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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富家独女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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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霸祖能真让周掌柜的去报官吗?
不能。
只能抛下一句‘稍等’,狼狈的走了出去。
正房内,欧阳盛躺在床上,面色蜡黄气色极差,时不时便剧烈咳嗽。黄氏坐在床边怔怔地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欧阳霸祖一进屋就闻到苦涩浓郁的药味,脚步顿了顿,最终站在了床边,对着父亲那病容说不出话来。
还是欧阳盛先出声,“咳咳,堂堂男儿你做出这副样子想什么话,不就是三百两银子咱们家还出的起,只要你记住这个教训咳咳,从此发愤图强这钱就花的值!”
黄氏疼这个独子,欧阳盛只有更疼的,哪怕他将家底败了个七七八八,自己都气的病了,也不忍过多的苛责。
欧阳盛见欧阳霸祖还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顿时生出不详的预感,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咳咳咳,你有话就说咳咳咳咳。”
周掌柜的还坐着那边等着呢,欧阳霸祖不想说也得说了,“芙蓉楼的周掌柜带着账本来收帐,说三年里咱家共消费了五十三两,要是今日不结清的话就去报官。”
欧阳盛又是一通惊天动地地咳,就差把肺都要咳出来了,黄氏手忙脚乱地为他拍背喂水。
“方涧这个落井下石的小人!”
黄氏听到方老爷的名讳,手下的动作顿了顿,“可是如今咱家哪里还有钱,娶亲本就花费不少,再加上还赌债···再说他不是说咱们只要记账就行吗?”
欧阳霸祖眼睛闪了闪,是啊,以前他是方家大小姐的未婚夫自然是记账就行,现在他娶了谢莲心就不能享受这些好处了。
愤怒也好,不甘也罢,这钱还是要还。
黄氏取出欧阳家的钱匣子,一锭银子一锭银子的算,算来算去,拢共只有三十一两。
欧阳盛这些是真的着急了,再也躺不住,挣扎着坐了起来,夺过钱匣子亲自数,厉声质问道:“怎么就只有这么点!就算今年情景不好挣得少了点,可往年我可是每月都至少拿回来三十两银子的!”
黄氏略有些心虚,按理说家中每月花用十二两银子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存起来的钱,可她交往的哪一个不是有钱人家的夫人,特别是刘氏那贱人穿的戴的那样的好,她,她便忍不住买些昂贵的珠宝首饰回来充门面,还安慰自己这些都是越放越值钱的东西。
后来,见欧阳盛很信任她,只偶尔询问从不要求看银子,便越来越大胆了。
黄氏嘴唇颤动,“家里这么多人本身开销就大存不下多少钱,今年又几乎没拿钱什么钱回来天天吃老本还全是大笔开销。”她越说底气越足,声音大了起来,“祖儿进监狱那次打点就去了八十两,成亲花了一百六十两,又请夫子交束脩,还有还赌债那二百两,这不都是钱吗?”
一桩桩、一件件,说的黄氏眼泪花都出来了,这一年实在是太倒霉了。
欧阳盛深深地看了抹眼泪的黄氏一眼,对沉默站着的欧阳霸祖说:“请你媳妇过来一趟吧,看她哪里有没有。”
黄氏刚刚也是着急忘了这茬,是啊她儿媳妇家境背景好呢,肯定有不少压箱底的钱,也不落泪了,“对,叫莲心过来,咱们一家人呢遇到难处了就得一起想办法。”说完就叫人喊欧阳家少奶奶去了。
欧阳霸祖依然沉默的站着,不说话,也不阻止。
欧阳家这几个人在正房里着急上火,正厅里的周掌柜却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茶水都添了三遍,还借用了下欧阳家的宝地出了一次恭。他正在绕着椅子转悠呢,突然见一小厮领着四、五个中年男子往这边来了,待人走进一看嘿呀还都是熟人,都是和他是一个东家的。
周掌柜可算把这几个磨蹭的等来了。
有了说话聊天的周掌柜的也就不无聊,虽然大家任务不轻,但他觉得不成问题,毕竟算下来欧阳家要是将铺子盘出去还是可平债的,实在不行还可以卖宅子嘛。
正房那边又磨蹭了半个来时辰,来的几人和周掌柜都聊到如果欧阳家给不出钱的话,进了衙门他们该怎么说话了······几个成熟稳重的中年人还在人家厅里兴致勃勃的演练了一番,正在演到兴头上,还是站在门边的周掌柜眼尖的看见来人了,连忙喊停。
欧阳盛撑着病体,带着妻子,领着儿子媳妇来见周掌柜了,谁知进门一抬头,厅里坐了六个掌柜的,左右两排刚好一边三个,均衡的很。
欧阳盛:“······”
黄氏:“······”
欧阳霸祖:‘·······’
谢莲心:“······”
墙角的小厮呐呐不敢言,他也冤枉啊,刚一去回禀欧阳盛以为是周掌柜的坐不住了叫人来催促的,一见到他就厉声叫他滚,小厮什么都来不及说只能滚出去了。
这六个掌柜可算等到债主了,耐心只维持到虚弱的欧阳盛坐下,一个接一个的排着队要账。
由最先来的周掌柜的领头报数,为后面的同伴打样。
周掌柜掏出账本,“欧阳老爷好,我是芙蓉楼的周掌柜,您、令夫人和令公子从四年前开始在芙蓉楼记账消费,到今日为止共欠了五十三两银子。”
张掌柜掏出账本,“欧阳老爷好,我是锦绣轩的张掌柜,您、令夫人和令公子从两年零九个月前在锦绣轩购买布匹,到今天为止共欠四十九两银子。”
······
最后一个轮到李掌柜,他掏出账本,“欧阳老爷好,我是明辉堂的李掌柜,您家从六年前开始在明辉堂抓药请大夫,至今一共欠了六十六两银子。”顿了顿,又贴心地说,“我帮您算了算,我们六间铺子的帐加起来刚好二百五十两。”
谢莲心单薄的身子摇晃了下,连椅子都坐不住脸色苍白到几乎想晕倒,坐在她身边的欧阳霸祖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不适,将她轻柔地涌入怀中,给她怜惜和温暖,用醇厚温和的声音在她低语。
“莲心,我明明拼尽了全力想要保护你,想要给你最好的生活、让所有人都羡慕你,没曾想被小人所诱骗欠下那么多赌债,如今又被方家落井下石,我好痛苦,曾经深夜里想过一了百了,幸好有你在我身边,倍伴着我,莲心你就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最后一次了,莲心我只有你了你帮帮我,一起度过这个难关,以后我什么事都听你的,爹娘也会记你一份情将你当做亲生女儿来疼爱,咱们一生一世一双人幸福的过一辈子好吗。”
欧阳霸祖深情的握住谢莲心冰凉的小手按在自己心口处,眼里闪烁着星辰,这两日的憔悴为他的俊美无匹上添了一抹忧郁色彩,望之令人心折。
谢莲心只觉地浑身发冷,明明她这么爱这个男人,嫁给他那天是那般幸福和满足,怎么才进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这幸福就像被雨淋过的艳丽牡丹画卷一样,脱了色,变得狰狞起来。
刚刚成亲没多久,这男人便说不舍得她辛苦操劳,生意这些庸俗的事情交给长辈打理她只要做他掌心里的公主便好,谢莲心很幸福,庆幸自己嫁了个视她如珠如宝的男人。哪怕昨夜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来上门讨赌债,也不觉得算什么,毕竟不用她掏钱,反而有些开心,觉得这样艰难的时光是她陪这个男人走过的,惊吓中也带了丝甜蜜。
可今天又一批人来上门讨债,甚至是要二百五十两银子,公婆却说家里没钱了,开口问她要钱······
谢莲心毕竟是爱着这个男人,迷迷糊糊的还是交出了自己所有的压箱底银子,没看到发现她只拿出一百五十时,丈夫和公婆那难看失望的面容。
欧阳霸祖脸色只难看了一瞬,又温柔地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这不够啊莲心,咱们那家成衣铺子位置不错,卖的话估计能卖个一百多两,你把契书给我,处理完这些事咱们好好过日子啊,我欧阳霸祖对天发誓,这辈子都对你好。”
谢莲心像是被灌了迷糊汤一样,又迷迷糊糊的到房间去取铺子的契书,向欧阳霸祖递去。欧阳霸祖见到这按着红印的淡黄色纸张心中一喜,伸手就要接过来,一扯,没扯动。
谢莲心像是如梦初醒般打了个冷战,死死地捏着契书不松手,冷不丁喊了一声,“不行!不能卖!”见欧阳霸祖脸色不好又急忙解释,“霸祖不是我不想卖,只是铺子是我的陪嫁,嫁出去没两月就卖铺子我爹娘肯定生气的。”
发现谢莲心是认真的,这种情况下都不愿卖铺子帮他后欧阳霸祖勃然变色,冷着脸出去了,门被狠狠摔上,发出好大声响。
在他身后,谢莲心无助地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