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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朋友之义 ...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云舒摇终于体会到了这种感受。配合着窗外稀沥沥的下雨声,缠绵病榻的感觉尤甚。

      即便她打了各种流感疫苗,也一直好好吃饭,每天都要补充肉类和禽蛋,还晨跑锻炼身体,就是为了避免体制太差免疫力低下,不小心感染个什么风寒就能挂掉。

      侧身打了一个喷嚏后,云舒摇揉了揉鼻子,夹菜的手顿住了,“你方才说什么?”

      “画着你的画像的通缉令已经全城张贴,他们正在满城搜捕你,各处城门口都在盘查往来人员。花郎卫的人去了玉堂,玉堂上下的人都被问话了,然后带走了陈连笙。”赵凌风歪靠着椅背,双手肘搁在扶手上,正看着手里捏着的信纸。

      “为什么带走陈连笙?”云舒摇大吃一惊,“他们有什么理由带走陈连笙。”

      “据说玉堂上下人的供词,都称你只与陈连笙相熟,每次来都找他。”赵凌风抬眼看她,眉头微微一挑。

      “我是他粉丝不行啊?凭啥把人带走?”云舒摇皱起眉头,她明白这个社会的律法不健全,就是识字的人只怕也弄不清楚哪些法律条款。

      “花郎卫办事,谁敢阻拦?”赵凌风面露嘲讽。

      “那陈连笙会怎么样?”云舒摇菜也不吃了,放下筷子,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赵凌风。

      赵凌风一双含笑桃花眼,此时微微扬起,“不好说。”

      “他们抓陈连笙,一来无非是想了解我的事情,二来是想看看这个人在我这里的份量,如果我很看重这个人,那么定然不愿意他落入花郎卫的手中,若我置之不理,他们也不会有更多的损失。不然他们也不会这般大张旗鼓地抓走他。”云舒摇自己分析起来。她虽然算不得聪明,可是在这之前,她早就想过无数种身份暴露后的情况。

      “还算是聪明的手段,”云舒摇垂下眼睛,“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哦?你早就料想过今天的场景?”赵凌风有几分诧异,他所知道的云舒摇,心直口快,一向坦荡,不爱处理人情世故,可是对人还算真诚。想不到她会这么悲观。

      “想过。这一天迟早会来。”自从她的东西在苍蓝山庄被偷后,她心中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路躲藏了这么久,不过是仗着霍绎的保护。

      “那你可想过如何应对?”

      “不知你打算怎么应对?”云舒摇不答反问,露出一抹笑,“我就不信你在救走我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

      “自然是远走高飞。”赵凌风一本正经道。

      “飞哪儿啊?怎么飞?”云舒摇哼道。据她从各种历史地理书籍中得知,这个耶罗大陆以辰国面积最广阔,东临大海,西至昆川高原,北至阴山,南到云麓山。周边都是一些小国或者部落。如是要逃脱辰国的势力范围,要么她能穿回去,要么去周边的小国部落隐姓埋名,还得防着小国部落的人把她捉了送回辰国。

      看对方没有接话,云舒摇拣起筷子,继续埋头吃饭。

      “你还有心思吃饭啊?”赵凌风诧异于她的淡定。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云舒摇头都不抬。

      赵凌风瞧她那吃饭的架势,心道:半点生病的样子都看不出。

      “你打算怎么做?”他不信她的心中毫无成算。

      “倒确实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云舒摇点头。

      百里桑桑找到罗岳后,派人出去打听了一圈,所知消息有限。

      “说是这事和昭和郡主有关。具体是什么事情,下边儿办事的人并不知道。”罗岳是这么说的。

      “那这事儿要怎么办啊?现在咱们是一头雾水。”百里桑桑皱起眉头,她真是焦心得很,找不到云姐姐的人,又查不到事情的内情,束手无策的感觉让她很是不高兴。

      阿羽环臂抱肩,坐在一方沉默不语。

      “云姐姐怎么会和昭和郡主扯上关系啊。”百里桑桑百思不得其解。

      “欸,你说,那晚的刺杀会不会是昭和郡主的手笔啊?毕竟能在京城中刺杀还能全身而退的人,肯定是有高深的背景。”

      “那她和郡主有什么恩怨啊。”

      百里桑桑抓着头发,顾自想着其中的关系。

      “昭和郡主有一个闺蜜叫李茵宁,而李茵宁是霍绎的未婚妻。”突然一人从外进来。

      “师兄,你回来啦!”原本还垂头丧气的百里桑桑,顿时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朝白沉耶跑去。

      白沉耶面含微笑点头。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啊?”百里桑桑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白沉耶。

      白沉耶看了看抓着他手腕的素白手指,握着她的手腕,将人推到桌边坐下来。

      “师父要进宫瞧病,我自然要多留意下皇城之中的人物和消息。”白沉耶也坐下来。

      “所以你是说,李茵宁知道了云姐姐的存在,不满意霍堡主金屋藏娇,所以向郡主寻求帮助,意欲除掉云姐姐。一来可以保全这段姻缘,二来又可以保全两家的脸面。”百里桑桑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滔滔不绝地分析起来。

      “大概有这种可能。”白沉耶道。

      阿羽的眼光闪了闪,百里桑桑的师兄这人没啥大毛病,就是说话总是留一截,不肯轻易明确表示自己的真实意思。就算是面对百里桑桑亦然。

      “可是,霍堡主既然与云姐姐两情相悦,定然是不喜欢那李茵宁的啊。”百里桑桑道。

      “既然不喜,何必要订亲。”一直不发言的阿羽出声了。

      “这个……”百里桑桑一时之间词穷了,“订亲也不代表就是两情相悦啊,不论是朝堂还是江湖,家族联姻的比比皆是。我听闻登仙门的二小姐,就是不满家族联姻,离家出走了。更何况,若是霍堡主喜欢的是李茵宁,那她大可不必对云姐姐出杀招啊。”

      “万一他两个都喜欢呢。”阿羽仿佛今天就要和百里桑桑抬杠了。

      “那也太三心二意了吧。若真是如此,那他就配不上云姐姐。”百里桑桑气鼓鼓的说。

      “先不要急着下结论,其中内情如何,我们都还不知道。这外面是布下了天罗地网抓捕她,断然不是儿女私情。就算和霍堡主订亲的是昭和郡主,也不至于今天这个局面。这位云姑娘或许还有另一层身份。”白沉耶道。

      “什么身份?”百里桑桑好奇不已。

      “一个值得耗费如此多人力去找的身份。”白沉耶沉吟道。

      “难道她是流落在外的公主?”百里桑桑猜测,之前她一直听云舒摇说要回家,可是却从未透露过她家在哪里,以及家中有什么人。

      “有可能是敌国的公主。”白沉耶回答,否则也不会以通缉令来寻找。

      灯火摇曳,满屋火光。端坐在书案后的女子,眉头紧锁着。

      “供词都在这里了?”昭和郡主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不满。

      “是的,郡主。”站在书案下首的身着花郎卫官服的年轻男子拱手回话。

      “谢总旗,这些对于找人可是半点用都没有。”昭和郡主更为不满,已经过去几天了,派了那么多人出去找,还是没有半点有用的消息。

      赵凌风带着云舒摇从灵山寺跑掉后,仿佛就凭空消失了一般,任凭以灵山寺为点进行搜山,仍旧一无所获。大雨冲刷了地面上的痕迹,完全看不出他们是朝哪个方向而去。

      她带在身边的侍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却连他们的一片衣衫都没有带回来。叫她如何不生气?

      “我们派人盯着赵府的人,他们没有任何异动,仿佛压根就不关心赵凌风的行踪。我们也从侧面打听了,他没有回国师府。大国师闭关不出,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

      “至于云舒摇这个人,在京城活动的时间不算长,主要活动地点就是玉堂和善信堂,她时常去玉堂听戏,每次都要单独找陈连笙,通过我们对陈连笙的审问,他似乎并不知道云舒摇的真实身份,说两人见面都是探讨戏曲。属下觉得这个陈连笙和云舒摇往来密切,所以就将人带回来了。之后我们又问过几次,没有新的供词。”

      “至于善信堂,里面的人几乎都认识云舒摇,说她每次都给善信堂捐钱捐药捐食物,还亲自给几个孩子看过病。里面的人都很感谢云舒摇,完全不相信她杀人了。”

      “她交友简单,大致情况就是这样。至于她在城中的住所,就在梧桐巷八十六号。那所院子是一个马姓人名下的,那房子是租的。”

      听谢耘天说了这么多云舒摇的事情,昭和郡主的心情并没有更好点。相反,她心中有了更多猜测和疑虑。

      当初在南境,云舒摇那么凑巧也在。到底是巧合还是她就是为了地堡而去的?

      还有那些东西,据查证,就是从万春镇附近流出的,是不是说她更早时候就与云舒摇打过照面了。

      若真是如此,那此女可真是深藏不漏。不仅如此,还有胆子来京城。

      “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或许才是与云舒摇最熟悉的人。”昭和郡主突然笑了,她明艳的面容,在跳动灯火的映照下,显出几分妖冶。

      “郡主说的是何人?”谢耘天问。

      “你很快就知道了。”昭和郡主笑道。

      ==

      “这就是你想的法子?你自个儿送到花郎卫面前,让他们放人?”赵凌风“扑哧”一声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不敢置信地反问。

      “那不然呢?我总不能让朋友因为我而被困牢狱啊。”云舒摇说得振振有词。

      “你这样出去,只怕两个人都出不来。辰国有律法规定,窝藏并结交外邦人,仗三十,徒一千。你跳出去承认与他有交情,岂不是害了他。只要他一口咬定不知你是外邦人,只是被你蒙骗,那样他方不至于获罪。”赵凌风解释道。

      “那你呢?你救我出来,就不怕‘窝藏并结交外邦人’的罪名扣头上?”云舒摇反问。

      “只要你不承认自己是外邦人,不就得了?”

      “那你当时抓着我跑什么啊?”云舒摇觉得自己被坑惨了。当初带着她跑的人是他,现在说这种话的人还是他。

      “不跑,难道你愿意被抓进花郎卫?”

      这个话头又绕回去了,云舒摇抓抓头发,又撒开手,再薅下去头发掉更多。

      “我去露面,可以。但是我要大国师给我做见证,”云舒摇思索了片刻,决定还是不要藏着掖着,“你不是大国师最钟爱的弟子吗?那你一定有可以避开眼线联络到大国师的方法吧。”

      “你怎么就确定大国师会给你做见证呢?”赵凌风问。

      “自然是因为你啊,你捅出来的篓子,他是你师父,帮你兜着也是应该的吧。”云舒摇笑笑。

      “你可真是好算计。”

      “我要是会算计,怎么会落到被天罗地网追捕的下场啊。”云舒摇嗤一声。

      赵凌风打量她片刻,点头道:“说得有道理。”

      “那你是同意了?”云舒摇连忙问。

      “同意,怎么不同意?”赵凌风折扇一收,起身,拢着袖子出门去了。

      “欸,你去哪儿啊?”云舒摇在后面伸长了脖子问。

      “做事啊。”赵凌风懒懒道。

      “那还差不多。”云舒摇嘟哝一句,然后抱着自己的脑袋哀嚎一声。

      老天爷,她这是什么运气啊。虽然在现代当一个社畜是累死累活,可是也不会动辄被人追杀有性命之忧啊。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她把自己穿越那天的经过,翻来覆去地回想了再回想,就想看出那天有什么不同之处,结果是什么不同都没有。

      现在她还是咸鱼一条,什么养活自己的本事都没有。所以她穿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谈个恋爱,然后让人追杀吗?

      云舒摇自顾苦恼着,很多事她都不能和别人讲,天知道一直憋在心里有多难受啊。

      她没有抑郁,是不是说明她的心理素质还是蛮强大的。

      可是光心理素质强大有什么用啊?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练习了几个月的射箭,也还是马马虎虎。

      做事不可能一蹴而就,这个道理她懂,可是光懂也没有用。

      她不能就这样认输!那么多追击刺杀她都经历过了,从小丘山到万春镇,再到西州和花城,然后是京城。她走了几千里路,经历过那么多事,怎么能轻易认输?

      穿越过来的前辈们能在这个时代建立那般精巧绝伦的宏伟地堡,留下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痕迹,她虽不才,也不能轻易认输。就像她当年考英语四级时,因为不认真读书,后来她幡然醒悟,努力学习,直到大四才下学期才吊车尾考过四级。

      这个时代之前竟然有这么多穿越前辈,肯定留下了不少的资料。比如如何穿越过来的文字记载。她要是能看到那些资料,说不定就能搞清楚自己的穿越原因,没准还能进一步找到如何回去的方法。

      思维如此跳脱的云舒摇是一枚妥妥的射手座,不论她的脸上如何平静,她的思绪早就是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回来。

      =

      冷冰冰的牢房里,只有从狭小的窗户照射进来的光,投射在阴冷干燥湿润的地砖上,再随着时间的流逝,光束慢慢升到墙壁上……最后彻底消失。

      陈连笙就是这样度过一天又一天的,刚刚被投进牢房时,时不时还有审讯,他的供词不变: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外邦人,和云舒摇相识相交,是因为两人都喜爱戏曲,对填词戏文很是相投。至于他唱歌,是因为做了个梦,梦中有人这样唱,他觉得好听,就尝试了,谁知道广受追捧。

      这回答滴水不漏,可陈连笙说的是事实。他对云舒摇的身份来历不是没有怀疑过,不过在和云舒摇的相处中慢慢打消了疑虑。尤其是在得知她和神木堡的关系后,他更是放下了怀疑。

      窝藏外邦人是什么罪名,陈连笙不是不知道。可是他也知道倘若云舒摇真的是外邦人,那他身上的罪名可能就洗脱不掉了。相反,只有云舒摇不是外邦人,他就没有任何罪名了。

      对方看审问不出什么新的供词,于是就把他搁在牢房里不管了。

      花郎卫的牢房不说全年爆满,也是没几间空的。陈连笙日日夜夜听着隔壁牢房里的囚犯们的惨叫和呻吟,紧皱的眉头就没有真正舒展过。

      牢房里的伙食绝对算不上好,有时是温热的有时直接就是冷冰冰的。不过再差,也要吃下去。他经历诸多苦难和坎坷,可不是为了就这样死在脏兮兮的牢房里。

      不过他身上的伤口,迟迟没有愈合。他咬着牙,忍耐着。

      心底盼望着早日脱离此地。

      =

      陈连笙被花郎卫带走后,让专门去玉堂听他唱歌的人们不乐意了。陈连笙犯了什么事,竟然被关进了花郎卫,引起了诸多戏迷们的议论。最后不知道谁提议,一群人竟然堵到了花郎卫的门口,质问陈连笙所犯何事。

      京城中爱听他唱歌的夫人小姐,也托人去向李茵宁或者昭和郡主打听情况,意思是不是什么大事的话,就把人放回去,他们才好去听歌。

      “这群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个时候了竟还只想着听歌。听歌听歌,听歌能当饭吃吗?”李茵宁不忿道。

      “那首《赤伶》就是他唱的?”昭和郡主放下茶盏,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温热帕子擦手,淡声问道。

      “就是他。”李茵宁点头,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陈连笙唱得歌确实好听。词曲皆美,声线婉转动听。

      “填词倒确实不错。”昭和郡主颔首。

      李茵宁笑笑,阿昭眼光独到,品味不俗,能得到她的称赞,也不怪城中人对陈连笙趋之若鹜。竟然胆敢聚集到花郎卫为他讨说法。

      “他当真和那个云舒摇关联甚大吗?”李茵宁问,连霍菁菁都问到了她跟前,言语间都是希望陈连笙能完好无损地回去唱歌,毕竟花郎卫的卫狱之名,就算没亲眼见过也是听说了诸多传闻,不死都要脱层皮。

      “若说关联密切,恐怕谁也比不上霍绎。”昭和郡主笑得嘲讽。

      李茵宁顿时噎住了,她是喜欢霍绎的容貌,倾心于他赛雪欺霜的冰玉般的风姿,可是在已经和她有婚约的情况下,与旁的女子往来甚密,如何叫她咽得下这口气。

      如果她咽得下那口气,那就不会有当时鬼迷心窍气急败坏花重金请刺客了。

      想想她花掉的银子,李茵宁不禁觉得心口一痛。

      “你真的了解霍绎吗?还是非他不嫁?”昭和郡主看一眼李茵宁,有些很铁不成钢,诚然霍绎的确有一张好容貌,绝佳的芝兰玉树般的风姿,可是以她和他打交道的情况来看,霍绎绝非如他外表那般无害。

      “在神木堡争夺中,他将那些和他作对的人丢尽江水中喂鱼,对他们痛下杀手,无一幸免。才算堪堪坐稳了堡主的位子。”昭和郡主轻飘飘的说。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善类呢。”

      “可是……”李茵宁心有不甘。

      “郡主,谢总旗来了。”侍女来报。

      “请去花厅。”昭和郡主道。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昭和郡主留下这句话,就前去花厅会客了。

      留下李茵宁一人坐那儿思前想后,忐忑不安。

      =

      却说昭和郡主到了花厅,谢天耘见她进屋,便起身拜礼,“见过郡主。”

      “谢总旗无须多礼,请坐。”昭和郡主微笑颔首,走到主位坐下。

      “多谢郡主,属下此番前来,是有事要回禀。”谢耘天近日因为追查外邦人之事,为昭和郡主所看重,但事情迟迟未办好,免不了遭到一些人的眼红,明里暗里给他使绊子。不过这些他都不在意,只是外邦人一直没有被抓到,确实是他办事不力。

      “你说。”昭和郡主点头。

      “收到一封信,要求花郎卫释放陈连笙,落款人是云舒摇。”谢耘天摸出一封信。

      侍女接过信件,捧到昭和郡主面前。

      昭和郡主看了信,冷哼一声,“倒是来得巧妙。”

      云舒摇在信里没有多说,仅仅提了一句她知道郡主南境之行的目的。若是之前,昭和郡主自然不会信的。可如果云舒摇真的是外邦人,可信度就提高了。南境地堡本就事关外邦人,若是得她相助,不愁进不了地堡。

      “行吧,只要她露面,即刻释放陈连笙。”昭和郡主可不想为难一个伶人,他是受人所累,如今云舒摇既然愿意交换,她自然乐见其成。

      =

      日头正好,十里亭里的石桌边坐了一人,亭子外边停着两架马车,并五六个带刀侍卫。

      “约定的时辰已经到了,人怎么还没来?她是不是要耍什么花招?”昭和郡主面露不耐。

      立在一旁的谢耘天,紧绷着一口气,他们虽然和云舒摇通过书信约定了见面世间和地点,但是主动权不在他们手里。

      如果云舒摇只是想耍一把他们,怎么也不露面,他们也拿她没有办法,毕竟他们在明她在暗。

      京城外的十里亭,占地较高,视野开阔,但后面是一片树林。

      “她要求要看到陈连笙。”谢耘天道。

      “把人带出来。”昭和郡主道,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两个侍卫过去将陈连笙从马车里扶了出来,他受伤未愈,格外虚弱,一身囚服沾染了脏污和血渍,被两个侍卫架着,才堪堪能保持站立。

      谢耘天示意侍卫将陈连笙放置在一把椅子上,他靠着椅背,面容朝上,面色苍白虚弱。

      什么破要求!昭和郡主在心里骂道。

      过了一刻钟,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官道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昭和郡主感觉自己被愚弄了,她心中怒气腾腾,艳丽的面庞此时显得有些阴沉。在一旁伺候的侍女,都紧闭着嘴巴,生怕不小心发出什么声音惹恼郡主。

      突然响起一连串的马蹄声,对面的官道上空空如也。

      “保持戒备。”谢耘天左手按着腰间的佩剑,目光四处搜寻。片刻后他看到一辆马车和几匹马从树林出来了,在官道上疾驰,朝着十里亭而来。

      他远远望去,只见马匹都跑得很快,可见马背上的骑士的骑术不若。

      滚滚尘土扬起,不过片刻的功夫,他们就到了跟前,在距离十多米的地方停下了。

      队伍中的骑士都戴了面罩,马鞍上都挂着弯刀,一个个肩背结实看着颇为凶悍。

      其中一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张英气勃勃的脸,双目炯炯有神,目光中带着几分桀骜不驯。

      “昭和郡主果然乃守信之人。”马上的人朗声道,随后动作利落地下了马。

      她就是云舒摇。通缉令上的画像,谢耘天不知道看过多少此,早已烂熟于心。见了真人,的确与画像一般无二,只是没有画出她身上的桀骜不驯和偏高的体型。她的头发高高束起,穿一身褚红交襟衣袍,脚踏一双鹿皮马靴,动作利落,行走之间不见半分女子柔弱之态。

      如果他不是事先知道她是女子,怕是都会以为眼前人乃是一名男子。

      “我要看一看人。”云舒摇高举起双手,示意她没有携带武器,她面带三分笑,从容地走向了坐在竹椅上的人。

      “当然。”昭和郡主冷冷看着。

      只见那个叫云舒摇的全然不像一个女子的女子,大踏步地走到竹椅边,蹲下来,看着虚弱苍白的陈连笙,她眨了眨眼睛,可以看到她的眼眶湿了,“此事因我而起,是我对不住你。”

      陈连笙睁开眼睛,缓缓摇头,轻声道:“是我欠你的,如此便还给你了。从此,你我两清。”

      云舒摇顿了片刻,抿着嘴唇点点头,道:“好。”

      看着伤痕累累的陈连笙,云舒摇的眼睛霎时就红了,鼻子酸涩,她拼命忍住眼泪,眼下不是流眼泪的时候。

      她伸手握着陈连笙的手,叮嘱道:“好好养伤,早日康复。”

      她伸手示意,两个健壮的蒙面人下马来,抬着竹椅进了马车。随后马车驶离,五骑跟了上去。

      “这是我的侍卫,”云舒摇随意指了指,仰起脸,“郡主不会连个侍卫都不让我带吧。”

      “随你。”昭和郡主冷冷道。

      没想到这场交换如此顺利,没有任何波折。

      “想不到你竟然为了个伶人,自愿现身。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昭和郡主用讥讽冷淡的语气说。

      “他是我的朋友,”云舒摇道,“郡主应该感谢有他,否则可没有地堡的地图可拿。”

      不知为何,这次昭和郡主没有反驳她。

      ==

      贡院门外的大街上,人头攒动,行人马车将街上挤了个水泄不通。

      人们都伸长了脖子,踮起了脚尖,张望着贡院的大门。不知时间过了多久,贡院两扇红漆大门缓缓打开了。

      考生们陆陆续续从里面走出来,各自的亲朋家眷纷纷迎上去,接了人家去了。

      霍绎出来的时候,只见到了孔祥,他心中有疑惑,但面上并不显。

      “公子。”孔祥从霍绎手中接过木箱。

      霍绎微微颔首,走向马车,登上马车。

      “发生了何事?”甫一坐下,霍绎便问。

      孔祥放下木箱,单膝跪地,将事情经过一一叙来。

      “……公子,事情就是如此,我等护卫不力,请公子处罚。”孔祥面色愧疚。

      霍绎的脸色越来越沉,不过他没有发怒,他十指交叉,目视前方。孔祥知道他在思索,不敢出声打扰。

      “赵凌风的人有没有联络过我们的人?”霍绎问。

      “没有,他们的人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孔祥回答。

      之前他们怀疑是赵凌风掳走了云舒摇,可是思前想后也没有找到赵凌风这么做的理由,他将自己的疑惑说了。

      “如果他有这么做的理由呢?”霍绎道。

      孔祥疑惑地抬头,赵凌风曾经救过云姑娘,怎么会掳走云姑娘呢?

      这般时刻,他的人必定有花郎卫的眼线盯着,如何送来消息,岂不是露了行踪。

      谁知此时马车被拦住了,侯府派来人说是太夫人让他们来接世子回府的。

      =

      幽暗宽敞的花郎卫议事厅,双门紧闭,谢耘天亲自带人在门外把守着。

      “你当真是外邦人?”昭和郡主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云舒摇。尽管云舒摇的解释站得住脚,也无法完全消解她心中的怀疑。若非她迫切需要一个引路人,她不会如此轻易答应云舒摇的条件。

      “你觉得我是吗?”云舒摇撇嘴。

      “若不是,你怎么会有那个机器?”昭和郡主疑惑。

      “那个机器,是我在地堡里拿的。”云舒摇早想好了说辞。

      “那你为何要跑?”昭和郡主又问。

      “你当时说我走不出灵山寺,我不跑难道等着被你抓走啊?”云舒摇道。

      “地堡里还有什么?”昭和郡主问。

      “有很多机关,还有不少物件,反正都是奇奇怪怪的东西。”云舒摇做出一副回忆状态。

      昭和郡主抓着云舒摇不放,问了许多关于地堡的事情。云舒摇要么瞎编要么含糊其辞,好不容易才逃脱了魔爪。

      不过她也因此换来不用蹲牢房,而是在花郎卫里有一间住房。

      昭和郡主马不停蹄开始让人准备东西,预计十天后出发。

      =

      云舒摇盘腿坐在棕垫上,手里握着一本书,埋着头看书。

      当她提出要进花郎卫的藏书楼,其实并没有把握会被准许,毕竟她的身份存疑,但是昭和郡主略作思考后同意了。当然她并不以为是自己的说辞打动昭和郡主了,她那般的人,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理由或者喜恶。

      花郎卫中藏书颇丰,甚至有几本关于外邦人的书籍,云舒摇也丝毫不避嫌,她这几天就埋头研究这基本书了,翻来覆去,只觉书里记录的事迹实乃非常之事,非常人可以为。

      从几本薄薄的书籍中,可以看出那些穿越而来的前辈,的确有着非常的勇气和智慧。

      她从侧面打听过地堡的事情,昭和郡主称,据当世记载,自从外邦人销声匿迹后,就再也没有人打开过地堡。而外邦人的所有秘密都深藏在地堡中。

      可是关于他们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没有任何记载。

      云舒摇正为此有些烦闷,却听到了一件意外的事情,鞑靼部落的王子在朝觐时,自称对昭和郡主一见倾心,于是向昭和郡主求亲。

      皇帝当时没有答应,也没有明确拒绝。

      这鞑靼的兀砃王子,长得五大三粗,一脸络腮胡子,而且臂力惊人,是鞑靼部落有名的英雄。可惜辰国人的审美是芝兰玉树般的翩翩公子,讲究的是举手投足的气度,若是能吟诗作词还写一手好字就更好,总之辰国百姓欣赏的是英俊郎君,绝对不是兀砃这般粗的人。

      民间的爱好无疑受到宫廷的影响,世家贵族偏好的无不是英俊郎君,更何况是出身皇族的昭和郡主。

      “我赌郡主绝对不会答应的。”

      “若是鞑靼王子执意要迎娶郡主,不知道会是什么场景。”

      “毕竟北境的战事才停,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可不能前功尽弃啊……”

      听他们那话,好像一国之安危和边境的和平,全系于一个女子。

      “可笑!荒唐!”云舒摇嗤笑道。

      云舒摇不知道的是,此时“鞑靼兀砃王子倾心昭和郡主非卿不娶”的传言已经传遍京城了。

      “你还有空操心别人?!”一直沉默不语的侍卫冷冷冒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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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朋友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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