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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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已经大步迈进了谜之建筑里，吴郯也习惯性地准备往里走，突然想起这次还带了一个新人，于是转头望向惊疑不定的居邯。
居邯纵使再唯物主义也该承认，眼前变化确实找不到科学范围之内的解释。想到下车前吴郯对他说的话语，他知道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瞬间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那么妖魔鬼怪，法术幻像，都是合理的。
他从来不是一个会浪费时间在惊讶和震撼上的人，眼中光波流转，收敛了一切情绪，下一秒已然自然坦荡地跟上前去。就好像这一栋幻影和其他的建筑、周围茂盛的花草、远处角落里的一只纯白小宠物一样，都是这个世界很正常的一部分。
吴郯与他的眼神对上，对视一瞬间，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他知道他已经不用再做任何冗余的解释。
“这里是六六制造的幻境，里面的一切都与现场保持一致。尽管放心去调查，所有调查的痕迹都不会影响原先的犯罪现场。有需要复原后反复调查的时候叫六六就行。”
居邯笑道：“好啊，这技能也太好用了。”
两人并肩进了幻境。眼前的景象丝毫看不出这竟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建筑。
屋内的四壁、家具、陈设都是实实在在能够触及到的，甚至光影都没有因为虚拟建筑与原房屋的位置不同而产生移动。完完全全是复制粘贴过来的一般。
进入门廊，三人都来到了客厅，也就是案发现场。大致的情况与之前的报告情况基本一致，只是因为尸首本身的状态已经在之前的调查中检查过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因此尸体原先所处的位置已经被六六善解人意地用一团人形光晕代替了。
吴郯只环顾了四周一眼，便转身径直上了二楼，准备先调查其他地方。剩下六六和居邯大眼瞪小眼。六六自来熟地挠挠自己的脑袋，表示自己在调查方面其实是一窍不通的，让居邯放心大胆地调查，有了烂摊子再召唤他，而自己则在一旁划水。
于是居邯也放开了拘谨走向了自己在意了很久的窗边，盯着落满一地的碎片和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光芒的玻璃锋利棱角，像是在自己记忆深处的某个时间，自己也曾习惯于沐浴在这样的光芒中，一瞬间晃得居邯有些失神。
但居邯几乎是瞬间也就处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蹲下身形仔细的检查地上的碎片。在一番仔细的辨认观察后，他抬起头望向窝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六六：“你的幻术可以模拟出这一整栋房屋，细致到一丝一毫都没有区别，那可以单独把这些碎片数据再提取出来吗？”
“唔…数据？”六六睁开朦胧的睡眼，挠了挠腮，“我只会模拟出实体，要多少有多少，但数据的话…可能不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了解了，今晚你有空吗？”居邯语出惊人。
“啊？？？”
六六指了指居邯，再指了指自己，惊讶得张大嘴巴，无助地看向二楼，但很明显楼上那位领导正在房间中搜寻，完全没听到一楼的对话。
意识到自己措辞好像有些不当，居邯却也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开腔：“我想做一个实验，需要你能力的帮忙，能不能找你们老大……借我一晚？”
六六显然被此人的流氓行径噎住了，亏得五分钟前刚见面时还觉得这个新人正经严肃，或许能成为老大的得力助手。现在看来……唉，自身难保啊。
六六胡思乱想之际，吴郯终于结束了对楼上房间的搜查，走下楼梯，居邯的话尾正好落在他耳中，于是古井无波的老干部带着耳朵尖上一点可疑的粉红，微微皱起眉头问居邯：“你借他做什么？”
这话本身应该听起来像是正常的要求下属报备行动，不知怎的落在了居邯耳里却有点像是撒娇，搞得他老脸一红，收敛了几分轻佻：“我有个想法想要验证，但需要借助一下科学的力量。今晚我想不断地用这样的指定碎片进行实验，具体我也不知道会用到多少，所以才会想把六六借走一下，这样需要的时候也方便随时找他拿。”
吴郯听明白了，工具人走到哪里都是工具人，怜悯地看了六六一眼，吴郯几乎是一瞬间就做出了卖下属的决定：“他挺有空的，随便用吧。”
此时的六六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迎来一生中最黑暗的一个晚上。他强颜欢笑地坐回了沙发，心里默默安慰自己道：“大不了陪着一个唯物主义科学怪人通宵一晚，总比得罪老大好太多了。”
吴郯朝居邯点了点头，示意他也可以继续进行自己的调查了，气氛才又回归宁静。
居邯得到了实验供给保障后，悠悠然换了一个调查目标，他走向钢琴边，发现当他触碰到那一团象征着尸体的光晕时居然能够变得透明，从而看到下面物品的情况。
透过宋扬的尸首，居邯看到钢琴内部的结构已经让干涸的血迹污浊得不堪入目。三角琴盖倒下，夹住那一块人形，而身下的血液不规则地沁入钢琴内壁。相比于边缘处的厚重暗沉，身下的那一块血迹似乎有些不均匀。
六六的幻境是模拟不出气味的，但光是看着这个画面，都能够想到原宅中血液混合着琴弦的金属味道是怎样的腥臭。
居邯有些不忍，正要收回目光，却看到血迹边缘轮廓的地方有一些不起眼的小黑点。
居邯目光一沉，慢慢绕到钢琴正面，在仔细检查过每一个琴键都没有异常之后，他敲响了琴键。
一声，又一声。原本沉寂的钢琴里传来了丝丝细碎的声响，却又在声音消失的刹那归于平静。
居邯抬起头，才发现吴郯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钢琴旁，垂眸思考着，乳白色的光晕衬得他的脸格外的柔和。
“你也发现了？”吴郯似是感受到了目光，像在对他发问，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是，但还不够，它们在里面不肯出来。”
吴郯还是那个姿势，看向居邯，轻语道：“让它们出来吧，你可以让它们出来的。”
一句话轻飘飘地落在居邯头上，却又带着不可违抗的命令感，与一种不可名状的信任感。
居邯没有推辞，双手搭上琴键，摘下压迫着鼻梁封印着双眼的眼镜，他对吴郯说：“小心，离远一些，我开始了。”
话音未完，十指下落，飘扬起的音符接上刚才看似杂乱无章的单音节，奏响了一曲肖邦的冬风①。
宁静的凶杀案现场，光影静格，凝固的暗红血迹早已停止了弥漫，只有他的琴声还在流淌。
居邯双手不停地弹奏着属于练习曲的快速音符，曲如其名，像冬天里的狂风，毫不留情地将颓败凋落的枯叶从土壤从地面卷向空中，摧枯拉朽。
骤然刮起的“冬风”显然让钢琴里的东西无所适从，悉悉索索的声音再次响起，且在钢琴音符的敲打之下有愈演愈烈之势。
终于在某一个乐句的高潮，同重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一团灰白色的虫群从钢琴的木头里爆开，准备四散飞去。
“来了！”
而在那同样的一瞬间，吴郯伸手一握，没能成功散开的虫群就已经被一团泛着淡绿色光芒的光球所束缚住了。
一曲终了。
居邯停止演奏，点点头说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样，钢琴里到处都是虫卵，有的才刚孵化出来。这意味着这里的血液浓度不对，如果真是纯的人血浸入原木，这种昆虫根本无法在其中生存。”
吴郯正把光球放在手心细细感受，闻言略显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于是他也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我没有探测到任何法术能量的残留。要么作案的灵物法力已经高强到一定境界了，连我也无法窥探一二，要么……这真的就只是一些普通的噬木寄生虫。”
“法力是怎么分高强呢？”居教授面对这样一个全新领域，勤奋地像个好奇宝宝。
六六极力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这就要看功德积累道行深浅了。不是我吹，咱老大的道行全六界能比得上的都屈指可数好嘛！”
说完又好像意识到了点什么，转过头对着吴郯压低声音道：“那…………难道是那几位亲自下来针对了这一个…人？？”说完他自己都眨眨眼表示不信。
吴郯反而轻松了许多：“那你也把他们想得太闲了，不可能的。”
斜射入房间的阳光由明媚的白金色慢慢变成暖橘色，标志着时间的匆匆流逝。居邯和吴郯已经地毯式搜寻了这座建筑的每一个角落。期间居邯发现自己有时会不自觉地盯着吴郯淡漠的侧脸看，他给自己的行径找了一个绝佳的借口：不观察怎么能即使发现处长有没有私自窝藏调查进展？作为留在异侦处干活的敲门砖，自己是要靠这次的调查立功的，所以居邯自己所掌握的信息一定要紧跟吴郯的发现。
“我想，这个案子已经有一点眉目了，今天就先到这里。现场已经基本都调查完了，咱们去吃点东西顺便梳理一下案情。”吴郯站起身来，简单地锤了两下因长久弯腰而酸痛的腰椎，又一次感受到了年龄危机。
听到吃东西，六六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了起来，解除了幻境。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他们所站之地周围的墙壁渐渐淡化，露出小区环境原本的样子。居邯左看看右看看，还是觉得十分震撼。
房屋消失，三人一起走向停车的位置。六六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临行前还不忘和几个守卫们打了个招呼：“老贾，小易，阿炳，丁丁，我们先走啦！！！你们辛苦！！！”
警卫们庆幸于这个聒噪得宛如知了成精的祖宗终于走了，都一脸慈祥地向他们道了别。
六六一把拉开了后座，正要礼貌地示意居邯先上，彰显一下自己作为异侦处前辈的宽宏大度，却发现对方已经自然地走向了副驾，顿时脸色一变冷汗直流用余光偷瞄自家老大。要知道，吴老处长的副驾驶位置是从来都不让坐人的，上一次他、谛听、吴忧还有舍脂一起出外勤的时候因为满员不得不尝试坐副驾时，吴郯只是扫视了他们一眼就单手提溜起了体型最为“娇小”的他扔进了后备箱里。六六委委屈屈和车上常备的矿泉水压缩饼干泡面棉衣颠簸了一路不说，还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交警叔叔会不会拦下这辆非法载人的车辆将自己扣留。
从那之后异侦处只要有吴郯出席的外勤就再也没有安排过五人队。
但如今这个身份不明来源神秘科学怪人能说会道还能弹琴的居教授竟然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坐上了副驾驶？？？而且看吴郯表面上波澜不惊嘴角却已按捺不住悄悄上扬的样子还十分暗喜这样的座位排布？？？
六六仰天长叹，钻进车里，泄愤一般地一个人躺完了整条后座。
世道变了！玄学要被科学取代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