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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28 ...

  •   军纪委会议室的红木大门被推开,里面几位正在议事的官员面对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表现得还算镇定。
      唐明没有给他们面子,在离门最近的空位上落座,与围坐在长桌尽头的几人对视,开门见山道:“我的下属出事不通知我,怎么,你们是想先斩后奏吗?”
      作为召开这次会议的负责人,郑副书记率先表示:“这件事影响太大,很多人已经把视频传到了网上,这对我们的形象几乎是致命的打击,本来就有很多人不支持我们把战争打到最后的决定,现在出了这个事,很难解决。”
      委员长认可地点点头,接着道:“如果处理结果不足以平民意,那你让军队何以在百姓心中立足?”
      来这里的路上,唐明同军委的人交换过意见,副书记郑德是个投降主义的拥护者,虽然没有在这个环境下公开表明自己的立场,但是从他的所作所为可以看出一二。军纪委的委员长早有退休打算,若不是这次丧尸危机,他已经隐退,目前处于一个凡事都不关心不想参与的状态,大权旁落,他们这个部门以郑德为首,打着民主的名头极力推行允许部分个人投降的法案。法案看似满足大众的需求,实则动摇群众信念,瓦解社会核心价值观念,其心可诛。
      “我问你,杀的是什么人?”
      “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
      “是个暴徒,他投掷燃烧/瓶引燃了我们的一位同事,具有明显威胁他人生命安全的倾向,我的下属出于正当防卫的目的限制他的行为,难道有不妥吗?”
      郑德最擅长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弱者,以群众角度为掩护占领最高的道德立场,“你这,她当时明明已经限制了那人的行动,完全没有必要把他杀了啊?”
      唐明把视频投影到屏幕,音量调至最大,那个男人的挑衅清晰可闻,除此之外还有背景里,群众发出的各种声音,“想请你们回答我,如果是你们任何一人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委员长疲倦地捂住脑门,尽管如今他一心求清闲,内心宽容得很,听到这些质疑谩骂声仍然会觉得愤怒,他为组织奉献了一生,到最后这个节骨眼,不想再生事端。
      他心里当然清楚,这人不杀,全国各地的反动者气焰更盛,现在治安已成大患,维/稳虽不是军队的主要任务,但不能再给其他部门添加负担,万一社会秩序一乱,前线守得再好,也没什么用。这人若是杀了,杀人者的前程毁于一旦,但是可以给叛乱者起一个警醒作用,让他们有所收敛。
      所以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们如何处置杀人者,这件事看上去只关于一个人的生死,背后却是投降主义和对抗主义的较量。他知道自己不能站错队,那唐明代表的,会是唯一正确的立场吗?
      郑德见委员长有所动摇,质问道:“那也不能杀人吧,什么是底线,如果我们连……”
      “那要道歉吗?”唐明打断他的话,一字一顿地反问道:“向那些暴徒道歉?是我们无能,才没顺了你们想要投降的心愿?”
      话音一落,在座的几人都如坐针毡。
      “你……!”郑德气得发抖,这话分明就是说,他就是投降主义者,有些事即使知道也不能搬到台面上说,难道他连这点常识都不懂?郑德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唐明,论资排辈,你起码也要尊重我们一些吧?”
      “是将军,郑德同志,你心里怎么想的,请务必藏好,因为当前正是需要统一意见,关乎生死存亡的时刻,不允许两种对立的声音共同存在,”唐明站起身,“人我带走了,如果有人问就说是我授意的。”说完他与委员长短短地对视,隔着两代人的时光,他不确定他们是否还注视着同一个方向。

      直到那扇门在背后紧紧闭合,唐明才松了口气,他不喜欢和这群人打交道,但是不得不,总接触一些上了岁数的人,他的心态也变得无比苍老。自己是不是很无趣?这个问题刚一出现便被打消,这本不是他该担心,或者说花时间考虑的问题。
      他和流冰只在机场简单会面,好在这边的人没有对他擅作主张的行为横加阻拦。
      流冰少见地颓丧,“又给你找事了。”
      “无功无过,下不为例。”
      “芥江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状态还可以,你回去就能看到他。”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我晚一天回去。”
      流冰还想问晚一天做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螺旋桨旋转起飞,地面上那个身影越来越小。他们之中的每个人都背负着不能示人的往事,关于他们从哪来,为什么与常人有异,这个环境并不接纳他们,但好在互相之间还能依偎。但从什么时候起,她觉得唐明跟他们越走越远,有了谁也不能说的秘密,她倒不担心唐明会害他们,只是怕他总一个人,会不会觉得孤独。
      唐明正目送直升机远去,个人终端收到来自这位委员长的消息,内容只有一个地址。
      入夜,郑德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又一圈,仍不能压制心中的怒火,他就是想带着更多人活下去,他有什么错?
      暴怒之中,竟听见门铃响,他瞄一眼墙上的挂钟,今晚委员长那个畏首畏尾的老家伙说要约见他,看来是他来了。郑德整理装束端出笑容,将脚步踩出声,边喊着“来了”向门口走去。
      “怎、怎么是你?”郑德见来人是唐明顿时大惊失色,不过久经官场让他的心态磨砺地相当坚韧。他很快恢复平静,想要斡旋一番,“哦,唐明啊,今天会议上说的呢,我都充分考虑过了,我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
      “不必解释,我来办事,很快就走。”
      郑德装出来的关切被恐惧击穿漏洞百出,“啊,是什么事啊?”
      “杀你。”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就像回答早饭吃了什么一样,没等郑德反应过来,已经对上黑黢黢的枪口,这位步步为营了半辈子的狐狸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地死在这里,死在这么简陋的骗局中。
      唐明戴上手套,先是擦干净手/枪上自己的指纹,趁着郑德的肢体尚未僵硬,把枪放进他的手中,整理现场喷溅的血迹,伪装成自杀的场景,最后拿出兜里模仿郑德笔迹写出的遗嘱放在桌上,不忘在旁边摆上一支印有郑德指纹的笔。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早上的简讯会出现郑德自杀的消息,有关部门就可以顺水推舟,将投降主义列为禁区,游/行将被禁止,投降者会成为叛徒,大敌当前,内部不能乱。
      做完这一切,时间也才九点,唐明在一边的藤椅上坐下,审视着郑德的尸体,透过他,忽然好像看见了自己。天生的杀胚,存在即合理的反面论据。他曾问过程汤有关于生命的意义,在他很小的时候,一位跟他同岁,经常一起玩的小朋友忽然死去,埋葬他的时候,他问了程汤这个问题。程汤只是摇头,说他也不知道。但一段时间过去,唐明都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显然是深思熟虑后的程汤回答他说,生命的意义就在于生命本身,它不是在你出生前就决定,而是死后才能呈现,所以无论你们因为什么而存在,以什么身份存在,都有改变的可能,你会有想做的事,有想爱的人,像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一定要认真耐心地过完这一生。
      想做的事,他曾经想做一个渔夫,最好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在饿不死的前提下,躺在甲板上晒太阳。
      想爱的人,说起来有些禁断,如果把拟人化的祖国放一边,确实还有一个。但他们的关系,就像冬天的鱼和夏天的鸟,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有交集的样子。
      滴答滴答的水声将他拉回现实,郑德的血滴落在地上晕开一片,他不能继续待在这里,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会在明早返回基地,但是此刻,他想马上回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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