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红尘》迷金

5、姻缘

　　大清早，吴二姐叫妹儿扯上林小奕来吃个年糕。反正过年也闲着，罗青羊就帮二姐照顾着哥儿。于是林小奕就早早的来吴二姐这帮着包饺子。

　　“你弟弟也太忙了，成天见不着他人，过年也不闲着。”二姐说着，手上的速度不减，一个饺子两下就好。

　　“对不住。”林小奕说，“有挺多人来请，他不去不行。”

　　“哎，我也不是怪你。”二姐见林小奕头又耷拉了。

　　她心里算着今天晚上还有一桌，虽然就三个人但是饺子也要管够。等做好了要去医馆把罗青羊替回来，过年了让她也吃个热乎饭。她寻思着要是哥儿一个人在那大约也行，他还算乖，又想要是有什么事也不能接应，她心里惦记着哥儿，有点心不在焉了。

　　散修也是要过年的，应哥进门来了，一身寒气，他冲后院喊一声拐子，拐子就蹦蹦跳跳地跑出来。

　　应哥把一小包东西送给拐子，说：“分着吃。”一打开，原来是肉脯，拐子更开心了。

　　看着拐子，他也开心。于是他脱了外袍，问林小奕：“你师父呢？”

　　林小奕低着头认真的包饺子：“在医馆。”

　　“那我等等她。”应哥说着，随便找了个空桌子坐下。

　　红发前几天刚回了阴平镇，那今天晚上应该有三个人，他想。这个房子就快做完了，就差一笔娶妻的钱，想到这里他心情大好，“二姐，来个酒。”

　　二姐抖一抖满手的面，“好嘞，不等等他们？”

　　“这冷天，我先喝一壶。”

　　拐子端着肉脯坐在他对面，安安静静的吃。

　　自从应哥带着拐子，就拿拐子做半个儿子，他没什么亲人了，对拐子比对自己还亲。有了这个小徒弟之后他也再没有做过大单，只做些跑腿的活。

　　他以前觉得自己壮志难酬，最近他放开手接下几个大单，不仅很快攒够了钱，还越发觉得曾经那个一往无前的自己回来了。即便很久没有正经夜猎了，他的本事还在。

　　不过他想自己也不年轻了，能安安稳稳，回家有个热汤也可以。

　　罗青羊是个心软、细心又体贴的人，虽然拿剑的手粗糙，但他觉得她很好。

　　“行啊，你自己先喝上了。”红发散修也进了客栈。他脱下来袍子抖一抖，然后随便丢在凳上，动作都跟应哥一模一样。

　　“拐子，去后面练十三式，我一会去看。”拐子马上带着肉脯去后院了。

　　“用不用我去把青羊叫回来？”二姐问他们。

　　红发摆手，“我就坐一会儿。”

　　应哥拿出两个柬帖，红发散修都打开了看了看，拿了一张，“我要这个。”

　　他举起另一个，扔回应哥面前，“你真敢啊。”

　　“怎么不敢，信我。” 应哥笑了，“五十两，黄金。”指着那个金额说，“能吃好几辈子。”他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从此我再也不跑腿了，让拐子去读书，修什么仙。”

　　红发散修却说，“钱慢慢赚有什么不好，你非要这么着急。”

　　“她要走。”

　　“那你就让她走嘛，强留留不住。”红发散修一口气喝尽了杯中酒。“你别糊弄我，你最近怎么了。”

　　“我最近很顺，又有当年的感觉了。”应哥说，“就这一次，我买片山，当个小地主。你，你家闺女的嫁妆也足够了。”他说着还打了个嗝。

　　“你真是疯了啊！”红发散修骂道，“我看你是忘了拐子的爹娘了，当年要不是你擅作主张，不自量力……他们可是救了你，替了你！”应哥的酒杯被他给掀翻了。

　　他看起来生气极了，林小奕想他就差指着鼻子骂应哥了。

　　“我没忘。”应哥说。

　　“我以为你收敛了，原来你根本就没变。”红发散修说，他把自己的酒给喝了，长袍披上就要走，“我不管你。”

　　吴二姐去拦他，没有拦住，他就这样径直的离开了街道。客栈的一角，应哥当作刚才的事都没有发生，又一个人吃酒。

　　饺子出锅了。

　　吴二姐草草的吃了几个，打算先去把罗青羊叫回来，但林小奕好像比她还急，也不怕烫嘴，囫囵吞下去了，说自己去替。还不等二姐说话，他就要走。

　　不一会，罗青羊回了，二姐让她把饺子给应哥送去。

　　“红发呢？”

　　“走了。”二姐说，说完去给小女儿喂饭了。

　　应哥看样子已经喝了不少，他醒的快醉的也快，现在已经趴着了。

　　他掏出来一个小玩意，还是那个玉佩，看起来却比那天更加灵动了，仿佛是有自己的生命。

　　“我做好了。”他借着酒意把这个又放在罗青羊面前，罗青羊没有去拿。

　　“我知道，我知道你嫌我是勾栏瓦舍的浪子。” 他用头枕着胳膊，又把自己了撑起来。

　　“从前我放浪不羁，静坐，早课，不能忍受……”他说了一半，好像觉得没什么好说。

　　“我早改了。”他眼神朦胧的看着罗青羊。

　　罗青羊苦笑：“你知道，我……”

　　“一亩之地有三蛇九鼠，你除不完。”应哥说。

　　他一杯接一杯，“我父临终前也只愿我能做个生意，平平安安，做个平凡人，一辈子就在娶妻那天出个风头。”

　　“我这些年都没能满足他。”

　　“就在西郊，你以前说那风水好，好看，我记得。”

　　“院子大，四四方方，后面还有田。”

　　他醉的撑不住头了，还是说：“我想和你好好过。”

　　他一叫拐子，拐子就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叫师母。”

　　拐子老老实实的叫。

　　罗青羊觉得尴尬，她想，等他醒了大概很难堪。

　　陆应把那个玉佩给拐子，“这是给青羊的，你替我收着，等哪天她要，你就给她。”

　　拐子握着那个玉佩点点头，也不多说话。

　　“真乖。” 陆应彻底睡着了。

　　罗青羊看着拐子，他傻傻的，呆呆的，眼睛却干干净净。“师母。”他把饺子往罗青羊这边推。

　　“叫我青羊姐姐好吗。”罗青羊说。

　　她有些感动，也有些为难。

　　罗青羊去医馆的时候，哥儿旁边不是林小奕，是二姐，她趴在床边，呼噜声大睡得却很浅，罗青羊一进门她就醒了。

　　“林小奕呢？”罗青羊问。

　　“我叫他去睡了，哪好意思让他一直在这。”二姐说，她用手背擦了口水，感到不好意思，说：“不年轻了，坐在那就忍不住犯困。”

　　“累哟，累哟。有时候真的累呵。”她又说，“我要是你，就答应他了。”

　　二姐羡慕她，“要是我能有这么个人，做梦都笑得醒。”

　　罗青羊不知道说什么好。

　　二姐不解：“哎呀，你也太倔了，难道要冷冷清清一辈子，去成仙吗。”

　　罗青羊说：“成不了。”她顿了顿，“当然成不了仙。”

　　二姐嘿嘿一笑，解释说：“我也是想把你留在这，好歹知道你在这不是么。哥儿妹儿都能去找你玩。”

　　罗青羊想到妹儿。她有一只半个巴掌大的泥猴，去年赶集的时候妹儿缠着二姐买的，最后当做礼物送给她了。

　　她没收过什么礼物，每一份心意都很认真的珍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