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姻缘》灰人牙膏

3、抓石子

　　父母都走了，两个小家伙也放松了下来，关新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翘起二郎腿，呼哧呼哧地吸溜着两桶鼻涕，上下打量着自己的新伙伴。
　　他还不明白妻子的涵义，但隐约知道，这个人来到自己家，父母和爷爷都那么重视，以后一定会是家里很重要的一份子，也是自己以后需要经常面对的人。
　　他想要观察一下这个新来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名字叫妙彤，这一点他已经知道了，但还有更多的秘密等待着他发掘。
　　妙彤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这个小男孩身上，她看着大人们都走远了，急忙把手从袖子里抽出来。
　　由于攥得太久，加上天气热，饴糖已经化了，在袖筒里粘得到处都是，留在手里的，仅仅只剩下指头肚大小的一点。
　　妙彤将手里的糖塞进嘴里，还将袖子卷起来，用小舌头舔着袖筒上的白色饴糖。
　　这是她这辈子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也是她第一次吃到甜食，她生怕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所以不肯浪费袖子上任何一点甜的物质。
　　虚兰老尼姑穷得根本买不起任何东西，没让她饿死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哪里有钱买零食给她。
　　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关新想起了死去的那条小狗，小狗也是用舌头在碗里舔呀舔，总是能把碗舔得干干净净。
　　关新每次吃完饭，都把洗碗的工作交给小狗，它总能完美地完成任务，把碗舔得亮可鉴人。
　　想到小狗死去的样子是那么可怜，关新不禁起了恻隐之心，“别舔了，我妈那里还有，下次我再多要一点给你吃。”
　　妙彤终于停止了舔袖子的行为，不是因为听信了关新的话，而是，袖子上一点甜味也没有了。
　　有点遗憾地舔舔嘴唇，妙彤终于把视线转移到小男孩身上。她感到男孩鼻子上的两条鼻涕虫很神奇，一会出现，一会消失。
　　“小彤，你家在哪儿？”
　　女孩摇摇头。
　　“你爹妈呢？”
　　女孩继续摇头。
　　男孩感觉女孩很没意思，心里产生了一个疑问：难道这个女孩是个哑巴？
　　不再理她，关新从床底下摸出一把石子，这把石子每一颗的大小都差不多，是他专门收集来的。因为上次被母亲没收过，所以这次捡来的石子他特意藏在床底下。
　　他把一大把石子全部抓在手里，手太小，石子太多，想要全部抓住很困难，他费了好大劲才把所有的石子用一只手抓住。
　　然后猛然往空中一抛，石子全部被扬起，他趁着石子落下的时间，右手翻转，用手背去接空中掉落的石子。
　　石子大部分没接住，手背上只接住了两枚石子。
　　将多出来的一枚石子放置一边，开始观察地上散落的石子。
　　低下头看了一会儿地上的石子，一抬头，却撞到一个小脑袋，正是被他的动作吸引过来的妙彤。
　　见她感兴趣，关新开始展示自己好为人师的属性。
　　在女孩子面前表现自己的见多识广，是所有年龄段的男生逃不了习惯，源自于雄性动物通过向异性展示自身优势，取得求偶成功的原始本能。与年龄无关。
　　“我要开始抓石子儿了，要想抓到地上更多的石子，就要观察它们的散落位置，第一次抓一个，第二次抓两个……像我这样——”
　　说着，他往上抛出手中剩下的那枚石子，然后在抛起的石子还没落下的时候，用手快速在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同时，还要用这只手接住刚才抛出的那枚石子。
　　将多出的石子摆一边，继续用一颗石子抓地上散落的石子，用同样的办法，这次在抛出石子的时候，要抓起地上两颗石子，并接住落下的石子。
　　再次放下多余的石子，还是用同样的方法，用一颗石子继续去抓地上的三颗石子。
　　由于需要在那颗抛出去的石子落地的时间段里，抓起地上越来越多的石子，难度也就越来越大。
　　因为地上散落的石子之间，距离是没有规律的，在同样多的时间里，想抓起更多的石子，就需要观察地上石子的分布，并在脑海里把距离最近的石子分成一份一份的。
　　第一份是一颗，这一颗要离其他石子最远，因为这样一来，剩下的石子之间就可以更集中，方便你后面的抓取。
　　第二份是两颗，第三份是三颗……以此类推。
　　游戏规则其实很简单，就是你抛出一颗石子，在它落下的时间段里，抓取尽量多的石子，并接住落下的那颗石子。
　　但是想要赢得比赛却并不容易，第一，需要你的观察和思考能力，你需要观察地上散落石子的分布情况，然后决定如何将它们分组，这一步影响着你后面的抓取方式。
　　第二，需要你的动手能力，你动作越灵活，抓取的速度越快，你就能抓到更多石子，从而赢得比赛。
　　所以，儿童游戏有时候也是很难的。
　　演示了一遍，将所有的石子聚拢，推到妙彤的面前，“你来试试”
　　妙彤照着男孩的样子，试图用一只手抓住所有石子，却没有成功，她的手比关新还要小一点，想要抓住一大把带棱角的石子，很不容易。
　　关新把石子的数量减少了一些。
　　这次妙彤把石子全部抓在手里，并把它们抛起来，然后用手背去接空中的石子。
　　由于她速度不够快，没等她去接，大部分石子已经掉在地上，还没掉的那一颗，在她手背上砸了一下，也滚落下来。
　　她一颗石子也没接住，下面的游戏也就无法进行。
　　“你得快，趁着石子还没落下来赶紧去接。”
　　妙彤又试了一次，还是一颗也没接住。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看清楚石子的下落路线，提前去接。”
　　“不行不行，不是这么玩儿的，像你这样笨的人，还想去接住所有石子？接一颗就够了。”
　　“没见过你这样笨的，真是个坑货，带不动啊带不动……”
　　妙彤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关新也怒了，指着妙彤的脑袋：“你还有脸哭？猪都比你聪明，我喂了猪一次，它第二次见了我都知道问我要吃的，我教你这么多次，最简单的第一步你都学不会。”
　　妙彤哭得更厉害了，她今天本来就已经哭了很多次，嗓子早就嘶哑了，这时候的哭声，已经断断续续，连贯不起来。
　　关新听着哭声，感觉心烦意乱，“哎呀，你别哭了，我只是，只是想让你尽快学会而已。”
　　看着女孩依然在哭，那哭声已经嘶哑到几乎听不见了，整个人也一抽一抽，看起来快要哭晕过去，样子有点让人心疼。
　　关新的声音不由自主轻了一些，听起来温柔多了，“别哭了好吗？我的错，我不该凶你。其实没什么的，老爸也经常凶我，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我都习惯了。”
　　女孩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架势，反而越哭越厉害，整个人已经气息接不上，似乎随时都有抽过去的可能。
　　关新心里有点害怕，万一她真的哭死了，老爸会不会抽死自己？
　　想到这个恐怖的可能性，关新脑子转得飞快，思考能让女孩停下来的办法。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绿豆，有一天，它从家里走丢了，它一直哭啊哭啊……”
　　关新一边讲一边观察女孩的反应，嘴里继续说着：“哭啊，哭啊……”
　　女孩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头看着关新，泪眼婆娑，似乎在说：你倒是继续讲啊！
　　关新故意不说，还是在嘴里重复：“哭啊，哭啊……”
　　女孩终于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抽泣着问道：“后来呢？”
　　见到女孩终于有了停下来的迹象，关新终于不敢再卖关子了，万一惹恼了她，哭得更厉害就麻烦了，于是急忙说：“后来就发芽了。”
　　女孩果然哭得更厉害了。
　　关新一看，更慌了，连忙继续往下编：“小绿豆变成了绿豆芽，它回到家里，妈妈却不认识它，问，你是谁呀？绿豆芽说，我是你的小绿豆呀，它妈妈不相信，绿豆怎么会成了你这个样子，绿豆芽说，都怪我当初老是爱哭……”
　　女孩嗝得儿嗝得儿抽耸着身子，拍了关新一下：“你才爱哭！”
　　关新挨了一巴掌，心里却长出了一口气，并明白了一个道理：千万别惹女人哭，因为哄起来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