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姻缘》灰人牙膏

33、跳方

　　与杜鹤轩匆匆作别，关望回到家，院子里静悄悄的，微风习习，片片花瓣飘落池塘，荡起微微涟漪。

　　寻思家人已经入睡，关望正要推门进屋，忽听树后一人问道：“你是不是去了青楼？”

　　关望吃惊非小，转身一看，竟是肖曼。只见她浑身被露珠打湿，青丝贴面，脸色苍白，在树后的一张小凳子上冻的瑟瑟发抖。

　　“你怎么不睡？坐这里干什么？”关望看到妻子憔悴的样子，甚是心痛。

　　“干嘛明知故问，难道你不是刚从青楼里出来？”肖曼冷声问道。

　　关望只好点点头，继而又分辨道：“我是去了青楼，可是却并没有嫖妓。”

　　“自欺欺人！”

　　肖曼冷笑道，“去青楼不是嫖妓，难道还是研究学问？街坊邻居都说你被烟城的狐狸精迷住了，我还不信，我肖曼的男人顶天立地，怎么可能被狐狸精迷住，没想到却是真的。”

　　肖曼失望地说道，“说书的先生都说狐狸精最是喜欢迷惑有学问的书生，然后吸干他们的阳气，你也是读书人，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关望无暇分辨，急忙走过去，抱住妻子，连声道：“你放心，从今日起，我关仰机此生再不入青楼半步！”

　　说完，却不闻妻子回答，低头一看，这才察觉怀里的妻子全身发烫，已然昏迷过去。

　　……………………

　　关新和妙彤正在屋子里玩游戏，他们这次玩的游戏叫跳方格，也叫跳房子。

　　先在地上划出长方形格子，类似于两个品字与一个日字垒叠起来的图形，每格大小不一。

　　跳方者手拿一小块瓦片，从最小的一格开始，将瓦片投掷于方格内，单腿跳进方格中，再用站立的那只脚把瓦片踢出，踢时，若脚掌或瓦片压到划线，就算失败，轮到对方来跳，如此反复。

　　一直跳到将瓦片丢到最远处的方格“天宫”返回后，就可以随意选择一格画上圆圈，算是属于自己的房屋，再跳时便可以在此方格内双脚同时着地歇息，但对方的脚不能踩进此方格内，得跨跳过去。

　　若在跳方和踢瓦片的过程中踩线、跌倒，或者将瓦片掷出界外，都属失败，改由对方来跳，如此反复，最后属于自己的方格（房屋）多者为胜。

　　此时，关新已经领先妙彤很多了，跳方这种运动性很强的游戏，男孩子比女孩子优势很大，因为这种游戏对身体平衡、力度掌控、投掷技巧等，要求很高，身小体弱的妙彤自然不是关新的对手。

　　不过妙彤依然玩的很开心，因为只有在玩游戏的时候，关新才愿意教她一些儿歌。

　　“放牛的！”关新跳过一格，嘴里唱一句。

　　“什么事？”妙彤在旁边配合地接一句。这首儿歌需要两个人一递一句，接腔搭话，配合完成，妙彤听过一遍就记住了。

　　“去赶集。”关新又跳一方。

　　“路不通！”妙彤接道，同时双臂交叉，表示此路不通。

　　关新嘿嘿一笑：“走大路。”

　　妙彤摇摇头：“路有水！”

　　关新又一笑：“走小路。”

　　妙彤摇头：“路有鬼！”

　　关新倔强地继续唱：“走田地。”

　　妙彤依然摇头：“地有瓜！”

　　关新问道：“瓜多大？”

　　妙彤回答：“才开花！”

　　此时关新已经开始了第二轮跳“天宫”，也就是距离最远，难度最大的那个方格，领先了妙彤一大截，不由得意洋洋：“哈哈，我都跳到天宫里去了，你还怎么追我？”

　　“你是孙猴子吗？”妙彤看不惯他张狂的样子，“那我就是你师傅，追不上你，我可以念经让你脑袋疼。”

　　说着，妙彤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小脸一本正经，嘴里念念有词：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菩提萨垂，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关新皱着眉头，疑惑地问道：“你这叽里呱啦的念的什么啊？”

　　“咒语啊！”

　　妙彤睁开眼，放下双手，认真地说道，“我师傅说了，不管遇到什么坏人坏事，只要念这段咒语，就都不怕了。”

　　“真是咒语？”关新还是不太相信。

　　妙彤点点头，眼神里满是真诚。

　　“你师傅好厉害！她会降妖除魔吗？”

　　妙彤想了想，好像经常见到师傅被野狗追，被流氓打，被别人嘲笑，于是渐渐低下头，轻轻地摇了摇。

　　“那她能长生不老吗？”

　　妙彤想起师傅这一年来，经常半夜痛得翻来覆去，上次做饭的时候晕倒在灶台前，妙彤还以为她死了，吓得哭了一场。

　　妙彤又摇摇头，很明显，师傅并不能长生不老。

　　关新对咒语的敬畏之心顿时消失，摆摆手，“那说明咒语没什么用。”

　　妙彤依然固执己见：“我师傅不会骗我。”

　　关新懒得跟她争辩，争赢了，没好处，争输了，毁前途，争哭了，哄不住。

　　傻子才跟女人争呢！

　　玩了一会跳方，关新感觉没意思，对手太弱了，根本没办法带来胜利的快感，于是收了瓦片，匆匆用脚擦去地上的画线，毁尸灭迹，防止被父母发现。

　　坐在床沿，关新抬头看见天上一轮明月，不由感叹：“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妙彤点点头，“嗯，就像一个大月饼。”

　　“肯定啦，否则为什么每年月圆的时候都要吃月饼。”

　　关新若有所思，并且给出自己的推断，“因为人们看见圆圆的月亮就会想到月饼，忍不住想吃。连嫦娥看见了都要流口水，所以才会奔月。”

　　妙彤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难怪月亮经常缺一块，原来是被嫦娥偷吃了。”

　　这时，大门口的狗吠叫了几声，关新以为是父亲回来了，往前院走过去看了看，却没看到人。

　　回到房间，妙彤忽然说：“我觉得咱家的狗有点看不起我。”

　　关新一愣，没跟上小女孩的脑回路。

　　“你们每次回家，它都会跑过去迎接，摇尾巴，装作很高兴的样子。而我每次回家的时候，它都懒得起身，只是抬头瞥我一眼，眼睛里全是蔑视。”妙彤生气地说。

　　“它为什么看不起你？”关新不解地问。

　　“应该是因为上一次我不小心踩了它的尾巴。”妙彤想了想，说道，“我也是不小心的，天黑，没看到它，一踩上去马上就收脚了，它大叫了一声，回头就来咬我。”

　　“咬到你了？”关新问道。

　　“没有。”妙彤摇摇头：“幸亏我反应快，赶紧跟它道歉，说了好几句对不起。”

　　“它原谅你了吗？”

　　“也没有。”妙彤又摇摇头，“它要是原谅我，应该说没关系的，可是它没说，咧着嘴还想咬我。真是不讲理，不就是踩了它一脚吗，不依不饶的？大不了我也让它踩我一脚，公平合理。”

　　关新点点头，“恩，有道理，万一它真的咬了你，你也应该咬回去，以牙还牙。”

　　妙彤一脸嫌弃的样子，“我才不咬它呢，它的皮那么厚，咬也咬不动。我的皮这么薄，一口就流血了。而且它还不洗澡，身上那么臭，我才不咬呢？”

　　“那该怎么办？”

　　“你要和它讲道理嘛。”妙彤一副理论家的样子，“你只要诚心实意的道歉，它最后一定会原谅你的。”

　　“真的吗？”关新有点不太相信。

　　妙彤连连点头，“真的。我把好吃的送给它，它立马就原谅我了。那个鸡腿我拿了一天都没舍得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