赜是他的亲人，性命相连的兄弟。
很快，他就能把自己走丢的兄弟找回来了！
看着忒鲁忒鲁的背影，褚寒露张了张嘴，又想不出说什么。
只得叹口气，捡起树叶包裹的食物。
将叶片打开，熟悉的腥味传进鼻子，胃部反射性的抽搐起来。
“是挺没用的……”
褚寒露扯扯嘴角，用手挖出一大坨糊状物，往嘴里塞去。
食物一入口，腥味更重了，喉头滚动，就要把食物吐出来。
早有准备的褚寒露用手捂住嘴巴，不顾身体的排斥，努力吞咽。
无论反上来多少次，都坚持将食物一遍一遍咽下去。
食物还在食道中翻滚，褚寒露已经挖起第二坨往嘴里塞。
他的吃相很丑、很狼狈，但褚寒露完全不在意。
忒鲁忒鲁一觉醒来，精神奕奕的走出小屋，伸了个懒腰，就要跃下小坎菲琳。
身后响起脚步声，扭头看去，只见神色憔悴的褚寒露背着背包，跟在身后。
“我跟你一起去。”
“随便你。”
忒鲁忒鲁甩了甩尾巴，没跟褚寒露多说什么，一副当褚寒露不存在的模样。
只是，原本一跃而下的打算，被抛之脑后，规规矩矩的顺着固定在小坎菲琳身上的木板，不疾不徐的向下移动。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灰市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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