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四之宁

16、第十五章 示好

　　过于精致的容貌配上过于刻薄和恶毒的话语，形成了一种极致的反差！廖卫东不能想象，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是怎么说出那么不中听的粗鄙之语的！但他也没意识到，自己被那过于美丽的容貌所欺骗！主观臆断的以为，外表和内心都该光鲜！
　　可，凭什么！
　　浑身泥泞的人，从解剖台上慢悠悠的坐起身来！泥水随着重力淌过额头，颧骨和下颚，最后滴到地砖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修长的睫毛像把刷子，泥水跳上他的睫毛，自动屏蔽了他的眼睛，往下奔去！即使如此狼狈，那人举手投足，仍然风情万种！优雅高贵！
　　片刻，他回过神来！晃了晃有些发昏的脑袋！不动声色的扫过法医室上方的时钟！也静静看过贺容清手上的伤口，皱了皱眉！没再多说什么，向门外走去！
　　陆陆续续的，很多人都跟上他的脚步往外走去！
　　廖卫东有些在意贺容清的伤，留在了原地没动！应该很疼吧！他看她的眉头都要拧成麻花了！也不愿意喊一声疼！倔强又执拗！可一切不过是逞强罢了！这人的性格可真糟糕！他自顾自想着！其实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多好看个姑娘！可惜长了个嘴！”
　　他根本都没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秃噜出去了！
　　脚尖传来痛感，他才后知后觉的低头去看！就见那昂贵的花盆底踏上了他同样昂贵的鞋面！
　　“嗷！！！！”像被人踩了肾似的，廖卫东大喊出声！
　　“你是不疯了！我去！我的宝贝儿啊！！！！！”他抱着他的限量款AJ，就差失声痛哭！
　　“哼！”
　　没好气的撇过头，甚至还觉得气没消全！可以再踩几脚！转身向门口走去！
　　廖卫东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小气鬼！
　　屈服的叹了口气：“痛失爱鞋，真是让人神经错乱！这该记得不该记得的，都很容易失忆啊！”
　　他的话明显让往外走的人一愣！抱着奏折的手轻捻了一下！
　　“你又在胡言乱语了！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说着又要往出走，却好像有什么欲言又止！
　　“喂！瓜子....瓜子什么牌子的！”
　　廖卫东疑惑的望着她，这突然又是问的什么奇怪问题。
　　“天界特供！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可他还是乖乖的接话，且笑的.......很憨！
　　“切！天界又如何，本来还想夸夸那瓜子挺香，挺好吃的！现在......哼！倒胃口！”
　　廖卫东怕是要被这人别扭死！真是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啊！不是你问的牌子吗！告诉你，你还倒胃口？？
　　靠在一旁墙上看戏的左小画眨眨眼：“瓜子？好吃？你有味觉吗！你一个僵尸能吃出什么好不好吃来！瞎咧咧什么呢！那水桶也不是用头接的啊！”
　　“就你有嘴？”
　　于是得了一记烟杆暴击奖励的左小画表示，不敢动，不敢动！是真的不敢动！
　　许是左小画狼狈的摸样取悦到了她，贺容清心情大好的扬扬下巴！头都没回的出了门！
　　廖卫东盯着靠在墙上举手投降的左小画良久，才反应过来，微微发怔，没味觉......还好吃？？
　　呵！这人啊...........可真别扭！连示好，都这么....奇奇怪怪！
　　不自觉又笑了起来！
　　左小画觉得这人怕不是傻了！
　　“你是不是有啥特殊爱好啊！你可以跟哥们直说！我会替你保密的！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能跟那泼.......”
　　说着还抬头看看外面，见没什么动静才继续说！
　　“跟那泼妇接触后还笑的这么开心的！你都被欺负成啥样了！你有啥可乐的啊！这都不生气！你不是有病，就是脾气太好！”
　　廖卫东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问，毕竟表面上看，自己可是被欺负的好惨的！
　　“也没啥！就是.....我太了解她这种人了吧！骄傲！执拗！不服输！受过伤，不信人！还死要面子！明明没有恶意，却总是凶神恶煞的！明明比谁都敏感脆弱，却非要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虚张声势！明明只要好好说，一切都可以简单很多，可她非不要，她非弄得别别扭扭，奇奇怪怪的！最后两败俱伤！到头来，还是哭的最惨的那一个！根本不知道在图点什么！”
　　左小画觉得他怕不是贺容清肚子里的蛔虫：“神了！”
　　廖卫东又笑了：“没什么可神的！”
　　只不过是自己身边，曾经也有一个这样的人罢了！
　　拍拍左小画肩头，廖卫东走出了法医室！
　　口袋里，手机微信提示音再次响起！左小画面色不善的划开屏幕！
　　‘合作愉快！’四个大字，让他心情不佳！
　　他没给万科科这条微信回复，因为他知道，就算不回复，那人也是知道自己看见了的！打电话也不接的老王八蛋，不知道又跑到什么逍遥处，喝酒去了！
　　就凭刚刚的微信，楚凌澈失踪这事儿就跟万科科，脱不了干系！利索的关上手机向外面走去！
　　“我去！”
　　阴影处站着的男人，差点没给他吓背过气去！
　　“你搞什么！”
　　左小画惊魂未定的顺顺心口！
　　影慈的鸭舌帽被压的更低，甚至将整张脸都要扣进去了！
　　“陈默........我已经两个小时，没有他的消息了！”
　　随后又是一阵安静，左小画叹了口气，听他说句话可真不容易！他刚来这儿的时候，还曾经误以为他是个哑巴！
　　“合着这么半天，你就是在担心陈默呗！连袭击孟哥那个，那么大的阴魂都没察觉到！”
　　像是有些自责，影慈偏了偏头。
　　左小画热衷调侃别人，也不是怪罪，孟哥都没说什么，又哪儿论得到他！他只是喜欢看别人窘迫，然后幸灾乐祸！那能让他无比的欢快！
　　“你一定知道什么的......他在哪儿！”
　　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且富有磁性！甚至有种致命的性感，带着血的味道！他真该多说说话，左小画在心里这样想着！然后笑出了声！
　　“安啦！安啦！没有你之前！陈默一个人不也过得挺好的嘛！死不了！放心吧！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论在哪儿，他会照顾好自己的！说不定........他就是跟着老大跑了的呢！”
　　他最后的话语说的意味深长，带着奇怪的音调！
　　影慈警惕的看向他！
　　但凡在第三方工作的人，都知道一句顺口溜！
　　别信情报科，别听治安说！
　　这两个部门，没一个好人！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微信！
　　署名为‘狂拽酷炫吊炸天的你陈默爷爷’的头像框闪动了两下！
　　上面写着，别担心，我很好！然后就是一大堆无聊的表情包！以两位数不断增加！晃的影慈眼疼！简直是开启斗图模式的节奏！影慈皱了下眉，但眼中却闪过一瞬柔和！阴沉的人好像一下子松了口气！微微扫视过一旁的左小画！那目光可不怎么友好，冰冷的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左小画无辜的笑笑，又是摊手！这是他最喜欢做的动作！看起来委屈又无害！但影慈可不会因为这个动作就这么想他！转身消失在了黑暗里！
　　治安科，本来是第三方最平庸的一门科室！
　　只要你智力正常，学过一点花拳绣腿，能自保！都可以到治安科工作！他们不像刑侦科那么要求身体素质！也不像公关科或者通讯科要求过高的技巧和专业技能！但是有一点，他们需要得到治安科科长，万科科的认可！这代表他们有资格，并且有缘分！
　　那是一种天赋！一种........和上天沟通的能力！
　　说白了....就是算命！
　　这里面的学问很大，他们口中的上天，不是指九重天的那些神仙！而是天道！一种没有什么实体的.......规律！反正玄之又玄！没错，他们科长在正经上班之前，是个江湖术士！也就是所谓的神棍！奇门遁甲，敲字算卦！无一不精！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他们都传，他跟千年前的徐福有点关系！
　　左小画应聘的时候，听见他们在窃窃私语这些，只觉得可笑！
　　徐福？徐福记还差不多！会做沙琪玛嘛！
　　可是.......他很快迎来了打脸的高光时刻！万科科不要他！没有任何理由！就一句！我看不见你的未来！
　　..........
　　狗屁未来！你一句话说不要，就不要？老子辛辛苦苦考到最后一关了！你给我来这套！
　　虽然他过来是因为接单了，要杀他的吧，动机不纯，但也不能这么敷衍了事啊！毕竟那前三关考试，他都是认认真真考上来的啊！书都背了两摞了！你一句没未来，就没未来了？
　　搞笑！
　　于是通过他一哭二闹三上吊般精湛的演技（不是），不懈的努力......
　　他还是留了下来！
　　因为万科科发现，他在算命这方面的天赋，简直史无前例！
　　当然万科科也没有料到，他觉得可以继承衣钵的徒弟，会是个打心底就厌恶算命并且一心想杀他的家伙！
　　左小画按上电梯键，看着指示灯上移，目光浑沌！
　　其实这不怪他，如果你一出生，就因为那什么狗屁算命，被扣上一顶煞星的帽子的话，你也不会喜欢算命这东西的！尤其是，那些刺耳到像是诅咒的预言，真的一一上演的时候！
　　天煞孤星，克双亲，终孤寂！必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他耳边又一次响起，震耳欲聋的喊叫！
　　杀了他！把他关起来！他在这儿会害了我们所有人的！
　　我就知道，人妖通婚，必遭天谴！
　　他就是个孽障！什么半妖！那就是个杂种！
　　那时候他才五六岁大！被抱进绞刑架里，站都站不稳当！他亲眼看着他的父母被推上刑场，死在了他的面前！然后那些人，还大放厥词的说，看啊！都是这个杂种，害死的！
　　后来？后来他真的不太记得了！那些人一边恐惧着他，又一边又瞧不起他！所以根本没给年幼的他用绳索捆起来！他们真该后悔！那是他们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
　　他用面前准备绞死自己的绳子，扭断了一只胳膊！扒开了血肉，将自己的右前臂抽了出来！
　　用那节骨头，刺穿了那个穿着一身刺眼毛皮，站在刑场中央，搞得好像真得鬼上身一样的狗屁大祭司的太阳穴！
　　刑场下的妖，尖叫着四散开来！
　　他笑了！
　　再后来是什么来着？他都忘光了！因为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他们都以为自己会算命，并且和万科科一样的热衷！天真！他是宁可死，也不愿意算上一卦的人！所以，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但那些从天地间，自然而然漂浮到他眼前的消息，他屏蔽不了！自从万科科那个老东西，强制给他开了卦眼！他就再也阻止不了这些东西侵入自己的生活了！
　　他不想知道万科科平时眼前，是不是也这么吵！那就吵死他吧！最好！
　　因为还沉浸在回忆里，他并没有看见电梯已经打开！他的一个小科员走过来提醒他，电梯门开开合合好多次了！如果要找孟科长，那他们在楚局的办公室！
　　他抬手指了指上面的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