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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4) ...
牛角灯闪烁着微光,飘向夜幕深处。
方结绿转过脸,问:“你想帮他们搞清程老大的事?”
“你觉得不应该?”方昭反问。
“我?我今天脑子哪儿得闲了?根本就没想过这事。”
江湖上的明争暗斗向来不是秘密,但结绿自幼长在山上,鲜有耳闻,即使听到一二也很少过心,更别说今天一天发生的大事小情已伤透脑筋,他实在再没多余的心神想别的,索性直接问方昭,程金山的死到底是哪儿不对劲,怎么就能肯定其中一定有问题。
方昭望着静静的河面,说:“漕帮和盐帮都是江淮大帮,门下子弟众多实力相当,两家斗了十几年,也依存了十几年,从来不做赶尽杀绝的事。现在为争条水道杀一帮老大,你信?”
方结绿诧异地看过来:“行啊,道行够深的,这都能看出来?”
“我哪儿懂?还不是以前听四叔、六叔说的。”
自那年淮南夺械表现上佳,方昭被谢宁和武定华看中,带出去历练过几次,还和九华山了之大师结下一段方外缘,对江湖上的事自然比其他兄弟多些见识。不过盐漕两帮纠葛日久,内幕复杂,远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只是有个道理,他早从谢宁和武定华那里得到真传。
“灭掉一家,另一家变成孤掌难鸣,朝廷还不想怎样就怎样?傻子才会干这样的事。”
方结绿对此居然有感触,点点头:“不错,今天程天放还和我说,他之所以心甘情愿帮咱们,为的就是潜山这棵大树不被朝廷连根砍倒,好让他继续在树底下避风凉。”
“所以啊,盐帮明白的事,漕帮会不明白?果真是两帮火并失手杀人,程天放会那么心平气和给他爹出殡?漕帮总舵可就在淮安呢!”
“那你觉得,会是谁下的黑手?”
“不知道,不过迟早会知道。杀父之仇岂能善罢甘休?更别说他程天放!”
想想盐帮新老大的性情,结绿不能不认可方昭的话:“还真是,你看他看得蛮准。既然这样,想帮他的忙干吗不直来直去?非得假惺惺说什么跟着去烧香的话?”
方昭一笑,略有些窘:“头一次打交道,识不透,我怕说得不合适。六叔教的,不摸底就绕个弯子,走不通还能回来。”
“哈哈,你倒学得快!”笑了一声,结绿忽然有了新想法,“过去山下的事全是四叔、六叔管,以后再打交道我看可以归你了。”
话出口还以为对方会谦让一下,没想到方昭一挺胸:“没问题,只要你信得过!”
结绿盯住他,觉得劫后重逢大家的变化都很大。停了半晌,才说:“我信,不过你能不能担这副担子,我说了不算。”
“哪要谁说?”
“当然是父帅!”结绿觉得他问得好奇怪。
方昭打个愣,喃喃说是。方汉洲的伤势早已恶化,情形非常糟糕,他一直不敢说出实情,只想着回山后恐怕要由结绿暂主大局,故而才有言语上的疏漏。见对方疑惑地看着自己,他勉强笑笑,竭力想解释弥补几句。
舱门轻启,闪出一个苗条的身影。那丹珠来到近前,转述云娘的话,夜深了,请两位官人安歇。
“小葳怎样了,那……那……”方昭急于岔开话,一时叫不上这个侍女的名字。
“早睡了,睡得可香呢。官人叫我丹珠吧,我们爷给改的。”说完发现又弄错了称呼,女孩儿瞥一眼自己的额驸,低头偷偷笑出来。
月色溶溶,洒在她光洁的面容上,唇边闪烁的一抹笑意格外动人,方昭想起山上的众姊妹,而今只有绢绢还在,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二话不说,默默走了。
方结绿心里也是一动,脑子里浮现的却是程天放刚才在船板上撞见人时愣怔的眼神。当时无暇细想,此刻看来怎么竟有几分熟悉的感觉?谁呢?谁曾有过这样的神情?一边思忖一边挪步,临进舱房忽然想起来,青萍,青萍看阿莲经常就是这种目光!阿梅出现的时候,陈钰也常常有如此的情形。怎么,难道是……?
他的脑子又乱了。
洪泽以西二十里,林木葱郁的半山坡上坐落着一座都天帝庙。
来自四方县镇的香客通常是一大早便聚到山脚下,为的是抢当天的头轮香——此地人世代相传,都天帝神别具法力,凡虔心求祝皆有可能得到神灵眷顾,尤其每日拂晓前的第一柱香最为灵验,吸引了无数善男信女,天不亮就纷纷赶赴。山下路两旁常年摆满香铺食摊茶棚,供许愿还愿者歇脚打尖,别看都是不起眼儿的小摊子,却以人来客往而生意兴隆。
今日却有些异样,通往庙里的青石阶上几乎不见人影,路边用茶吃早饭的也是寥寥无几。
两个穿长袍的青年公子一路走来,很快感受到周遭的冷清。奇怪的是许多没生意做的小食摊前,摊主三两闲聊,脸上并无忧容,反都乐呵呵的。二人拣了家卖馄饨的坐下来,打听缘由。
摊主是个小胡子,四十上下年纪,看见有客赶忙奔过来招呼,抹桌倒茶殷勤得恰到好处:“二位官人不知道吗?今天的子时香和午时香都被同一家包下了,当然不会再有散客。”
“谁家这么大谱?”穿月白长袍的公子问。
“程家!”小胡子摊主压低了声音,“盐帮新老大给他爹老帮主还愿,包了整座院子,听说要供一百只蜡烛呢!官人想想看,那得是个什么架势!”
穿白袍的没再吭声,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伴。
他的同伴一身石青袍子外罩黑绒开氅,粗眉大眼,生得颇威武,笑起来也很爽朗:“他家倒是把架势拉足了,可苦了你们,这大半天没人来进香,你那么多的馄饨卖给谁去?”
小胡子呵呵一乐:“人家是盐帮掌门,行事向来仁义,早想到这个了。这不,每家二两银子的贴补,后半夜刚支棚就给送过来啦!”
“二两银子?家家都有?”白袍公子一惊,伸头看了一眼前后排成一溜的摊子。
“那能有假?每家二两,一家不落!说实话,二两银子够我卖小半年馄饨的,这回算抄上了。今儿不管出几碗都是白赚,您两位敞开吃,买一碗送半碗,保您汤鲜料足皮薄馅大,一准吃得香香的!”
披黑氅的公子听得哈哈大笑:“得,叫你这么一说少吃一碗我都亏了,来,先上三大碗肉的!”回头问,“信衡,你呢?还是老规矩,素馅的?”
白袍公子一瞪眼:“凭什么你来荤的让我吃素?掌柜的,你家最贵什么馅儿?”
“回大官人,那得数韭菜鲜虾。您想,这个季节韭菜得多少钱……”
“行,不管他吃什么,我来三碗虾的,跑了大半夜,还真有点儿饿了。”
“什么人,不是你说的包子吃荤馄饨吃素,这会儿又不是了?”他的同伴——漕运衙门四品指挥使刘孤,扯下大氅丢在邻座上,朝摊主一摆手,“去,照他说的,鲜虾的下六碗,时新小菜通通上一份,再来十笼小笼,素三鲜肉三鲜各一半,快上!”
闲了一早上,饶是得了二两银子的补贴,忽然来了这么大一份买卖还是把小胡子乐坏了,笑咪咪小跑着添水加柴烧锅,将现成小菜装碟送上,又开大笼屉拣包子,一通紧忙活。
两名衣着光鲜的食客一边饮茶品尝新鲜菜蔬,一边悠闲地聊起来。
“这回你信李大个子的话了吧?我们共事一年多,告诉你吧,他就不会说谎!”
“我没不信他,”吃了块香干,荣信衡放下筷子,“可谁能保证,姓程的说的是实话?”
“程老大出殡是多大的事,能有假?新帮主老早定了今天来给他老子上香,淮安差不多人人知道,就你疑神疑鬼,非要大半夜跟过来看看,是不是想亲手上一柱香祭祭盐帮老大啊?不怕你不爱听,荣守备,你还真不够面子!”
语含讥嘲,但以两人交情非浅,荣信衡笑而不答,夹了个包子大嚼。
刘孤决定劝一劝他:“淮安是个热闹地方,盐帮漕帮的老大都在这儿开码头,故事天天有,随便哪一件拿出来都够下酒的,听听完了,别的心思可不能起。”
“刘兄以为我起了什么心思?”
“哼,别和我嘴硬,明告诉你,对这班江湖神道,好奇心顶好别那么强。我来这儿一年多了,听到看到的,有影没影的,几天几夜也说不完,总之一句话,水深着呢!”
荣信衡知他起了误会,笑道:“我就算再没有自知之明,能淌多深的水还有数。俘虏跑了,我拿什么回凤阳缴令?淌盐帮的水?我也得有那闲工夫!”
“闹半天你是为潜山战俘?”刘孤总算明白他的心思,但有疑问,“找战俘跟着程天放干吗?你不会怀疑他把方结绿一伙儿救走了吧?”
“那谁知道,别忘了,程家一直和潜山不清不楚,程金山以前收过一个干闺女,听说就是方汉洲的女儿。”
馄饨煮好端上来了,冒着香腾腾的热气,刘孤顾不上搭话,舀一勺红辣油加进去,搅一搅埋头猛吃。刚出锅的东西,入嘴很烫,他几乎没怎么嚼就吞了两个,咽下肚美美地叹了一口气:“真香啊!”
荣信衡本来就饿,被他的吃相一激,更觉肚里叫得厉害,跟着唏哩呼噜吃起来。没一会儿两人干掉了六大碗,吃得大汗淋漓。
“掌柜的,味儿真不错,再下两碗!”刘孤意犹未尽,大叫。
荣信衡一挥手:“你来吧,我够了。”
“什么就够了?这么地道的馄饨不吃可惜了,还赶上半买半送,用不着给我省银子,吃!”
“谁给你省银子?几碗破馄饨值几个,小爷肚子还要呢!”
刘孤撇嘴:“你什么肚子啊?汤汤水水就撑着了?亏还是个跑马玩刀的,比个娘们儿都不如。”
“你家娘们儿吃这么多,猪啊?”
“饭量就是劲量,懂不懂?我那把刀足斤一百二,没把子力气你试试,抬一抬都别想!”
“要不叫你‘刘一刀’,这么好的功夫跟漕运衙门混,可惜了!”荣信衡连赞带叹。
刘孤武艺出众,以一架长刀闻名五军,刀法好,刀的来历更傲人,那是大明宿将刘铤用了大半生的兵器。萨尔浒一战明军战败,刘铤为国捐躯,尸骨沦落异乡,随身兵器却被部下意外寻回。朝廷为表彰□□忠勇护国,加封晋级,抚恤孤寡,将刘兆骞的四品都司衔和刘铤的刀一并赐给了出世即丧祖丧父的刘孤。荣信衡的话,倒不全是笑谑。
不想被赞的却一下子沉了脸:“呸,什么功夫?连个把逆匪都拦不住,差一点儿叫人徒手下了家伙,还有脸叫什么‘一刀’?丢人!”
无心之言捅了好友痛处,荣信衡有些后悔,歉疚地一笑:“那也不能怨你,我不也在场,还不是叫他们溜了?”
不劝还好,相劝之下刘孤更加愤然,一拳砸在桌子上:“妈的,当时要是刀在手里,能叫他们那么狂,在总督衙门直出直入?老子把他们一刀一个全片了!”
又捶又骂,惊动了看锅煮馄饨的摊主,以为哪一口没吃顺,颠颠儿跑过来问,吓得两撇小胡子直颤。
荣信衡安抚几句,赶他走开,却一时找不到可以劝慰好友的话,想了半天,抬出自己的养父:“我爹说过,方结绿是个命硬的主,那一年吊到旗杆上都没死成。这一次围剿,朝廷筹集十万大军,杀得潜山片甲不留,七匪几乎收拾得一个不剩,方汉洲是死是活,只有天知道,谁想单单就漏了方老二,你说他命硬不硬?一听说在押解路上人被劫走,我爹当时就叹了一声,说跑了谁,也不该跑了这个小阎王。”
“荣帅叫他什么,‘阎王’?”
明军总兵官里荣季鹏素以带兵狠,作战凶著称,平外敌荡内患,很有过几场骄人战绩,唯独攻打潜山时运不济屡屡碰壁,最终被逼下野,连亲生独子都没保住。可他用这么一个称谓送给对手的儿子,还是让刘孤有些吃惊。难道说,荣帅会觉得方结绿这么难缠吗?
念头转到这儿,漕运指挥使脱口道:“要是这样,更不该放跑了他!”
“已经跑了,多说无益。”荣信衡生怕他再自责,赶紧把话拉回来,“淮安就那么大,一半天工夫连影儿都没了,还拖着个挂彩的,没人帮忙他们能上天入地?你老实说,程天放到底会不会伸这个手,方结绿可是他干妹子的亲哥。”
刘孤撂下筷子,苦笑:“我就知道,不掰清楚这件事,多少碗馄饨都堵不上你的嘴。”
“废话,人是在你们漕运衙门丢的,我不问你问谁?”
“打住!漕运督府专理漕米调运,旁的差事一律不管,少乱扣帽子。”玩笑开过,刘孤换一副神情,正色相告,“我知道程家的干女儿姓方,可凭这个就断定人是程天放帮着弄走的,恰恰说明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是吗?有劳刘大人指教,就给咱说说这个‘其二’。”
刘孤呷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讲起盐帮老大家门以里的一段内幕。据说当年程金山起意收一房义女,是出于报答对方的救子之恩。
“程家有两个儿子,老大是大太太养的,如今已经接了帮主位子;小儿子的娘是芜湖画舫的红姑娘,这女人让程金山五十岁上老来得子,自己也就如愿进了程家大门。谁知孩子还没过百日,忽然叫人绑了去,盐帮十二码头全出动也没个结果,后来……”
“后来孩子被潜山救了,程老大这才和方家攀了干亲。”荣信衡失去耐性,张嘴打断这段家长里短,“说他们不清不楚就是从这儿开始的,还用得着你兜这么大一圈子给我讲。”
刘孤推茶碗到他面前,示意少安毋躁:“兜圈子有兜圈子的道理,正因为这一大圈儿兜下来,我才觉得昨日那码子事,不一定和姓程的有关。”
“怎么讲?”
“道上都传,原本盐帮的继承人只有一个,可自打程家得了那个老来子,程老大好几次想变主意。”
“变什么主意,让小的继位?”
“是这么个意思。”
“胡扯!现在帮主位子上坐的明明是程天放。”
“不错,可程金山一夜暴亡,也是谁都没能料到的一件事。”
荣信衡听出点儿味道:“你是说,还没等他把小儿子扶上去,他大儿子就下了黑手?”
“也许小程没那么黑心,只不过是老程还来不及改主意,就死于非命了。”
“不会吧,程天放要是这样的人,他爹的十二个大徒弟能乖乖磕头认他?再说,这和姓方的怎么扯得上?”
“你别急啊,如果这些传言是真的,那就是说爷儿俩不是一条心。小程和老程不是一条心,怎么会顶风出手帮他爹的恩人?还是救过他弟弟的人?”
荣信衡眨巴眨巴眼睛,仔细琢磨他的话,对前面一句倒是有了体会:“这趟子水还真是够深的!”感叹完他斜眼打量对方,换了语气,“来淮安一年多你都干什么了,净打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吧?”
刘孤哼了一声:“我倒不想打听呢,天天晃荡来晃荡去,闲得从头到脚长毛。”
“老哥,哪儿长毛都不怕,刀别长毛就行。”
“看吧,再呆下去也悬了。”刘孤扬头大喊,“掌柜的,馄饨呢?包姥姥家去了!”
荣信衡一把按住他要起来的身子:“哎,我透个信儿给你,出不了三个月,上边肯定又要重新组军,怎么样,来中军府吧?”
“干吗?有仗打?”
“别管,先说你想不想来?”
“当然想来,可跨督府调任得有人保荐,谁保荐我?就你个五品守备,还没我衔级高呢。”
“有比你高的啊,我爹虽说闲置在家,好歹也是个二品,给兵部提个四品都司还成吧?”
刘孤“腾”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让你爹保荐我?荣帅要出山了?”
“嚷嚷什么?”荣信衡瞪他一眼,环顾左右,示意轻声。
“那还有什么说的?只要荣帅发话,去他娘的,谁稀罕什么指挥使,我早在这儿呆腻了。”刘孤兴奋地搓搓手,竭力压着嗓门问,“这回请荣帅出来是要唱哪一出?”
荣信衡挑了一粒椒盐杏仁放嘴里,嚼了半天才说:“还没请呢,不过也快了,小阎王不是回来了吗?我就不信他跑了初一跑得了十五!”不等刘孤接话,他转头朝灶台招呼,“掌柜的,馄饨好没好?又不是龙肉馅的,麻利端上来,这顿小爷请了!”
“啪”一声,一角白晃晃的银块怕在了桌子上。
唉,真是有什么别有病,看看偶一个多月停更,坑里一下清静了多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辛辛苦苦几十年 一觉回到解放前。行了,怨天怨地也怨不着,还是好好干吧,争取再把跑了的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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