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银鹊

3、又遇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赵匡胤龙袍加身，坐于高位，睥睨着那个低着头的使节。

　　“这句话，是当年他告诉朕的，如今朕还给他”他一字一句道：“要朕缓兵，不可能。”

　　“陛下，三思……”

　　“你若再多说一句话，朕便立刻灭了南唐。”赵匡胤说着，挥手让侍卫把他请了出去。

　　大殿空无一人，赵匡胤靠着龙椅心不在焉。

　　显德七年，赵匡胤登基为帝，改元建隆，国号“宋”，史称北宋。

　　赵匡胤刚一登基，便发动侍卫去寻李煜，如今他有了天下，可以给那个人最好的待遇，给他最好的官职。

　　他都能想象到李煜见到他时惊喜的眼神，他该说什么话呢，好久不见，还是别的什么

　　赵匡胤迫不及待地要见到李煜了，侍卫动作很快，没过几天便回来上报他。

　　他见侍卫没把人带来，不由着急，“怎么回事他不愿意随你回来”

　　那可怜的侍卫怕他发怒，只是不说明清楚估计连脑袋都要没了，只好战战兢兢地开口，“属下……没办法带他回来。”

　　见赵匡胤蹙眉，侍卫更怕，两股战战就要跪到地上：“陛下叫属下寻的人……是南唐的君主。”

　　乾德元年七月，李煜奉诏入京面见宋太祖。

　　李煜着官服，和大臣立于殿中，赵匡胤端坐听着他们乏味的上奏，看似严肃，却在偷瞄那人。

　　时隔多年，他抬起头来，是否一如曾经的清澈

　　散朝之后，赵匡胤叫住了李煜。

　　李煜依旧没有抬头，他盯着地板，极力摆成一副恭敬模样，南唐国力衰弱，如果惹得太祖生气，怕是会招来亡国之灾。

　　“抬起你的头。”他听见赵匡胤说。

　　李煜便顺从地按他说的做了，只是依旧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陛下……有何吩咐”

　　赵匡胤没有回答，这和他所想的并不一样。此时李煜抬起头，容颜并没有变化太多，只是眼神却不同于往昔，他流露出的敬畏和慌张，让赵匡胤很不舒服。

　　和那些人全都一个样，阿谀的，奉承的，谄媚的。

　　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他。赵匡胤心中不满，倒也能理解他的生疏，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从嘉，你还记得朕吗？”

　　李煜当然记得他，只是此人如今是北宋之主，他也琢磨不出赵匡胤这样问是何意，便答道：“陛下洪福齐天，天下臣民都谨记陛下恩德。”

　　天衣无缝的完美回答，可是赵匡胤不喜欢。

　　他从台阶上走下，脸色冷了几分：“你知道朕说的不是这个。”

　　“陛下若没有其他的吩咐，臣便先退下了。”李煜收回目光，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这个微小的动作被赵匡胤尽收眼底。

　　他低着头，他在他的面前称臣，却在否认他们的过往。

　　赵匡胤骤然意识到，都回不去了。

　　“罢……你去吧。”他停下脚步，声音也带了几分疲惫。

　　“臣告退。”李煜便要走，只是还没等他跨出大殿，身后的人又叫住了他。

　　赵匡胤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今日一别，就又要过许久才能见到了。

　　……还是舍不得。

　　他看着那人回过头来，逆着光看不清表情，恍惚间赵匡胤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屋顶上，少年回过头看他，眼睛似星辰，照亮他的寒夜。

　　“陛下”

　　赵匡胤只是头脑一热叫住他，并没有想过要说什么，尴尬之间忽然心生一计，他想好怎么留住他了。

　　李煜见一国之君面无表情地对他道：“南唐可愿意，与北宋结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