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烟雨录》风曾来过

7、第七章 皎月

　　云雁瞧着那只小巧玲珑的香囊，绣活十分精致，心里便欢喜的很，她也清楚此物的来头，应当是花了那人不少钱的，她也明白沉枫话里的意思，明摆着提醒她呢，可他们两人的关系，她心里明镜儿似的，不必旁人置喙。

　　“管事，您放心，我与他不过好友一场，今儿个我病了，他送我这物件，也只是出于慰问，不必担忧。”

　　说着，她冲沉枫微微一笑。

　　沉枫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云雁这病了一场，歇了好些天的课，自己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自打清醒后，不过两日便朝着要回去学艺。

　　这一日，歌舞坊内。

　　众人见云雁回来，忙围上前来嘘寒问暖，唯有沅雅一人站在旁边，冷眼看着云雁，冷嘲热讽道：“哟，病秧子这么快就回来了？啧啧，听说你不过跪了半个时辰便作病了？哎呀，真是金贵呢~”

　　“是呀，听说花姨还亲自照料了她一日，啧啧啧，浪费了花姨的银子不说，还浪费她的时间，哼，真是废物。”

　　平日里与沅雅交好的几个小丫头们，见沅雅起了头，自然附和着一道排挤云雁。

　　可云雁本就不是喜欢与人争辩的性子，听着她们这酸溜溜的语气，更是觉得好笑，也没搭理她，自个儿就开始温习基本功了。

　　“只不过，你这好日子也快到头了，我听娘亲说，花姨的亲生闺女要从乡下回来了，为的就是接手千红楼呢，别看咱们云姐姐如今这么得花姨照拂，往后人家嫡亲的闺女来了，她又算个什么呢！”

　　众人听了沅雅这话，纷纷议论起来，反倒是云雁，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般，自顾自的练着。

　　柔儿有些听不下去，凑到她身边，低声问道：“她们这样说你都不生气么？”

　　“生气有什么用？咱们的身份摆在那里呢，人家沅雅再不济也是方嬷嬷的亲女儿，咱们呢？要我说，咱们就别管这些有的没的，练好自己的本事，那才是硬道理。”

　　云雁这么跟柔儿解释道。

　　不出片刻，璇娘便来了，见众人如麻雀一般聚在一起，顿时心生厌烦，指着几个为首的丫头，厉声呵斥道：“怎么的？八月小考都能过了么？不能还围在一块儿？哼，我可告诉你们，八月的小考，若是有人考不及格的，统统发卖！”

　　众丫头听了璇娘这话，顿时沉默下来，乖乖的听她发号施令，各自习练各自的舞蹈去了。

　　一节课结束，众人用了午膳，便在院子里散步。

　　柔儿说是还没吃饱，偷偷地往厨房去了，云雁只身一人在花园里漫步，忽的竟听到一声猫叫，忙寻声望去，只见靠墙的一个小草垛有了动静。

　　她走上前去，将草扒开，只见那里竟有一个狗洞，狗洞的另一边，是王易安白净的小脸。

　　“总算见到你了，身子可好点了？那香囊你可带着？”

　　多日不见，王易安倒有些想云雁，只是白天管事的看的紧，夜里花姨沉枫他们又看的紧，这才不能去见她，今日见了面，自然是兴奋的。

　　“早就好了，那香囊我随身带着的，难为你去买这样一个香囊了，一定花了不少钱吧？”

　　“倒也不贵，不过三个铜板罢了，你若喜欢，到了秋天，我再去买个，给你装桂花用。”

　　云雁难得从他脸上看见笑意，自然觉得十分稀奇。

　　“我从未见你笑过。”

　　王易安自知失态，忙将笑意收起，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好了，那香囊你好好收着，我先去干活，晚些时辰在墨香阁见。”

　　说罢，他便起身跑远了。

　　见王易安走了，云雁又开始无聊了，眼看着距离下午上课还有好些时辰，她只好在院子里随意乱逛。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挂牌姑娘们住的群芳阁外。

　　这栋小楼约莫三层高，与揽月楼的设计基本相似，不过周遭的环境却是清净不少的，毕竟挂牌姑娘们大多是夜里出去招揽客人的，白天还要休息。

　　“反正早晚是要与这些姐姐照面的，不如早些认识认识，也好给她们留下个印象。”

　　云雁如此想着，便入了阁内，一楼的房间大多都是静悄悄的，唯独走廊尽头第二间的明玉间里，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那琴声如行云流水一般，柔婉动人，云雁被琴声所吸引，慢慢地走了过去，站在门外仔细倾听，许久，一曲毕，屋里传出一个悦耳的女声。

　　“不必躲藏了，进来吧。”

　　云雁自知无法脱身，硬着头皮推门进去了，只见屋内陈设十分简陋，唯有一张黄花梨木的床和她手上的一把琴看样子还值点钱，旁的，怎么看都没有半点千红楼姑娘的样子。

　　“姐姐好，我并非有意打扰的……”

　　那姑娘见云雁拘谨模样，不由得掩唇轻笑，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我也没责备你不是么？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云雁听话照做，那人仔细端详着云雁的身段，洁白的面孔，精致的五官，不由得啧啧称赞：“真是水灵，往后长开了，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云雁本就不经夸，被她这么一称赞，耳根子当即便红了。

　　“呵呵~好可爱的丫头，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云雁。”

　　女人咯咯一笑，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半哄着问道：“小丫头，你可想学琴？”

　　云雁低头思索着，若是在四艺坊学琴，还需交给师父五十文的学费，并且不是每一日都能学到，可方才她听这位姑娘的琴技，丝毫不输四艺坊的先生，若是在她这里学，想来也方便不少。

　　“自然是想的，若是姐姐肯教，我定日日来学。”

　　女人看着她那双闪着灵光的杏眸，不知怎的竟心头一紧，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形，但又慢慢地淡去了，她摇了摇头，将自己从回忆中拉回来，笑着对云雁道：“好，那我就在这儿等你。”

　　说着，她十分认真的开始指导云雁学琴，一双眼睛时不时地便望向云雁，似乎是试图在她身上找到那个人的影子一般。

　　不知不觉间，示意着下午课业开始的钟声响了，云雁不得不回去学艺，站起身朝着那人道了谢，便要离开。

　　“哎，你记住了，我叫皎月，皎皎河汉女的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