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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二十三上、 你只要站在那里笑就可以了 ...

  •   霭瑞斯把我从过去放下来时我全身都是涔涔的冷汗。

      “怎么了?就知道了九十九尾的过去,就让你那么动容?”她讽刺。

      “我不是动容,我是知道她会针对希尔瓦做到哪一步。”

      我知道这种仇恨会持续到死为止——因为我也有想要杀死的爱人:我眼前升起障目的荧光紫红,“不出于私我也不会放九十九尾活着的,王有王的才能,厨子有厨子的才能。废品回收站老板的利用散碎纸板做临时纸箱的才能无人能及。一个人用尽毕生都是不可能解锁看尽世界全貌的,而九十九尾却只采撷她自己主观喜欢的颜色。”

      “这绝对才是,罪孽的开端。“

      我的“伪念写”能力精密度远远达不到真“念写”,但仿制出和记忆风格一致,在黄昏的黯淡光线下能唬住深密水牢看守的半块碎镜符还是做得到的。他们朝我暗默地鞠一躬,打开了身后的秘银栅网。

      水牢据说曾是因人权呼吁废弃的斗兽场亚种,它是一个巨大的深井,淹到人大腿根的深绿的污水深不见底,

      一个干瘪的男人四肢像是扭曲变形的猪皮绳索。紧紧攀援缠绕抱着唯一高于水面的建筑——木桩顶端,木桩的吃水线长满毒菌,除了缝隙里发白的木茬,淤血已经将刑架染黑和摩挲得发亮。

      我看到井壁垂直于水面的地方砖砌了四个方孔,每隔三天,一只鳄鱼或者一箱蝮蟒或者什么其他我不愿意去想的东西就会从这里被倒进来,成为受刑者的食物,抑或受刑者成为它们的食物。吃或被吃。

      理论上来说这里的囚禁是无期的。唯一的逃脱希望就是从粘滑充满青苔的墙壁爬出去,秘银兵不会阻止人从这里出去,只会阻止人扛着梯子绳索从外面进来。

      我看到柱子上有隐约可以辨认的指甲或者锐石的痕迹,其中有些勉强可以拼成一个男人的日记:

      ”今天来的不是水兽是人。失望透顶。“

      ”空腹打死了银灰蛟。“

      ”人肉可以吃了。“

      ”那个东西还在看我,大白眼珠,勾勒出内脏形状的肚子,细得没有一个物种是那样的手。没有杀,把它当预备粮。“

      ”那个东西佝偻着扒在墙上,皮肤剥了皮一样地红。“

      “它比我先杀了鳄鱼,咬在嘴里冲我叫。”

      “我的眼睛变得特别辨别光线了,苔藓绒孢子的微光,像海一样,它看着,突然哭了起来。”

      ”它向我的柱子游过来了。“

      “尸体根本吃不完。我洗自己腐臭的伤口。它看着学着泼水,泼两下停下来望向我这方。”

      “它有头发。替它洗起来很费劲。胸部有脂肪。是个女人。为了不忘记人类语言教她说话。“

      “开始尝试攀爬失败。多亏她陪伴。”

      “我和我妻子马上要离开了。”

      我看不下去了。我只知道进了这个监牢爬出去的人会被赋予一个称号。人屠族。

      ”今儿吹的是什么风啊?“拉长的太久没说人语的诡谲男声。显然下面的囚犯还没有疯到日记主人的程度。

      ”想不想出去?“我问。全部是水声和回声。

      ”吵死了,安静点。我已经在拼死保持理性了。别再来烦我了。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厄。热情,力量,感觉,早就全部都没有了。就这样让自己麻痹,苟且活着。这已是最好的结局了。够了,这样就行了。伤口已经不用医治了。别假惺惺的快放鳄鱼进来我要吃肉。“把身体向着攀附的木桩撞击的声音。

      ”你在告诉别人你不懂使用汉语吗?“他在描述最激越的伤痛,而残忍的我在要求他语法简明正确。我罔顾他继续说,”为我杀一个人,我知道你们进来之前就是精通暗杀的死囚。然后我给你自由。“

      吊灯吱呀吱呀昏黄摇晃摇曳影子,小出租屋。所有情报图纸和他都挤在床上。全身糊血的男人简单处理了伤口甚至有几分英俊。

      男人捋着唇上早就因泡水脱落的小胡子,他的皮肤潮湿松弛,像鲸的皮肤一样。他十指尖神经质地轻轻触、离、触、离□□。

      我打开画像。”我要你杀的人是排名第二的巫女。“

      ”路线和具体动手时间方式你自己规划,不要告诉我。她的住址和明天一定会出现处的地图我给你,她没听说过你的存在,所以绝对不会念写读你的心。“

      ”你直接拿你手里最好的武器来。“他打断说。

      我从上衣内兜拿出星之彩打火机。”咔“打燃,一柱包含世间所有颜色的青白火,”咔“熄灭。”这个没用,她也是星之彩携带者。这个对九十九尾八成没有用。“然后我蹲身从桌子底下拿出了厚厚两箱散蛋器械。

      ”普通的蛋药?“他说。

      ”不,加了料的。“粉笔大战中扔粉笔之前是要处理的,单纯以扔粉笔来进行娱乐远不及加工后有附加的愉悦的娱乐活动所带来的快乐之丰富,简单的处理有很多,比如裹粉(裹上一层粉笔粉,捏实)、刮粉(剐蹭粉笔增加粉笔表面的粉笔粉并捏实)等等,主要的处理方式是把长段粉笔用钥匙等磨出较细的牙腰但不磨断,或者在上面磨出较多孔隙,然后用粉笔粉填满压实,这样砸到对方身上,粉笔四分五裂的同时释放大量粉笔灰,两根粉笔击中上胸或者肩膀即可染白对方上半身,再者可以用单层卫生纸兜住碎粉笔与粉笔灰做“集束炸弹”。

      ”她最多只预知到我要暗杀她,但她绝对想不到我找人对她‘丢粉笔’。“所以我准备的是针爆蛋,在出膛第一次触及物体的时候就会喷射性爆炸,大面积释放松针状的放射铁砂。铁砂会覆盖她的每一寸,务必要在她变化为狐之前、一发之内,让她一块完整的肉片也不要留。”里面的每一粒铁砂我浇了最接近缇尔色的圣水。

      ”我建议你贴身,因为像散弹枪一样距离越近威力越大,务必让她吃全85%以上的弹片和铁砂。“我捧起沉重的武器面色沉凝地对他说。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星之彩导致的决策误差已经越来越明显地动摇我的任何思维,我不是完人,只要在你身边一久肯定会积累错误,而我的缺陷引领向巨大的犯错可能性。无论怎么精密地调整行为,永远无法达到让你幸福,但是我还是要做,因为你正是让我感受到自己缺陷的映证。

      我患有严重的解离,不精分双开同时思考两件事,就做不成任何事。所以我接着走向了夜街中唯一亮灯的图书馆。

      我回去蓝塔就看到我姐姐没睡,甚至没卸妆。她沉陷在厚坐垫椅子上腰部依然用力保持一个折起来的自苛角度,头缓缓地一点一点,长而密的睫毛几乎一直在随鼻息颤动。
      如果是平时的话我大概会蹑手蹑脚地从她面前潜入过去,偷偷钻进被褥,然后第二天假装什么事都不知道地自称是九点上床的。

      但是我就站在那里看着她。

      贪婪地。

      她醒了。鼻音迷迷糊糊带着责备的微愠:“去哪儿了?”

      “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去了。”我僵硬地递给她一盘游戏卡带。

      “27号了?现在几点?”

      “早上四点。礼物喜不喜欢?”我以前之所以之前三年没有来找你,是因为没有写好要给你看的书,不知道为你选择刻录什么电脑游戏,没有想好可以和你一起快乐地做的事。但是现在我突然知道了,现在只要即兴而舞,凭本能配合。

      久到仿佛在梦里的以前。白发白衣的我在地下实验室“摇篮”的墙壁破洞前。我把紫色的桐花从枝条上揪下来,递进墙缝,“这个很好吃,是甜的。”

      “真的吗?”那时的你的声音伴随衣料悉簌有延迟地从屏幕那边传来。

      “当然好吃,不好吃的东西我为什么会想让你也尝一尝?”

      ”《aquaria》是07年的独立游戏最佳美术音乐奖得主,与其说是一个游戏还不如说是一个可以互动的超大水族箱,安神滋养、护耳护眼,不是因为‘有趣’,而是因为我实测对身体有好处,所以刻录成盘拿来给你吃。“

      我看见角落摆着带着面具的瓷娃娃。

      ”那个就是用来摔的。“希尔瓦像是有读心八咫镜的是她而不是我一样说出了我心中正在想的。

      ”这个玩偶外表是不是有点......\"
      “
      外表就是照着你做的。”她说。然后暴力地衣袖把娃娃向地面一掼。砰然一声白瓷摔出内侧的深红,希尔瓦好像“杀了”小小的”我“一次,然后那些有磁力的碎片倒放般立起重组,转瞬又变回裂缝累累的一开始玩偶的模样。

      “你想看作用的话,就像这样,弄死也没什么关系。她自己会把自己拼回去的。“希尔瓦轻描淡写地说。

      “喔。”我说。我幻想你有一个小本子倾记苦难,在其间我的名字出现得最多。

      “你刚走的那半年每天都要忍不住摔两个,所以索性费大功夫一次性做了这个。然后慢慢地就不需要了。不行,我还是不能收。”她一直很困苦地拿着那个卡带手僵在空中说。

      “为什么不能?”我问。

      “因为我已经不用steam了,我用epic。“我倒栽葱倒在地上。

      ”好了,收下吧?已经不能退款了?我过生日的时候你再送我一个不就得了?“生日礼物从来不是“强迫接受”之类的逼迫。它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至少在那之前我不会离开你(所以请约好同样对我,在我的生日前不要离开我)”的誓言。

      ”现在去洗漱,太阳出来之前还可以睡两个小时。“她接过卡带漫不经心地随手放在最近的架子上。

      ”嗯。“我说。

      ”天亮以后我要去主持圣女生日祭典,你可以呆在这里一直睡。“

      “嗯。”我开始认真考虑对她是爱了,因为透过她做的一切我预感了未来撕裂的别离。

      “要拆很多礼物。”她说,我收到过生日礼物吗?苟耻吃掉太多垃圾的鸟的尸体,开膛破肚,几乎就是一捧脏毛包裹着和血锈在一起的电线和塑料齿轮。

      “等下我还有别的东西送你。”——我突然”扑哧“一声拧着鼻子得意地笑了,扑哧以后是哼哼哼,一面开始赏鉴着她的后背“咔咔”地互扳两手的指甲,想象他们崩断成十把锋利的泛白匕首。

      结果那天早上我还是灌下去三杯纯咖啡和希尔瓦一起去了祭典现场。

      ”这个你拿着。“

      因为顾及让我多睡半个小时,在忙碌得每个女仆手里好像都有东西的混乱更衣里,好整以暇地背着手的我,从看她繁复从散发化妆盘头直至一丝不苟的清闲中也被临时拉入帮忙队伍。

      她毫无戒心地把手里最重要的纺锤杖”海斯特瑞\"递给我,开始穿戴首饰,然后脱开了深灰色的罩衣。

      她解开胸口暗排扣,展翅一般把衬裙的领向两面脱,剥出浑圆瘦削的肩膀,她脱到只剩淡粉束腰胸衣为止,然后往上穿露腋的、下摆渐染普蓝、边沿扎金的古制亚麻布白袍。

      “可以看看这个吗?”我百忙中还要添乱,从兜里拿出卷得像一个月一次的超市收银票据一样的羊皮纸递给她。

      “这是什么?”

      “地图。新世界的规划图。”我尽量看着她的眼睛,“你可以把名字还给我吗,我想要许愿。”

      “你疯了!”她蹙眉,抬起手臂任两个女仆绕着她沙漏一般的纤腰束扎锦带,“我必须和你同时许,但我还没有具体的愿望必须用生命来实现。”

      “你和我许同一个愿望吧!我们把这个世界做出来。来做一番空前绝后的两个人许一个愿的先例,我,你的双胞胎,一个你已经像神一样强了,我们两人许愿可以完全创造一个世界。就以你的所有作品串联为骨架!”我觉得她一半被我吓着了,另半个她露出“你现在要ky”的不解和厌恶的表情,

      “没有目的,没有意义,”她简略地抓住地图姑且扫了两眼,“你筹划的围新需要一个非常重要的要素,那就是‘所有观众即时参与创作’。”

      “就算我求求你,这个权限你给我吧?你就在生日的时候公开愿望怎么样?”我恬不知耻地说。

      “太莽撞了。”她摇头。然后把来不及细看的我的心血纸条又塞回给我。

      “这个事情以后再谈,我要出去了,等我回来再说。”她头也不回地拿走了我手里的纺锤杖。

      我数着她背影的步数。20步。50步。太好了。她没有发现。

      走廊的半人高镂空雕花窗棂上方出现了九十九尾的脸孔。她喜新厌旧地没有抱那只被束之高阁的丑陋狐玩偶,而是用珠圆玉润的手指拨弄着一只慵懒的布偶猫,那猫就像要化了一样托在她手腕里。

      她带着甜腻假笑,俯瞰在下面会见信徒与平民,不论贵贱好次一视同仁地接受礼物和祝福的圣女,贴金的水染长指甲像一把把嫣然的小锥子在猫的头顶挠。一个长得像把弓的年轻人亦步亦趋踩在她裙角后点头哈腰,可是谄媚的话只能引起她的不耐烦。
      穿过铜钟、烟雾和瀑布点缀的圣堂广场,像圣诞树,或者像一个圆锥宝塔,她翩翩地以仙人的姿态曳着云纱从楼梯上走下平地,每次和希尔瓦同时出现她都会花大量的时间打扮,拿出120%的美,保证自己丽光足以艳压圣女。

      “希尔瓦前辈!”她向希尔瓦伸出了手臂。她已走出桫椤树荫。她的纱绸飘带打湿在一掌宽的引水渠里。

      楼上缓缓唱着空旷的美声圣歌。三两黑衣修士随意散步,夹着书走来走去。

      她亲切地扶着希尔瓦的肩说这说那。

      其中一个以祈祷姿态从背后慢慢地走近少女们站立的六角形喷泉,宽大黑袍底下钻出同样乌光的改造枪口。

      只需要“噗”地一声撞针轻响。白银的圆锥形蛋头对准内脏密布的丰腴脊背开枪一次——“成了!”预知五秒内结果的男人嘴角牵起邪笑。

      “大人,你给点钱吧,如果不给我就倒下说你殴打苟族人——”“啪!”一个身份绝不该出现在那个位置、刚被拉碧斯亲手解放的苟耻女乞丐突然从猝不及防的位置冲向刺客,破烂衣裙绊倒了男人,男人闷哼一声怀里的武器摔落地面。

      “啊!——”九十九尾发出浮夸尖叫立刻本能躲在希尔瓦身后——与其说“躲在身后”,不如说是“把希尔瓦推向危险”。“别杀他!”希尔瓦惊惶中立起威严的声音命令,眼珠流转,脸被秘银卫踩在地面的男人“嘿”地冷笑比出中指,然后瞪目嘴角吐出血箭,看上去是咬舌自杀了。随后赶来的秘银甲卫的刀戟将他切成模糊血肉。

      我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刺客久居水牢不知道苟族人的事。

      如果这次刺杀发生在三天前早就已经成功了。如果世界上没有拉碧斯、无人解放下层人的话这次刺杀早就已经成功了。

      水不顾人情仍然淙淙地欢流着,刺客的血污染了露天花园引水渠系统的源头喷泉。血色慢慢地像在铅笔底稿上勾墨线般蔓延完细水道,从上往下俯瞰完全构成白与绿中间触目惊心的暗红色的火之鸟花纹,威严绝粲。

      半身血溅的希尔瓦的表情一半被溅到的血覆盖,另一半像血来不及吃掉的雪一样,她张嘴挑眉好像要发展成生动耐看的惊怒,受伤般颤抖的高跟鞋跟和弧度脆弱漂亮的绷紧裙底。她蹙低眉视线垂向地面,双手分别抱紧左肩和嘴部,有一霎那她的脸色鲜明地绯红,然后演变成白皙如大理石的坚怒。

      如果有人会读,定能读出她的唇语。

      拉碧斯,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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