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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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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最初之海，是一切的源头，是本因。
最开始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那些远古的记忆由大片大片的色块构成。红色、蓝色、黑色，弥漫在他的记忆之海。
诞生在西伯利亚冰原之下的人鱼，拥有着纯白的尾巴，浅金色的长发，以及一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睛。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四周的一切都是纯白的，只有他探出海面，才能感觉到不一样的温暖。
当然除了这种颜色，它有时候也会在水面倒影中看到自己绿颜色的眼睛。
巨大的天体从海岸的那一边与遥遥的升起来，靠近他的冰面都反射出金色的温暖的光芒。
人鱼曾经尝试着追逐他，从他最初升出海面的那一刻开始，他一直向着散发温暖的球体游动，不知疲倦的摆动自己白色的鱼尾。
一切都随之远去了，他感受不到饥饿，感受不到寒冷，感受不到身体连轴转动带来的疲惫感。
从白天追逐到黑夜，明明就在眼前，却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海平面的那一边。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不对了，四周不在是单一的白色，他走出了那个单调的世界。
没有冰原，没有山脊，渺小的人鱼漂浮在蔚蓝的海水中央。
迷失方向这件事并没有给他带来打击。人鱼并没有对于“家园”这种东西的归属感。在略作思考之后，人鱼随手吃了一顿晚餐，安静的等着下一个白天的到来。
追逐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伴随他的形容词永远只有“枯燥”、“乏味”、“坚持不懈”这一类听起来就牙酸的形容词。
他没有听说过夸父追日的故事，如果听过一定会深表赞同。
一天天的追逐远方巨大的天体，从白天追逐到晚上。他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心里的眷恋一点点加深，每天注视着太阳从远不可及的地方沉下去。
直到这一天，他鱼生中最特殊的一天。
在广袤的大海里，他邂逅了另一条人鱼。
那时候太阳刚刚升起，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他周身温暖的光芒将四周的海水映照成一种很温柔的红色。
在一开始看到那个黑点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直到慢慢游近了，才看清楚。
是另一条跟他一样生物。
有着跟其他海底动物完全不一样的上半身，一样修长的鱼尾，有力的拍打着海水。
他有着海藻一样绵长的黑色头发，一双紫色的眼睛和蓝颜色的鱼尾。
头一次，他放弃了追逐太阳。
生物的本能支配了它，狭路相逢的人鱼在海洋中心发起了一场战争。
白色的鱼尾和蓝色的鱼尾相互抽打，锐利的爪子在对方强壮的肌肉上留下一道道的血痕。他们在水中搏斗，尾巴抽出的激流里小伙的鱼群晕头转向。
这场激烈的搏斗吸引来了很多围观者。那些食肉的鱼类虎视眈眈的围绕着两条人鱼游动，吮吸着水流中一缕缕的猩甜。
对于这种猎食者来说，谁输谁赢并不重要，他们只在乎能从什么时机冲进去，咬掉失败者香甜的血肉……或者将两败俱伤的两条鱼一起撕碎。
他受了伤，左边的手臂被对面的人鱼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尾巴的鳍扇也被打折了一边，情况并不乐观。
对面蓝尾巴的家伙也好不到哪里去，胸前被他扇了一下，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淤青。
越来越多的围观者来到了这场露天角斗场，惨白直愣愣的瞳孔无机智的盯着场中间的两条鱼。
战况正酣，他已经不再想关于太阳和目标这一类事情了。热血在他的胸膛奔涌，有一种就这样互相咬死也不错的错觉。
他正这样想着，对面蓝尾巴的人鱼朝他冲了过来，他伸长手臂挡住，却被那家伙一把推出去。
两条鱼冲开了旁边的重重包围，炮弹一样冲到了远方。
【？】他有些迷惑。
【你想被吃掉么？】加速的过程中，蓝尾人鱼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回头看了他一眼。
身后的掠食者们也反应过来了，难以忍受到嘴的猎物就这样飞走了，有一部分鱼类已经调转过来，冲着两人游动的方向冲过来了。
另一部分鱼类可能本来也只是想捡捡漏件，没有机会也就慢慢散开了。
【……】他才不想被吃掉。
两条人鱼头一次在某一方面达成了一致，两条健壮有力的尾巴瞬间加速，将后面的一众鱼类远远甩在后面。
这是他们第一次的相遇。
很久很久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这种相遇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在广阔无垠的大海中，两条陌生人鱼的偶然相逢。
在比之前，他们甚至都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怪物”（这种认知来源于，在他们出生的地方，从来没有看到过和他们长相类似的生物）。
比起这种奇怪的认知，一见面首先是打架这种事也不足以令人稀奇了。
理所当然的，在脱离危险之后两条人鱼成为了朋友。这也是他们第一次接触到朋友这种关系。
作为朋友开始尝试生活，一起学习新的知识，一起探讨未知的东西，或者分享对于食物的新的吃法（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直接生吃，不过有时候人鱼也会用海藻将撕开的鱼块卷起来这种新奇吃法）。
通过更深入的交流，他们交换了对方的称呼，也就是名字。
蓝色尾巴的人鱼是“休”。
白色尾巴的人鱼是“威”。
一切看上去都再好不过了，他们甚至可以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如果没有到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