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四之宁

17、第十六章 烛光

　　负一层的顶很高，所以楚凌澈让人改了个阁楼给自己当办公区！他真的很喜欢住阁楼！他在家里也这么住！
　　左小画推开办公室的门，习惯性的敲了敲！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即使他知道楚凌澈不在里面！还是不可避免的要去做！
　　楚凌澈不喜欢没礼貌的人，即使他自己就是那个最没礼貌的！
　　你说奇不奇怪！不管是人还是仙，都逃脱不了总是宽以律己，严以待人的臭毛病！
　　入目是一大片贴满各色资料纸张的白墙！整齐有序，罗列规矩！纸上个人信息有第三方的科长，科员，也有不属于第三方但是楚凌澈常见的外部人员！
　　比如和他们共用一栋楼的安全局局长，孔四升！
　　楚凌澈有很严重的洁癖！相对应的，强迫症也很严重！所以不论这个房间有多少东西，他总有本事将他们排列的规规矩矩！
　　他的房间总是这样！但凡有空余的地方，都会贴满这种人物资料纸！
　　因为他有很严重的健忘！一个不那么重要的人，但凡在他视线里消失超过24个小时！那么很好，他们可能就需要重新认识一下了！
　　楚茶显然已经换好了新衣服！甚至洗了个澡？他还真是不紧不慢！
　　橘红色的衬衫不像是他往常的款式！不远处的丝绒衬衫应该是刚洗完，搭在雕花镂空的落地窗外阳台上还在滴水！不用想也知道，那不是他的衣服！这里没有他的衣服！甚至楚茶在第三方连个像样的办公室都没有！
　　他跟楚凌澈共用一个！楚凌澈的办公桌就是他的办公桌！
　　你问楚凌澈去哪儿？
　　你太天真了！他怎么会工作呢！能签个字已经是他在办公室最辛苦的活计了！他恨不得就睡死在这个办公室的各处，永远不起来工作才好！
　　那衣服一定是去年寒衣节的时候楚茶给楚凌澈买的！
　　他总是希望这人鲜活一点，别总搞的像是要去参加葬礼似的！但很显然，即使他努力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成功！
　　桌面上摆放整齐的笔墨纸砚也都是按着楚茶的喜好配置，尤其是那副摆在最显眼位置的镶金边眼镜，楚茶极为宝贝，恨不得用那鹿皮一天擦八百遍那没有任何度数的镜片，直到都能反光了，依旧爱不释手！
　　这不，刚洗干净了自己，就一头扎进了那眼镜盒里，擦镜片去了！
　　廖卫东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无时无刻不活在三界传闻里的男人的房间！这感觉很奇妙！
　　你不能说像是什么粉丝见面会！
　　但就是会有莫名的激动！
　　那可是楚凌澈啊！三分钟就可能在热搜上，翻出个新浪潮的大人物！
　　你没听错，他们也有热搜！也有个像WB一样的APP记录和汇总实时大数据，那是个蓝色的小应用，由彼岸花、祥云和土地绘制在上面做Logo！分别代表，天，人，冥！三界！现在是网络时代！妖魔鬼怪们也是要冲浪的不是！
　　起初，冥界上交的代表提案，是个骇人的骷髅头！被否决了！
　　原因是大数据下的网络低龄化严重，不能给浏览的孩童造成过早的心理阴影..........
　　毕竟网络是把双刃剑这句话，都已经是放在作文里，必给作文加分的高端言论了！作为主宰者们，当然要身体力行！说到做到！竭尽全力，为网络安全努力！
　　至于地府............
　　‘吃饱了撑的！’
　　这是阎魔大人听说提案被驳回时的，真情实感！
　　因为策划组可能又要加班加点的弄套新方案出来！肯定又是一夜的鬼哭狼嚎！他本来就脆弱的神经，这下又会因为他们而没有睡觉的权利了！
　　阎魔大人表示，这个破软件，地府申请不参与！
　　他实在是不能想象，一群鬼，坐在地府办公室里，研究应该给谁投票打榜的场景！
　　你不能央求，一群活在原始规则下的野鬼们，可以遵守上面来之不易的秩序！他们适应不了，并且也不想适应！
　　阎魔认为，鬼就该有个鬼的样子！
　　所以冥界的电子化趋势，是三界中最落后的！
　　楚茶担着两条腿极其随便的倒在楚凌澈的巨大真皮老板椅里，将眼镜别进胸口，老神在在的闭起眼睛，众人都等着他开口说点什么，他却好像根本感受不到那些焦灼的目光！
　　“你不必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里人人熟识于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越是这般无事发生的摸样！越是说明，你知道什么！”
　　公关科主外，秘书处主内。孟玉和楚茶二人一直被奉为楚凌澈在第三方的左膀右臂！百年来，他二人合作处理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不计其数，对彼此，更是了如指掌！
　　既然楚茶不愿意说，孟玉并不介意自己主动去问！
　　“你不愿意说，那我替你说！你中毒是楚凌澈干的吧！你发现他最近的行踪诡秘，便起了疑心。今日跟到地下车库见他正在撬锁，想要上前询问！不料，他却迷晕了你，逃了出去！我可猜中了几分！”
　　就像一切是在他面前发生的一般，出奇的笃定！
　　屋里一时静的发慌，唯有楚茶的呼吸声一直均匀平稳，没有变化！
　　即使很多人都在心里好奇。可没人插嘴！不是他楚茶在第三方人缘多不好，恰恰相反，虽然平时确实傲娇毒舌了一点，但他为人不错，仗义沉着，肝胆相照，虽说风评差了点，但都是些感情上的摞烂账，风流债！在兄弟同事之间，这人是不多见的那种称职，很多人跟他都是不错的朋友！
　　可就算这样！在第三方，大家还是不太愿意主动招惹他！就连平时最爱胡闹的左小画和陈默，都不大愿意开他的玩笑，因为他跟楚凌澈一样，是个疯子！
　　不过，意想不到的是，性格最差劲的贺容清却跟他走的很近，缘分这东西，当真妙不可言！
　　“他在哪儿！”
　　孟玉敛了几分笑意，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就算再自持有度，可失踪的人是楚凌澈啊，他也实在没办法不去担忧！尾音上带了不可察觉的严肃！
　　一连串质问下来，闭目养神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一双紫眸先是滑过高傲的神色，就像是在调侃孟玉，‘你这么能掐会算，还问我干嘛！’
　　随后便被全然的不在意占领：“他在哪儿，关我屁事！”
　　孟玉不动声色的与他对视了半刻，败下阵来，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
　　明明是他先说了示弱的话，可对面的人，却像是被他那种遗憾又无奈的语气激怒，狐眸微眯。
　　“你要知道！他不得好！你也好不了！你可以不在乎他的命！但自己的命总还是珍惜的吧！如若他在外面惹出什么祸端，天庭降罪，要让他魂飞魄散，你跟他同气连枝，一样活不了！也许你连自己也不在乎了！可如果你死了！那你要找的人，也就再没机会找到了！”
　　明面上，孟玉依旧是那温柔和气的摸样，语气平和，声音温润！
　　如此严肃的事儿到他嘴里走一遭，就像讨论早上起来就该吃早饭一样的平常！这就是他的本事，不论什么事儿，都能被他变成最合理的语气和形容，成为一件再顺理成章，普普通通的家长里短被重新谈论！举重若轻！
　　这一切都缘于他无法言说的那种个人魅力！也是廖卫东口中的天赋磁场！
　　这边云淡风轻，对面瞳孔里幽紫的颜色却深邃了许多！
　　“威胁我？”
　　仿佛看不出对面的情绪升腾，孟玉不紧不慢的摇了摇扇子！
　　“楚秘书这话说的孟某着实委屈！我也是无可奈何！总不能将他放到外面，不管不顾！你是他的灵兽，你定然知道他的下落！就算他没有告诉过你，你也能感受到他最近情绪的变化。找到他，我放了心，你得了安全，这不是双赢的事情嘛！”
　　依旧的谦逊有礼，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楚茶挑挑眉，孟玉，万年来，楚凌澈最得意的一个公关科长，一个看着那么柔弱，却最是不能小觑的家伙！
　　真是全凭一张嘴，能顶百万雄兵！
　　“谁说小爷是他的灵兽了！小爷这么多年也没承认过！先生可不要乱扣帽子！”
　　当真的油盐不进！孟玉摇扇的手腕骤停：“容清！”
　　一直站在边缘的贺容清一愣，抬手一挥就将一盏烛台放到桌上！
　　“什么意思？”
　　楚茶看了看那老旧的烛台，不以为然的打了个哈气，虽然有些年头了，可一个破烛台就想收买他？这孟玉怕不是脑子短路了！
　　“这盏长明灯，是在你昏迷的地方发现的！他把你藏的隐秘，又下了阵法。若不是它，别说三个小时，三天！情报科也未必能找到！”
　　烛台的火光温润绵长，没有一丝温度却烫的楚茶心口一揪！
　　这人还记得自己怕黑吗？可笑！
　　当真是，多此一举！
　　孟玉自是看得出他眸里的变化，叹了口气：“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
　　紫色的瞳孔别扭的微缩了一瞬，看向桌面上的电子表，抬手抓起桌上的文件夹，扔向对面的孟玉！
　　影慈一把接过，打开文件，一条黑色的领带掉了出来！温莎结上，用精致的刺绣，绣上了一串英文！
　　Everlasting Love！【永恒的爱！】
　　“这是什么？”
　　不知天高地厚的廖卫东再次无视左小画的眼神示警，走到近前，捡起了地上的领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傻的还拿起来闻了闻！
　　楚茶望着这个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第199任顺风耳，放下了腿，往前直了直腰，整个人就趴在了身前那张黄花梨的桌案上，一手托腮，一手平放，拉近了他们二人的距离：“天界都穷成这样了？堂堂一届天神，竟连条领带都不认识！也对，你们天天就知道守着你们那些清规戒律，天条法度。那有什么心思顾及这人间疾苦！是不是啊，小神仙！”
　　说着原本轻点桌面的指尖，轻轻一跳，指肚就微微勾起，顺着廖卫东的鼻梁便轻刮了一下，丝丝桃花的香气飘过鼻翼，廖卫东霎时被迷了眼！
　　待回过神来，就感觉一丝凉意，袭上双腿！
　　老子的裤子.........
　　三下五除二的捡起不知什么时候被扒下的裤子，该死，皮带被人扯断了！他可就剩这么一条好皮带了！连退了五步，好不狼狈！
　　“你！！！”
　　抬手去指，裤子又掉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小神仙，这大庭广众的！真不害臊！”
　　细长勾人的眸子轻眨，跟个没骨头似的，楚茶换了个姿势，又摊回了椅子里！
　　...........廖卫东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
　　妹的，他下次再搭理这个楚茶，他就是狗，汪，汪汪！
　　左小画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将他拖拽到自己旁边，塞了他一根皮带！使了个眼神，让他可别说话了！廖卫东也回敬个眼神，他觉得这个楚茶怕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好像总是针对他！
　　左小画嘿嘿一呲牙，你不搭理他，怎么可能让他有机会针对你！无奈的伸手指了指远处看起来依旧心情不佳的贺容清。廖卫东觉得自己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报复？？这怎么还带连锁反应的！闺蜜组团打boss啊！他觉得这恶意，更深了！
　　闹也闹了，玩也玩了，心情大好的楚茶，躺在宽大舒适的老板椅里，一脚扒拉着楚凌澈的楠木笔筒，咣当一声，笔筒倒下，掉出了一堆笔来，叮了咣啷滚的到处都是！砸的一旁的收音机也倒在了一边！满桌狼藉，好不可怜！
　　耳边再次响起钟表走针的滴答声！随意搭在胸前的手指，轻点了两下！
　　“好了好了，不就是想知道个楚凌澈的消息嘛！赶上你小爷我心情好。就勉为其难的帮帮你们吧！这楚凌澈啊............”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盯着楚茶，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