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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八二 ...

  •   我突然惊警抬头:”摩拜尔,我们进来多久了?“

      ”大概十分钟吧。“我的蛇说。

      “不对,我感觉我看这个至少就用了半个小时。”我说。

      ”你跟这东西连上以后只过了三秒钟,识海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流动是一瞬千万年的,白痴,意识经历时间和身体在现实渡过时间的换算比看的是记忆的细节精确度,而不是长度,“它嘶嘶吐着紫红舌头,“你看钟不就知道了吗?”

      我和它的视线同时移向作为柱子(因为这里内部装潢和熟悉的图书馆其他地方一样)的沙计时。八点,我进来的时候就是八点。

      细密如绸不间断的干燥沙沙声推动非夜光难以辨认的无声秒针,摩拜尔还想和我推来搡去般继续纠缠吵闹,违和感和恐惧却逐渐摄住我的灵魂。我满背都是冷汗。

      “摩拜尔,你看计时柱,现在秒针是和‘十二’重合的。”我说。

      “是啊,不然呢?”摩拜尔翻白眼。然后随着沙落下秒针逐渐绵密无声地持续运动向八点零一秒,二秒......

      “怎么了。拉碧斯你这个......”摩拜尔快要暴躁地口吐芬芳了,但“沙逼”两个字还没有出口,秒针从八点零五秒瞬间跳回了八点零秒。

      五秒一轮回的永恒循环。

      我开始害怕。进屋伊始的被兴奋冲淡、来不及注意的周围的寂静和诡谲,此时像涨潮一样充斥满方形屋子浸透感官。

      我看到巨大玻璃钟盛放的九个环绕一根缠绕合并粗脐带的胚胎,像一朵九瓣的不规则的花,明显因为争夺营养有壮有芜。书架与罐子的排列无穷延伸浸入黑暗,禁书室看上去大得没有尽头,收纳被禁思想的屋子竟比灯火通明的整个图书馆本身面积远远还大。

      “拉碧斯,我知道了,这他妈的是‘还原精灵’,为了防御闯入的魔法陷阱,整个禁书室五秒重置回初始一次!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中招了!”

      我抓起一本书丢出去,在空中翻飞的纸页如同被打伤的鸽子,随着远离接近抛物线顶端而减速几乎停在空中,然后一眨眼间完好地方块型回到桌上。

      我拔腿奔跑,禁书室走廊深渊吸收了“嗒嗒嗒”的唯一所以震耳欲聋的脚步声,几步后我发觉陈设熟悉,耳侧摩拜尔盘在书桌上令人晕眩地左右微摇头颅,我又返回了原点。

      只有记忆的积累不会被撤销,而明天图书馆开馆被检查的时刻永远不会来,我很可能会发疯。

      拉碧斯尝试挖洞

      地面还原

      拉碧斯尝试最远活动距离,涵盖约大半个书架,无法抵达入口

      拉碧斯开始报复图书馆,一路拿起路过的所有纸全部一股脑叠塞进蛇嘴里融解,让它吞下那些字,准备出去卖情报。反正五秒后会复原没人会发现

      拉碧斯砸毁接触范围的培养皿,培养皿还原,遭到使魔嘲笑

      拉碧斯开始怀疑是计时器故障

      拉碧斯尝试打破计时器,计时器还原

      拉碧斯重新开始阅读书架记忆

      “她们是上界的滴露。不源自肮脏的欲念。是最纯净的神赐之子。她们应该拥有更多权利。”昏暗房间环坐的枯槁老者深陷甲虫型的巨大夸张座椅,蒙尘绸缎在地上蜿蜒成河,其中一个苍孱的声音从瘪瘦胸腔里风箱般泵出来。

      “满口冠冕堂皇,人造人毕竟只是星避教廷高层封锁的技术,只为制造辅佐皇宗的力量,没有任何需要给予她们公民权。现在即使下令扑杀你们培育中的所有胚胎,包括未来的圣女,都没有任何罪碍。杀连人形都不成的碎肉,也是杀人吗?“杵棍的带冠老人激动地半坐起来,然后被繁缛沉华的压金衣服的重量又按回带蝴蝶虹吸管型靠背的椅子上。

      ”你这是在逼我们公开技术人造人压倒性地优秀于自然人,不要搞错了,我们才是占优势。“

      在三十年以前,王子作为自然人的代表统领的宫廷,和以自古秘传的人造人技术、产物圣女为依仗的教廷,还在星避的权力地盘上胶着着。

      “好了,皇室血统的衰微不成器也是不用公开的事实了,要在下民爆乱前接续空庭统治,堵住洪水同时务必小心地留出疏口,讨论结果如下:”

      ”1、教廷把研究室核心,孕育”女孩(girl)”计划的“摇篮”修在王宫底。”下方一阵哗然唏嘘。“这是将宫廷与教廷绝对地绑在一起,互为把柄,玉石俱焚。”主持者衰弱得渗透出难掩疲惫的声音却不容置疑。

      “2、教廷提供技术调整皇室贵族孩子基因的技术,王子除外——我们人类也是要保留一点最后的高傲的,同时让人造人贵族拥有选拔出的自然人父母,入住皇宫。“

      ”3、下一届出生的圣女与王子缔结婚约。本次会议休庭。“

      主持者皱指捻动漏斗玻璃钟颈部,雕琢成菱锥的朱红的宝石从熔断口下落,与底部的玻璃半球顶端相触,”钉“的一声折断留下赤印粉末。

      我头插着接口眼皮都懒得动地四仰八叉躺在地板。几乎无限的时间,不会重置的记忆,如果我能自由在不同书架之间移动出去时我会拥有无尽的知识,而不是反复深刻对教廷的仇恨。

      记忆接下来,只有半人高的缇尔王子殿下腰缠着按照他身高比例专门打造的剑毅力顽强地登上俯瞰整个都城的王宫峰顶。

      ”走在上至高白丘的路上,碰见十个有八个是改造人。”穿着华贵的男孩像大人一样地俯瞰皇宫,引颈转侧,追来的老女佣跪下为他整理抵到下巴的硬领。

      男孩颊染酡色,好强地毫无疲态:“越有钱的人越改造孩子那么将皇宫地下封掉。杰西卡,如果从此禁止国度之内的人体实验室。那样会怎么样呢?“奶声奶气的男孩两眼放光,表情坚毅。

      ”我的小祖宗啊,你不可以。你自己这条命就......至少你绝对不应当……。”后续赶来的武装盔甲的修女围绕着男孩用铁裙封起密不透风的盾墙,王子坐在洗礼乳母膝上,食指举点,两人一起望向组合金色蛋壳一般的皇宫,“那里有一个女孩在等你哦......”前任歌姬沙哑却依然动听的声音娓娓劝说。

      我反感的罪孽的源头就是“他”,他不管女性缇尔叫姐妹,不管何勒筑叫母亲,却生来就是希尔瓦的丈夫。

      但是令我放心又更忐忑、更不可信其无地,我可以确信,即使是禁书室里都没有找到希尔瓦会被吃掉的详实记载。因为“禁书室”整个四壁共鸣的存在已经说明了一个东西存在的最好证据是当局削除它。

      我上一次看见希尔瓦,她开始在舞台上画浓妆(我觉得她是为了掩盖黑眼圈)得意地笑着,我后来才明白那静谧又病态自毁的笑容里的疯狂,她轰炸般地以玲琅满目、舞美质量高到令人不安的表演在狂奋人群漩涡中心旋转,直到她在表演高潮正中,在台上直直地倒下去——以“歌者之死”为最高潮的戏剧,有意或者无意达成,整个表演因为抢救她戛然而止。

      我开始恐慌,我觉得自己对此负有责任,或许是因为我对她的单方面感情引起马太效应,因为我有很久没来了,我总有种感觉她这样是为了在人群中寻找我。

      我应该不顾身份差异晚上潜入到她楼下大声喊话”去玩吧快去休息,别做东西了,现在这个高产效率会累出问题的“,还是直接阻止她这种心力交瘁的行动,对她喊”别这样了,为了我不值!“

      然而根本就不存在“为了我”这种事实、可能和资格。结论是我对她的失常不(没有资格)负任何责任、什么都做不到。

      为什么你不快乐呢为什么你不幸福呢自我的意愿强加幸福,却从来没有理解体谅过对方为何痛苦。这是我一生对她最大的错误。但是最初的我,还连这种程度都远没有心智坚定达到。

      我害怕她的痛苦,我开始极度惧怕自己出现在她的任何作品的蛛丝马迹中(因为害怕答案指向“是我让她痛苦,且我无法抚平这痛苦”),我想要逃跑、从没出现在她生命里过。

      我原本应该是以寻找为最大快乐,现在避之不及的,敏感于的她提到我曾说过的重复的词,同等震颤、过去的快乐现在是痛苦,不管这是不是彻头彻尾一种痴人说梦。最后我选择了把头偏过去退出人群假装没有看见任何表演。

      她躺在人群当中,脸上带着尚在戏中的甜美笑容,头上带着彩纸屑,用微弱力气拨动弦的颤抖发出“谢谢”的音。

      希尔瓦的乐器一半是微缩的弦琴,带着规则管风琴的共鸣管,另一半的共鸣管轮廓超脱恣肆,疯狂而优雅地生长直到螺旋铜管覆盖了整半个琴面,像飞翔纠缠的耳蜗。

      我躺在地上,太阳穴连着记忆槽,因为这让我能够在循环时间里(感官上)以一个姿势停留久些,我一侧眼角沾着泪水,它流进了鬓角,不是容器里的记忆,而是我自己的记忆结束了,我翻转侧身。

      这就是我的报应。我为了证实希尔瓦到底会不会死,跑到我不该跑到的禁地里。我就要被永远禁锢在这里了。“我想听希尔瓦唱歌。”我绝望地说。我是一个软弱的人,和别人的交恶和交亲都无法承担。但我想要给予你我罹患破伤风的刀伤,请你用保持唱歌回报我吧?

      五秒的循环,第一颗沙落下的时候我把大脑肉块握在指里,第二个一秒间他会化作一道曲线,以优雅的“啵”声入水,然后它会长出两只划动绿色培养液的水母触角,顶端长出眼睛。第五个一秒的最后它会瞬间被移回开始被我揪下的起点缸中。我有多无聊啊。

      没有饥饿。睡着立刻会醒。记忆里的旅行进度条的每个部分对应的画面我都背下来了。痛苦变成麻木,麻木变成舒适。随着□□被禁锢在永不到来的天明前,我的灵魂某种意义上酷刑永生。

      拉碧斯放弃了思考。

      摩拜尔这个时候突然触电般跳起来说:“拉碧斯,我们都是傻子,既然这是大图书馆里面的魔法陷阱,你小时候画那么多魔法阵,你为什么不用图书馆徽章的工作人员权限尝试连接修改魔网呢?”

      我醍醐灌顶般坐起来,因为昏厥手扶着桌脚站起,然后重重摔倒,隔着银徽章我摸到了地面的脉纹暗涌。它们在我的徽章范围实体化成晶莹的透明细线,一闪而灭——时间又重置了。

      我说:“太快了,摩拜尔,我需要从五秒的第一秒开始看清这个魔法阵!”

      “报时是吧,知道!三二一——开始——”

      我用徽章移动了其中一根线。就像拨动弦一样。然后是切断节点。整个结界和谐而对称的光网立即塌了。我听到了透明薄壳碎裂的声音。时钟的流沙不再反复徘徊了,八点第六秒的沙终于在沙漏底部成为丘。然后似乎为了抵抗刚刚恢复流动的时间,周围冰封般一凛,时间突然在我面前彻底停止了。一切黑暗亮起化为明亮的湛蓝,桌椅书架的形状消弭于无形,

      “已确定图书管理员身份,硬件性能匹配,正在连入八咫镜系统。“一个女声说。

      禁书室的书架被困在无限循环的时间读坐的我整个书架的地读烂了,然后我开始百无聊赖利用顺着笔迹延查感情的能力,开始分析记忆录像里那些人。我发现当我不驱动意识任它们随波逐流时,我几乎一看人的行为就知道他的感情心理,几乎接近读心。

      但是这种现象让我想起和怀疑以前闹的笑话。“我有超能力,不用眼睛看就知道马车什么时候来。”我在驿站说。“嗯,是的,是超能力,这叫做听觉!”摩拜尔嘲讽得我面红耳赤。或许我是把每个人都拥有的察言观色的能力,(因为我自己以前没有,)当作只有我一个人拥有的特异。

      但当这一小片沙砾大的晶亮湛蓝的碎片的冰凉贴进我的大脑的时候,我真实感到一切都被打通了,我的指尖变得大敞中空散发着气流,我的两眼透过眼皮发光,原本只能显示色彩名称的乱码数据云现在看任何一个罐内大脑都明显标注了记忆比例、所有人名称和感情的色泽饼状图。我脊背被奈植入的神经残余重新分支细密,长成一颗沿袭脊椎的树。

      火把颤抖,我被一身防护服的雌黄科看守押住,翻了翻眼皮,本来以我此时的武力他们没人能近我身,但我还在信息流的冲击中,而且永恒循环把我弄怕了,心力交瘁于想象他们下一个启动什么魔法陷阱对付我,于是我高举双手任由他们用灯把我像赌石的矿一样彻骨透视,甚至配合地张开嘴任他们撇到一边舌头照喉口。

      ”不成型的废物念写能力者,还含有魔法使的神经“”工作人员徽章,是她的?快看看名字刻的什么?拉碧斯?“

      我近乎死掉一般背靠书架高举双手扯出干巴巴的笑容。因为在我的眼里,他们的疑惑和烦躁就像实体的透明胶状烟云一样,直指着我,一览无余。”我的二女儿挑食不吃火腿蛋“和”工资太少了“等念头就像线头一样,我可以很轻易地抽出,他们的感情和想法

      前面还有图书馆的惩罚等着我,我不知道霭瑞斯所说的我必须需要在书架找到的东西是记忆还是看透、阅读人记忆的能力,但接下来无论拷打,我已决定这能力将是我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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