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攻略指南》十二又二三

2、第 2 章

　　清冽冷峻的脸面无表情，高挺的鼻梁上比以往多了个无边框眼镜，蹙着的剑眉是他现在唯一的情绪暴露窗口。
　　他拿着手机像是要回谁的信息，被他贸然的打断，他曾经最痴迷的脸上露出的不耐刺得他心抽抽的疼。
　　没得到回应，他依旧固执的站在他面前。
　　眼前的男人比他高十几厘米，他微仰着头，扯出个在手机前置里练习过无数次的笑，眼睛弯弯，梨涡乍现。
　　又一次鼓起勇气，在飞机上十几个小时一直练习的腹稿早就紧张得被丢到了太平洋，克制着情绪，带着再见的欣喜又裹着怕再次被无视的慌张说了句：“叔叔我回来了。”
　　大厅里除了前台还有保安，稀稀拉拉的还有几个来去匆忙的送外卖的，无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有什么拉扯，这么被堵着也不成个样子。
　　僵持了2分钟，气氛尴尬得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叶锦泽绷着脸，像是施舍一样面无表情的直视他回了个“嗯”，多一个字也不肯说，抬腿便越过乔木走了。
　　李洵看了看脸垮得像是马上要哭了的乔木，大气不敢喘的跟在叶锦泽后面，商场上的大场面从来没怵过，今天这久别重逢的场景，却让他生出了点对明后两天得亏是周末的庆幸，绷着神经赶紧招了招手吩咐司机把车开过来。
　　乔木慌忙的追上，在叶锦泽车门关上的前一秒，也管不了场合合适不合适了，不要脸了，带着哭腔委委屈屈又粘粘腻腻的撒着娇说：叔叔，我错了，我回来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说着就想要去拉叶锦泽的手臂。
　　车门猝不及防的哐的一声被拉上，乔木猛地缩回手，差一就点被夹到，来不及再做挣扎，汽车飞快驶离，只余尾灯短暂的在乔木呆滞的脸上停了一秒。
　　已驶出很久，李洵打量着老板的神色，斟酌着开口“按您的吩咐明天要回家的东西已经备好了，放后背箱了，下周的行程也发您邮箱了，这个点了，晚饭您看是给您订个上和的外卖送去王也那儿，还是在店里吃了再过去？”
　　叶锦泽闭着眼睛靠着车后座没说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垂眸盯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忽而摇了摇头带着点疲意说：算了，回庄园。
　　客厅里漆黑一片，乔木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划拉着手机屏幕，想着今天看到的叶锦泽，不停复盘着那短短的不超过10分钟的重逢，企图从中推断出叶锦泽对他的回归是否会有一丝的情绪起伏来证明叶锦泽对他其实还有在意。
　　人都说因爱生恨，4年前那样宠着他的叶锦泽在他执着要留学的当晚砸了手机，摔了门，从第一次见他起就没见他有过这么大的情绪起伏，他曾经察言观色喜憎不言的蜗牛性子，被他一手宠得直言善辩，在他面前他总是仗着宠爱作天作地，恃宠而骄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啊？叶叔叔让明天回家吃饭，也不知道他跟叔叔说了我回家了没，叔叔知道了他要回会不会就不出现了？明天是不是能再见一次？
　　乔木愁得不行，10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的疲劳后知后觉的袭来，他终于决定赶紧洗洗睡，明天早起打探打探消息，再好好收拾收拾，竟生出点越战越勇的决心来。
　　热水浸润全身，叶锦泽双臂搭着浴缸边缘，开启了按摩模式的浴缸咕噜咕噜的冒着泡。
　　明明跟往常无甚区别的工作日因为应付了小白眼狼的突然出现而让他疲累不已。
　　长高了，也长开了，比起刚走那会儿终于长了点肉，笑起来还是他妈的那么勾人，还他妈那么会撒娇，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小男朋友是不是一起回来的。那张脸10分钟内的表情如幻灯片一样在大脑里来回切换，水蒸气都蒸不走，他怀疑自己又中了邪。
　　果然爱情这玩意儿碰不得，后劲儿太大了！
　　泡澡只能缓解疲劳，解决不了烦恼，叶锦泽面无表情的擦干身上的水穿上浴袍躺上床，表面有多云淡风轻，心里就有多风起云涌，不自觉的想起了从前。
　　乔木叫着他叔叔，实则跟他什么血缘关系也没有，堂妹叶姝在大学的一次支教活动里注意到个小可怜虫，父母车祸双亡，贫困地区的血缘关系架不住多养一个拖油瓶的经济压力，且小孩突遭家庭剧变，性情大变，原本活泼可爱也变得沉默寡言，不亲人的小孩儿，怕养不熟，亲戚互相推诿，谁也不愿意接手，最后因着点孤儿生活补贴终于被接到了舅舅家里。
　　小孩成绩优秀，女孩子天生的母性被激发，在家庭群里多次提起，夸小孩长得好，成绩好，明明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可爱，却总是浑身带伤，瘦得惊人，时不时发些照片在群里，一来二去成功的刺激到了叶母柔软的内心。
　　叶锦泽从小性格老成高冷，一直都是大家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但是因为需要操心的太少叶母老觉得没有成就感，好像自己的母性没有得到充分的发挥。
　　当下就决定让堂妹了解一下能不能以资助的形式把小孩儿接到身边，领养太麻烦，且涉及的问题太多，把小孩接过来可以换个环境，除了算是解救了一个未来极有可能变成社会三无人员的孤儿，也顺便可以让即将退休的叶母有个母爱发散的目标。
　　在叶母大力的推动下，亲戚乐于丢手，笑城里的都是冤大头，9月中终于把事情办了下来。
　　叶锦泽早就屏蔽掉了这个时常被长辈们公众号小链接刷屏的家族群，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家里属于他的卧室迎来了新主人。
　　所以明明是星期二，叶锦泽折腾着创业忙的要死的时候硬是被亲妈召回了家才知道了家里即将会出现一个会占用他卧室的陌生小孩，虽然叶锦泽已经在外面租房，自己过日子，但是自己家里出现个不明来历的陌生人，还要占用他的房间，他心里仍旧十分不悦，什么孤儿不孤儿，跟他又半毛钱关系吗？但是他也不想去发表什么意见，冰山脸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不满全靠叶母对儿子20多年的了解，这气压不对。
　　叶母朝一家之主使着眼色，叶父接收到指令咳了一声清嗓道：“叶姝说小孩很可爱，也听话，就是有点内向，你这也不常回来，你妈也是看小孩可怜住家里能好好照顾，所以就不送寄宿学校了，初来乍到也不容易融入新环境，你现在也不在家住，你的房间就给小孩住住，我们会跟他说不要乱动你的东西的，要是你觉得不乐意，也可以给你收起来放书房，你看怎么样？”
　　叶锦泽玩着游戏，敷衍的回了个：“随便你们。”
　　正说着，门铃就响了，叶母激动的跑去开门。
　　叶姝牵着个1.5左右的一个小孩进来，黄黄瘦瘦的，头发大概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黄黄干干的看起来毫无光泽，叶姝笑着跟叶母介绍说：“婶婶，这就是乔木，看，是不是很可爱～乔木，这是你叶阿姨~”
　　小孩拽着叶姝的衬衫下摆怯怯的躲在叶姝身后，轻轻的喊了声：“叶阿姨好。”
　　叶母蹲下-身与乔木平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慈祥得就像观音转世。
　　“真可爱，先换鞋吧，马上吃饭了，阿姨给你买叮当猫的拖鞋，你喜欢吗？我们换新鞋好不好？”
　　小孩拽着叶姝的衣服没有接话，从叶锦泽的方向看，只能看见头顶似乎往下点了两下。
　　任由叶母摆弄着，换了鞋小孩被半牵半拖的走进来叶锦泽才得以窥得全貌。
　　小孩给叶锦泽的第一印象是面黄肌瘦，他怯懦的跟在叶姝后面，抓着她的衣服，双肩向前夹着，头低着盯着地面。
　　叶母尽可能温柔的笑着接过牵着叶姝的那只小手，牵着他来到沙发前，指着叶父给他介绍：“这是你叶叔叔，这是你叶哥哥。”
　　小孩好像很紧张，根本没抬头对着叶锦泽的方向就喊：“叶叔叔好~”，说是喊，却声如蚊蝇。
　　这一声叶叔叔直接把叶锦泽劈得外焦里嫩，冰山脸出现一丝崩坏的迹象。
　　其余三人却瞬间笑开了，尤其是叶姝，为了化解尴尬，幸灾乐祸的指着叶锦泽对着叶母说：“的确是当叔叔的人了，这都快大一轮了。”
　　看着乔木瞬间变白的脸，大家也不纠正称呼了快速转换话题，叶父笑着问乔木饿不饿，考虑到路途遥远，叶缓和缓和气氛，故意支配叶锦泽带乔木去上个厕所洗个手。
　　叶锦泽对着这么个小孩，也不能真计较什么，认命的走在前面，招呼着让乔木跟着他走，小孩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失误里，一直埋着不敢抬起头来，眼瞅着就要落后，冲两步想要跟上却因为没看到叶锦泽停了下来等他的样子，直接一头撞在了叶锦泽身上，叶锦泽闷哼一声，忍无可忍到：“抬起头看路。”
　　乔木顿了一下，又赶紧抬起了头，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这一惊一乍的真像只兔子。
　　叶锦泽这时也才终于能看清小孩长什么样，大概是营养不良，小孩瘦的可怕，脸小得惊人，估计他一个巴掌就堪堪能盖住，眼睛大大的装满了惊恐，睫毛很长由于叶锦泽突如其来的呵斥不停的在抖。
　　叶锦泽是彻底没脾气了，感觉自己好像欺负了小孩，叹了口气，难得的好脾气，居然破天荒主动伸手牵着小孩进了厕所，蹲下-身试图直视乔木，放柔声音哄着问他要不要上厕所，乔木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刚刚被他叫了叔叔有点凶的哥哥赶紧摇了摇头。
　　他呆了似的盯着眼前的人，一个字也挤不出，叶锦泽看着盯着他的卡姿兰大眼睛，他都开始要怀疑眼前这个小孩怕不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吧，再次温声无奈的问：要不要上厕所？
　　乔木依旧没反应。
　　“那就洗手吃饭吧。”
　　别扭的抓着乔木的手伸到水龙头下，以一个仿佛拥抱的姿势挤了洗手液帮乔木洗了手，又拉着乔木带去了餐厅吃饭。
　　饭桌上叶母叶父时不时问几个问题，不催促也不逼迫，乔木似乎也过了适应期，终于能壮着胆子出声简短的回应一两句。
　　堂妹拖着两老人聊个不停，叶锦泽没有参与的意愿，默默吃饭。大家都没有过度的关注小孩的一言一行，仿若都不在意，只是微笑着言语劝说多吃点，想吃什么都可以自己夹，仿佛看不到小孩的不自在。
　　饭桌上是他都没见过的菜，眼睛就像只会直视眼前那一方小小天地，干干的吃几口白饭，筷子似乎有点犹疑，却又只集中于桌上的一盘炒青菜。
　　突然碗里多了一块鸡翅。乔木抬头盯着鸡翅过来的方向，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
　　叶锦泽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原因会给这个像个豆芽菜的小孩夹菜，家里亲戚家的小孩从来没享受过的待遇。
　　估计是惊讶于叶父叶母的粗心，居然没人给他夹菜，估计是看小孩可怜，他难得有些心软。
　　自小家里就很民主，对待小孩都是放任自流的成长方式，两老都是高知，一个医生一个教授，一个不常有时间在家，一个醉心学术。所以成长于这个环境的叶锦泽习惯优秀，游离于普通人之外，大家形容说这是高冷。
　　看到这神奇的一幕，叶父叶母有点惊讶，也有点欣慰。
　　乔木此刻紧张的不行，虽然饿，但吃什么都没味，他觉得他做什么好像都是错。老师跟他说从今天起他就住这儿了，明天就要去新的学校，眼前温柔的叶阿姨很好，叶叔叔也很好，好看的大哥哥还给他夹鸡翅。
　　他不合时宜的想起了爸爸妈妈，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忽略掉集中在他身上的目光，叶锦泽毫不在意的，又给乔木夹了点其他的菜。
　　不想给孩子过大的压力，吃完饭大概交代完明天上学的注意事项，大概是餐桌上叶锦泽的举动让叶爸叶妈有了底气，在客厅各种拖着叶姝了解了各方面的详细情况后，叶锦泽又被吩咐带乔木去洗漱。
　　叶锦泽冷着一张脸带着乔木去了洗手间，小孩脱光了瘦得仅剩排骨的身体瑟瑟的站在淋浴间不知所措，小孩儿不安的看了看叶锦泽，又茫然的看了看淋浴花洒。
　　叶锦泽在看到小孩的小小身体时眼神一暗，惊讶于怎么会这么瘦，又在小孩求助的眼神下无言的准备好沐浴露，洗发水，想了想又说了下使用顺序，本来转身准备走了，回头一瞥看着像被困住的野猫儿似得小孩儿，愣了一下，想到些什么。
　　农村大概是没有淋浴的，别被烫着了。
　　叹了口气终是败下阵来，挽起袖子，有生以来第一次伺候起人洗澡，洗头，刷牙，洗脸，吹头发，甚至换衣服，一条龙服务。
　　带去卧室，交代了一句：“以后就住这里，房间里他的东西不要乱动，保持整洁，以后不准带同学进房间。”
　　小孩绷着可怜的小脸，也不知道听懂没，紧张的看着他点了点头，沉默了几个小时的嗓子好像终于找到了打开方式，回答到：“知道了。”
　　声音细细的，跟猫儿抓痒似得撩得人忍不住心疼。
　　陷在叶母特意准备的粉蓝色的四件套的小脸被衬得更黑了，但暖光的灯光又把小孩的脸照出了一丝脆弱的柔软。像个营养不良的布偶娃娃巴巴儿的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的眼睛里他好像看到依赖，明明才第一次见，明明今天对他也不算好。
　　在关灯离开前，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走到床头，伸手揉了揉小孩的头发状似冷淡的说了句“我不常回家，好好学习，在学校受欺负了回家要说”便关上了门。
　　乔木那晚在这个陌生的卧室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迷迷糊糊的终于伴着一堆杂七杂八的担忧入了睡。
　　他想着好看的大哥哥给他夹鸡翅，给他洗澡，让他受欺负回家要说，又担心明天去学校怎么办？怕跟不上，老师说优秀的孩子才招人喜欢，他怕不优秀，他怕又回到那个不准吃肉的地方。他想留下来，这里没有会掐人的舅妈，这里有温暖的被子，这里有让他不要害怕的叔叔阿姨，叔叔阿姨好温柔，大哥哥对他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