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裔少女》kardar

64、番外 一幅画的末路

　　我梦见了阿撒托斯。

　　火柱里的形象之庞大脱离了我的束控。我的生命力像输血的人血液被针头大力倒抽一样流向那两个形象，因为虚弱眩晕，我被抽离现实，变成渺小脆弱得一捏就爆的游魂，我看见红色星云漩涡中间阿撒托斯的眼睛，我站在像街沿一样，脚掌刚好容纳踩在“他的眼睑”这个挑台，几乎要后落，介于不耐烦与没睡醒之间的，巨大的睥睨一切的瞳孔，金色的搅碎星云做成的轮，睫毛翕张。

　　我完了。力量冲垮了我的理智。我原本顺理成章的仇恨是洪水面前溃如蚁穴的东西。我根本无法抵挡熟悉的天体之音响彻天宇。我觉得阿撒托斯想要杀了我。他说：”你拿着我的皮干什么呢！“

　　然后我冷汗惊醒。

　　我连你的皮都不想要，我想。我不是特别想提他，好听的久石让音乐被公交车混剪只会变成音乐的泔水。同理混杂交融的情感只会相互污浊。我不该在全心向我的圣女大人倾吐忏悔的时候屡屡想到他。

　　我想了很久终于有头绪问题出在哪儿了。我掀开方舟上我的床的枕头褥子，一只纸折的红龙死皮赖脸地在褶皱里，好像在宣布”这里就是我的地盘了。“我开始检索记忆库：这是我什么时候画的活过来的什么东西。

　　是我将对阿撒托斯的爱恨实体化摹撰，寻找和那种感觉最接近的一个颜色，所选择的猩红，是吗?

　　纸龙不像其他平面的画一样。明显是有自我意识不想乖乖呆在二维里。它扭曲了它栖身的纸，模拟出一种近似立体生物的徒劳可笑的模样。

　　”你说话啊！“我说，它真的用纸片摩擦模拟发声器官发出含混的声音——完全听不懂。我居然困于我自己捏造动物的时候没有先为他设定一套语言。

　　好吧，念写，念写。

　　我蹲下来在地上刻满汉语拼音，撒上沙，这样我就拥有一个通灵盘了。把木棍划过并打圈的字母连缀起来。然后我读懂了它令我恍然大悟的”话“：

　　“——我是布隆菲尔德索恩。”

　　..................

　　我坐在名叫索恩的红纸片龙面前，就像克苏鲁向外人入门级的解释比喻，我面对他，犹如人类面对一只虫豸。

　　”你跑出书来找我了，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脱出‘纸’的束缚的方式吗，嗯？“我手指推小龙翻跟斗，它像个笨蛋一样脊背为陀螺圆心忍气吞声地打转。

　　“你说你那个世界毁灭了，因为我把八岁那本插画手抄本故事坑了”

　　【％α/，*&……】

　　“所以你把整个世界的一个角撕下来，然后在画里把自己折成这样。”

　　【_#ρ?……】

　　“你的确已经到达了星避国，这里就是牺牲生命就可以化身愿望的地方，包括‘不让你那个世界灭亡’这种愿望。但是你来了也是无法许愿的，你没有这里的名字，你既不是一种颜色，又不是一个星避人。”

　　【……】

　　”啪！“红龙扁了。我像抽一根细线一样抽掉了把颜料束缚于二维的魔纹。远比我想象中巨大的，全部由颜料组成的，像龙又像大型犬的，背着湿淋淋翅膀尾巴的男骑士轮廓单膝沉默跪在我面前。我八岁时起了一个头的那本手抄书已经没救了。

　　只有主角一个人突破真实和虚拟的鄣壁前来找你，你却连看一眼它想传达给你的东西都不愿，那就太不近人情了。

　　人形使我无法不正视他。”你是恰好长着阿撒托斯脸和颜色的原创小说人物，“我调了三年等于调出来一个一般通过大红色，我缓缓说，”你不是阿撒托斯。“就算是阿撒托斯本人来了我也不会对他怎么客气，既然我敢给他取克苏鲁神话里基本等于"弱智"的名字。

　　”就算你是你是书中世界最强的人，就算你把那个世界全部的‘业’都缠在了自己身上，我作为高维者随便就可以把你搓圆捏扁，你来这个你保持存在都要竭尽全力的星避国没有任何资本来威胁我，知不知道？“

　　那时候五百年的抄写已经让我变得非常冷酷和s了。我一只食指划过索恩脸庞，像钢链手指，他的表皮颜料立刻溶解瓦解掉出金属骨骼。我慢慢抚摸仅剩的上半头颅的上颌——下巴刚刚化为颜料流从我手指划过的线以下流失，现在画面一定嘲讽地很像主人在温柔地瘙乖大型犬（龙？）下巴。

　　”你错就错在不该你自己来找我。你的灵魂是玛简塔的。“我手里拿着头颅骨骼底部拿出来那个他的核心，红色乐高人仔，他就是以此为起点把打败的画中生物的颜色吞占为己有，卷到现在的力量和体积，进化至现在的。然后我毫不留情地把人仔拆开，倒出一百多来块碎片倒在地上堆成一堆，包括玛简塔和阿撒托斯气息的陶罐碎片。

　　我要让你重生。干净地。不背负任何淤漆恩怨地。这些你都不需要，留着干什么？

　　”玛简塔。当年她连我做你混沌黑暗的人生里唯一璀璨的光都不愿，我还稍微记恨着她，所以你把自己从那页书上撕下来，我不可能把你写回去的。”我没有形象地在桌上到处翻，然后想起来把垫桌子脚的一本草稿集抽出来。我翻看那页书。

　　"你把自己的身体做成星轨。把你那本书的世界线往后续了五百年。然后灵魂来找我。”第四道墙是没那么容易打破的，里世界（幻梦境）在表世界（现实世界）面前一击就会碎。“作品杀掉作者“这种事是荒谬的傻x精神病，作品拯救世界的唯一做法是你现在做的，去找作者，给ta一个大耳刮子，然后说“你做个人吧”。

　　然后赌创作者（造物主）是否悔悟的意愿。

　　我突然由翘腿坐站起来：

　　“很好，做的好，你已经做到了，你是当之无愧的骄傲的主角。我不能改已经写的内容，但是为了奖励你，我可以让你和你的世界重新出生一次。这次我要把注进整个事件的自己的血，制造的所有画中人物干净清白地拿回来，让你们只作为我心爱的虚拟作品。这个，“我拿着捡起八岁开始构思的中二得一塌糊涂的起点小说，我知道那本书怎么写了。

　　”一个男人搜集一切死去、被遗忘东西和梦境所创造，像一层纱一样没有固形覆盖在现实世界上的精神世界。他是你的敌人。他会和你一起把世界画纸彻底撕开。那撮紫色的粉末早就没有了，但是色卡还在。我马上就把你的朋友画上去。“

　　“哟吼吼，要开始挖新坑了吗，多么凄惨的创世神。拉碧斯，我说的是你。”蛇在我耳边嘲讽地笑。

　　注满我食指刺破滴血的乐高人仔放在新白纸上。他现在洗回零级了——“现在百分之百是我的虚拟造物，虽然外型还和当年的模具有点像。“

　　”对不起，把你们忘了这么久。在为人类抄写之余，作为娱乐，那就姑且来做这个吧，重新做。大陆就……首先叫什么来着？

　　拜兰瑞德。

　　”我马上给你写设定。”我的笔墨中充斥着一种“无所谓”的冷笑气息，孤立也好被贬价值也好，以三年为计数单位的时间的轮回蹉跎也好，我在泯蔑我身上的创口，同时不期望明天。

　　我蘸着红茶和血的笔墨在纸上画一个圆，世界分聚合成玫瑰花形的七个板块，从地幔到地壳到上面的万物生灵都由颜料构成。所谓的圣骑士与白精灵，只不过是隐藏在虚伪外表下不敢看向深渊的懦夫。而有的种族行走在下流的阴谷，脚下就是变态的深渊。习惯了暗杀盗窃欺瞒和被暗杀盗窃欺瞒，他们的精神注定要在越禁止越烈的火焰里焚烧。

　　然后有一天他们中某个幼年在布满发光菌藻蜘蛛的暗窟那伪造星空下，开始痴迷，陶醉，旋转，跳舞，流泪。

　　写一个弗洛多和地球防卫少年这种，世界必然走向崩坏，经历的残暴越多，没有变得坚强反而越来越脆弱。就像一层层铠甲乃至皮肤逐层被揭去露出神经，风吹都会惊悸的病态，这样的主角成长过程有趣吗？

　　“很有趣，意外的有趣，“我用手腕掩口垂目说，”长时间都围绕着未来的死人们工作我也是会厌烦的，我也是需要消遣和休息的。偶尔也想干涉一次幻想的棋盘形状。我当初给你把名和姓写反了，叫什么来着——索恩（thorn）？”

　　我在书名的地方写下：

　　《龙裔战士》

　　还想来找我玩的话，下次见面就定在《龙裔战士》重制里好了。等鸡啄完了米山，樱桃做出了丝之歌，寂静岭出了不翻车的灵魂续作那天，再一起玩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