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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0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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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宋青元当天晚上就遭到报应,睡前血液会回流到大脑,简而言之上头,痛觉神经就会变得非常敏感,贪那几口酒到晚上都成了刀,现在身上实打实的疼。
惨的是唐明就在旁边他还不敢出声,说是节约资源,他们俩一直睡在同一个房间。比起十几个孩子挤在一屋已经是贵宾级别的待遇了。
说了不听,现在好了,疼是一方面,丢人是一方面,两者相比较,他还是更在意后者。
一盏小灯忽然亮起,宋青元往边上看了看,“你还不睡?”
“你呼吸都乱了,下次看你还敢不敢。”
虚心听教死不悔改,有下次他还是死性不改,不过这话就不方便拿出来说了,“别说风凉话了,我出去走走。”
“等等。”唐明从桌下拿出一个纸盒,往杯里倒上热水隔空把盒暖热。
“这是什么?”盒子上的文字更像是德语,看上去大概是药盒一类的。
“上次出去路过医院,顺便带了几支镇痛剂。”
“哆啦A梦吗你是?四次元口袋藏哪了?”
唐明接不上他的话,什么也没说,等药剂稍微有点温度才拆开来用。
从这个角度,宋青元不可避免地看到对方专注的眼神,是时间不对,场合不对,还是说药液产生了什么副作用,他感觉身体连带着发生了一系列奇异的反应,他知道似乎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渴望什么。
心猿意马,索性闭上眼不再去想,直到一只手抚上他的额头。唐明本来想再多说两句让他长个记性,看到他不太好受的样子也就作罢,如果这样还记不住,他说什么都没用。
宋青元没有压棉签直接拉下衣服背过身,唐明当他是身体不舒服,其实真实情况只有他自己知道,心烦意乱,没来由的焦躁,他的爱似乎要变质了,变成一种庸俗的、被欲望缠绕的畸形儿,果然是人就会如此吗?那天想到很晚他也没有睡着。
坏事总会在惶恐中不期而至,那是一个平常的午后,他们预计第二天就要启程,准备工作有条不紊。
但它来了。
有个脚程飞快的孩子最先发现了那个阴影,并将消息通知到大人。
醉到神志不清的几个男人端起自己的枪,听说只来了一个家伙,誓要给它个迎头痛击。是啊,只有一个,有两个男人一听这个消息甚至倒头继续睡了,浮肿的眼皮沉重地盖上,就那么摊在床上像一滩肉一样。
当金属断裂的凄厉声响起,宋青元正和唐明一起往车里加防冻液,听闻有事发生,迅速赶往声源的方向。
看到那个黑影的第一眼,宋青元的身体便开始隐隐作痛,就是这个东西,他一把拦住唐明,“你别去!这玩意怎么打也打不死。”
唐明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那些早早出来的男人们正拿着仅存的几把步/枪扫射那个家伙,当他们意识到子弹根本没用,立刻打起了跑路的主意,有人开车疯狂前进,全然不顾车身上拖拽的孩子和妇女,那些脆弱的生命随着车身的一阵晃动就那么消失在车轮之下。黑色变种浑身流淌着石油一样的液体,紫黑色的肌肉组织裸露在外,它的头上没有齐全的五官,只有一张嘴镶嵌着鲨鱼一样的牙齿。那些孩子们向四周疯狂逃窜,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落入那张恐怖的大口,内脏都爆出来。
“你先去收拾东西,等我一会。”唐明一压他的肩膀便冲上前去。
这个时候除了信任别无其他,可让他回去把唐明丢下也绝无可能,宋青元轻轻叹了口气,心说是福不是祸,也跟了上去。
这个黑家伙最可怕的是恢复能力,除非能一下子将它全部毁去,否则不可能一击致命。宋青元只能远远看着唐明和那家伙交手,那种极薄的刀刃可以迅速而轻易地斩去它的四肢,可是落地的肢体会迅速演化成其它东西满地乱窜,唐明几次尝试后为了避免更大的麻烦放弃了这种攻势。
形势非常被动,一时间无计可施。那个家伙的黑色太刀明显是一种特殊材质,即使唐明能在对方凌冽的刀锋下占到优势,变态的复原能力让所有的强攻都成了毫无意义的摆设。它可以死无数次,唐明吃亏的是只有一具凡人身体。
宋青元紧张地咬起手指,一定有办法,这东西到底是怎么运动的,什么在操控它,类似人类的招式都是打哪学来的……
慌乱间余光一扫,正好瞥见工厂楼体外灰色的铁皮壳子,宋青元心下一动,沿着楼外的消防梯往上跑,看到楼上密密麻麻的杜瓦瓶后他知道这下有办法了。
接上一根管子放出点液体,即使在寒冷的极圈内仍然挥发起白雾。宋青元矮身用力一扛,二百来斤重的东西光凭着信念还真扛不动,索性把瓶子放倒一路轱辘到平台边沿,插上一根橡胶管子后向楼下喊道:“把它引过来,这里有液氮!”没指望给它直接冻死,可起码能给它冻结实了。
宋青元脱下外衣缠在手上握住导管的一头,根据瓶身高度和液体密度粗略测算了压强。楼下唐明单手握住消防梯的铁栏,躲开异形进攻的同时荡上二楼平台。
零下一百九十六度的液氮当头浇下,在完全冻硬前这东西还有十几秒的时间。似乎察觉到异常,它僵硬地转动脑袋,在全身凝固前用尽全力掷出手中的刀。
那把刀在宋青元看来像是奥丁手中的昆古尼尔,投出就一定会命中目标,而且一定与他有一段不可言说的不解之缘,因为上回就是这玩意砍了他一刀,这次还来?
黑色的刀刃像是在空中生生打了个弯,只有某个特定角度可以一瞥原子刀折射出的太阳光影,关键时刻还是唐明靠得住,出手改变了太刀瞄准的方向,那柄刀带着万钧之力直直插入了一旁的墙壁,发出铿然之声,力道之大看得人胆战心惊。
怕一瓶不够使,他们又多浇了两瓶,液氮冻住的躯体一敲就碎。惊魂未定的大人小孩们同他们一起找来取暖烧的煤跟这些硬邦邦的尸块掺在一起烧了,燃起的黑烟熏得人直想流泪。
好可惜,宋青元挺想带一块回去检验一番,查查这到底是什么构造,要是搁原来,跟他说这是外星人他都信。
四处捡拾散落的尸块,生怕有漏网之鱼造成危害,宋青元隔着衣服捏起一块硬邦邦的肌肉组织丢进火堆,起身时一个坚硬的枪管抵住了后脑,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看向唐明的方向,他们隔着几米之遥,“你想干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
“中国人。”
身后传来拉动保险的声音,“到底是什么人?”
“军人,”唐明开口道,“我建议你把枪放下。”
“早知道你们不是一般人,方圆百里人毛都没有,你能带着伤员活着走到这里……”
宋青元闻言半是诧异地看了唐明一眼,这里距离枫林基地到底多远,他们是怎么来的,对方只字不提,是他太天真,还以为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丫的,这辈子不把他追到手自己就算白活了。
“你们要走了对吧?把我带上,不然杀了他。”
做梦呢吧?宋青元趁其不备一手拉偏枪管,慌乱中开出的一枪毫无命中率,矮下身往后一扫,那人倒下时头上已经插上了唐明的刀。
地上的人是那些无所事事的男人们的其中之一,宋青元正想把刀拔/出来,
“别动,我不想要了。”
芥江听见估计该哭了,宋青元听他讲过造出一把这样的刀有多复杂,这败家孩子说丢就丢了,想到这他记起自己还带着,立马掏出来递上去,“这个给你。”
唐明握在手上,掌纹相应后刀刃腾出,呈现透明的淡灰色,是早期的作品了,“你收着吧。刚才太危险,以后别这么干。”
宋青元忽而用手指点在唐明心脏的位置上。
“干什么?”
“看你有没有紧张。”
他可以给自己找到无数理由,最后只是拿开了对方的手,淡淡开口道:“别闹。”
危机过去,工厂显出颓圮的狼藉,好在粮食住所等一些维持生计所必要的东西没有遭到破坏。本来就不多的男人折损了一半,孩子中几张熟悉的面孔也消失不见。
协助安置好一切后他们打算直接离开,有群孩子一直跟在宋青元后面,当他向他们郑重道别,并从唐明那里搜刮来一盒据说是留给他的压缩糖果,拿给了那个领头的孩子。
“你不想给我们烤小饼干吃了吗?”
“我们也要回家的呀,说不定以后你们来中国旅游,我们会再见的。”
临行前有个女人站在车窗外,乞求道:“带上我的孩子吧,拜托了。”那个女人摘下脖子上的银质吊坠双手呈上,那可能是她唯一值钱的东西。在她身后,一个脸上长着雀斑的小姑娘怯怯地探出头。
宋青元看了唐明一眼询问意见,毫无意外,他拒绝了这个请求,“很抱歉,我们没有这个义务。”
那位女士绝望地哭开了,“拜托您了。”
在唐明这里规矩不可能打破,宋青元向她解释道:“我们这一路上可能会遇到更大的风险,起码在这里你们还能过一种相对稳定的生活,不必跟着我们去冒险。”
“没有男人,生活会很快过不下去的。”
“女士同样可以开车,可以去外面寻找物资,可以撑起孩子们的生活,你们给我的印象一直比那些不负责任的男人们勇敢得多。”
离开工厂时,宋青元透过结霜的后视镜看去,那一排小小的身影最终消失在雪地里,那是送行的孩子。
“在想什么?”唐明罕见地挑起话头。
宋青元回过脸,在看见唐明的一瞬恢复了平静,起码他就在这,“相遇总是短暂,离别格外漫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