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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起风(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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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黎潇猛的醒来时是在她自己办公室浴室的浴缸里,她睡眠质量差,又是十足的工作狂,索性直接在办公室装修了她的一个私人卧室,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在浴室睡着了,她好看的叶眉紧皱,她抬手轻揉了几下太阳穴,浴缸里的水已经泛冷了,已是初夏了,夏黎潇还是觉察到了刺骨的冷意。
这是她不知道多少次梦到的场景了,滔天的火光,无神的女孩,哭泣的男孩,这些场景是她此后十五年拼命想忘却的一切,偏偏老天与她作对一般让她接二连三的在梦里再次感受。
夏黎潇随手扯过浴袍,接着扶着浴缸站了起来,姣好如罗敷般的皮肤挂着水珠,她穿上浴袍赤脚走出浴室,透明的落地窗外的天空乌云密布,恍惚间好像看见几颗明星在暗淡的空中脱颖而出。
她看了看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显眼的有两个未接电话,夏黎潇只是目光暗了暗,并不在意,现在才凌晨四点,离公司上班还有三个小时,随后她转身走向一旁的红木酒柜,拿出一瓶香槟和高脚杯。
嘴里的微甜和酒精伴有的辛辣让夏黎潇彻底清醒过来,她背靠着办公椅举着酒杯看向落地窗外的与地平线归一的御城,许久没开口说话略微沙哑的女声在寂静空旷的空间有些突兀,微微举起高脚杯,“干杯。”
夏黎潇看着窗外被黑夜笼罩的城市有一瞬间发神,这样的生活方式总会让人感到孤独,当然夏黎潇也不会例外,她透过城市微弱的光芒远远的望着一处,许久,她将高脚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
只有工作才会让夏黎潇找回她的满腔热情,她坐在办公椅上将酒杯放下,随手拿过堆积在桌上的文件夹翻阅着。
寂静的夜里只微微有纸页翻过的声音,笔划过纸张的声音,女人犀利的目光在文件上扫过,时而皱眉,幸好大多数都是舒展开的,直到堆积在桌上的文件夹被夏黎潇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空旷的房间回荡着几声沉闷的敲门声。
夏黎潇没有抬头,“进来。”
门外走进一个身着职业装的女人,怀中抱着几份文件夹,她看着穿着浴袍的夏黎潇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随后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回过神来:“夏总,这是今天的安排,早上九点您和李总有个项目会议,下午一点新楼盘有个剪彩仪式,四点福利院那边派人来谈慈善项目具体事项,晚上七点是公司周年庆晚会。”
“嗯。”夏黎潇放下手中的笔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晚上的晚会让吴总监替我出席致辞吧,陈秘书现在几点了。”
“现在七点一十五了夏总,昨晚您又是在公司里休息的吗?”陈秘书将怀中的文件放在夏黎潇办公桌上,接着又将夏黎潇看过的文件整理好抱起。
夏黎潇站起身来,长时间的坐立让她站起来的一瞬间感到微微头晕,缓了缓“嗯,通知行政组的七点四十到会议室开会。”
“好的夏总。”陈秘书抱着文件走出办公室。
会议室内,夏黎潇面色愠怒地翻看着近期的报告资料,“我要的是你们的效率,而不是我付给你们工资你们却不能完成我下达的任务!”夏黎潇将手上的文件夹狠狠的丢在会议桌上,所有人脸色铁青,大气都不敢出。“御城东部海域那块地为什么刚动工就停工,集团和我在里面投入了多少心血大家心知肚明,我需要你们的一个解释。”
立刻有人站起来将自己手里的资料恭恭敬敬地递给夏黎潇:“夏总,原计划是上个月初开始动工,但是有员工在这个月施工的时候安全绳索脱离,从高处落下,虽然抢救及时,但目前还在医院重症监护室观察,员工家属那边现在交涉不是很顺利,而且督察司那边的手续一直被阻挡,好像是有人刻意不让我们继续动工。”
夏黎潇听到督察司握了握拳头,明面上是延迟动工时间,实际上是想将鸿悦集团资金链慢慢耗光,东部海域那块地御城五大集团当初争得头破血流,动用了多少人力和资源,夏黎潇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不容易,保证集团的正常运行也不容易,她很清楚是谁一直在后面使绊,督察司说明白点这件事明面上说是公事公办,说隐晦点,是徐政宁一个人只手遮天,动用特权让她低头。
“继续跟进项目动工问题,员工家属那边继续让律师部去交涉谈条件,只要不是太过分都答应,目前要以项目能继续动工为主,督察司那边不用再去了,让财务部将目前启用资金具体资料整理出来交给我,散会!”夏黎潇揉了揉太阳穴,看样子她必须找个时间亲自去找徐政宁了。
等夏黎潇处理完所有公事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半了,一瞬间放松下来她才发现她一整天都没有进食,长时间的饥饿和熬夜让夏黎潇也有点吃不消,点了几份清淡的粥在办公室吃完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换了一套休闲服提着包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公司里的人都去参加周年庆晚会了。
夏黎潇乘坐专用电梯到一楼大厅的时候,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黑色的卡宴了,她微微眯了眯眼走了过去,驾驶位的窗户慢慢放下。
“夏黎潇,好久不见”车里的男子骨骼分明的手握着方向盘,亚麻色的头发微微带卷,斜飞的英挺剑眉,剑眉下却是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间,露出小麦色的肌肤,“想我没,昨天本来想让你接机,但给你打这么多电话你都不接,你是不是都快忘了我了?”
“你找我有事吗?”夏黎潇语气平平淡淡,自顾自的拿出手机回复着信息。
坐在车里的男人早就见惯不惯她的态度了,他咧开嘴轻笑,“夏黎潇,我很想你!”夏黎潇拿着手机的手微微一抖,随后恢复平常,她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男人,绕过车头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送我去御悦音乐厅。”夏黎潇将包放在身侧,往下缩了缩往后调了调座椅位置闭眼养神,突然感觉嘴唇一暖,她猛的睁眼,是那男人吻了上来,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是淡淡的栀子花的香气,属于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和栀子花的花香交汇着包裹着夏黎潇,男人也只是轻轻一吻,便起身了。
还未等夏黎潇缓过神,那男人开口说道:“你安全带没系。”
“谢言风,我记得我们很早之前就分手了。”她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那双琥珀一样纯净的深棕色眼眸,一直盯着他看。
谢言风启动汽车,脚踩着油门缓缓驶出,许久他才接话:“我知道。”
我知道?夏黎潇心里默念了一遍谢言风说的话,她没有再接话,只是侧了侧身子,闭眼继续休息,她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索性干脆不想去继续追究了。
车里气氛异常安静,谢言风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扭头看了看夏黎潇,她小小的身子微微蜷曲在副驾驶位上,她好像没怎么休息好,轻轻颤动着的睫毛表示她睡眠很浅,眼睑下是一圈淡淡的黑色眼圈,额头上方有一处不深不浅是疤痕印,他说不出来的心疼她,好像在他记忆中的夏黎潇,不应该是这样的。
夏黎潇醒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停在御悦门口许久了,她动了动身子,谢言风正抽着烟看向她,“你怎么不叫醒我?”
谢言风转过头朝窗外吐了一口长长的烟圈:“夏黎潇,我们结婚吧。”
夏黎潇轻轻笑出声来:“别了,我不想结婚。”说完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谢言风丢掉手上的烟,眼里隐晦不明,他猛的拉住了她的手臂:“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我说的是真的。”
“好的我会的。”夏黎潇不着声色的抽出手,关上车门转身离去,她能感觉到谢言风犀利的目光透过副驾驶位窗户紧紧盯着她,她没有回头。
进入音乐演奏厅的时候,演出正在进行,四周昏暗不明,只有夺目的灯光撒在舞台中央那个身着灰色西装,正在全身心投入弹钢琴的男人身上,他细长入青葱的手指不断地在琴键上跳动。
夏黎潇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他远远的看着台上发着光的男人,天妒英才这个词用在那个男人身上不足为过,曲毕,观众席传来了如雷贯耳的鼓掌声,台上的男人在助理的帮助下坐上了轮椅,朝观众席微微欠身,再抬头时,他远远的看到了坐在后面的女人,眼神一瞬间温柔下来,笑得更开心了。
待演出结束,观众离场,男人迫不及待的朝夏黎潇挥着手,笑得像个孩童一样,“潇潇姐!快过来。”
男人迫不及待的让助理推着轮椅凑到夏黎潇眼前,讨好似的拉住她的手:“潇潇姐,我弹得怎么样?”
夏黎潇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他白皙的肌肤是病态的白,他抬头望向她的眼里充满了小孩子渴望得到奖赏的欣喜。
夏黎潇宠溺的笑着摸了摸男人松软的发顶:“清欢很棒。”
陈清欢欣喜若狂:“那潇潇姐今晚能不能陪我一起吃饭呢?”
夏黎潇点点头的瞬间,眼前的男人喜不自禁,“晴月!你快去开车!我跟潇潇姐在大门口等你!”他转头朝旁边的助理说道。
推着轮椅的苏晴月道了一声好便离开了,夏黎潇自然而然的走到陈清欢的身后推着轮椅慢慢朝音乐厅大门口走去。
“清欢,你想不想出国?”夏黎潇推着轮椅随口说道。
轮椅上的男人一听立马紧张起来:“是我哪里让潇潇姐不开心了吗?”
“国外的医疗机构更加权威,而且你的音乐天赋不应该被埋没在这个小城市,你有更好......”还未等夏黎潇解释清楚,轮椅上的男人语气激动起来。
“我不!我不愿意!潇潇姐我不想一个人生活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能不能不要丢下我,我只有你了。”陈清欢转头轻轻拽了拽夏黎潇的袖口。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她没有再去继续反驳。
直到从餐厅用餐完回家,他们俩都很默契的再也没有去提这件事。
夏黎潇拖着疲惫身子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钥匙转动打开公寓大门的一瞬间,她远远的看着黑漆漆的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她立马握紧手里的手机,脑子里一瞬间已经想过了应对紧急情况的方案了,就当她准备跑出门外呼救报警的时候,谁料沙发上的男人突然开口,“是我。”
这个声音差点让夏黎潇窒息,她深呼吸了几下平复自己的情绪走过去,随手将包丢在沙发一侧,接着转身开灯去厨房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了男人面前。
“徐督察,如果我没记错这里应该是我家吧。”夏黎潇抱着手里的杯子坐在沙发另一侧,和徐政宁保持着距离。
徐政宁轻笑了一声,打趣了一句:“房产证上以前也有我的名字。”一股酒气朝着夏黎潇扑面而来,她不自觉的皱了皱眉,没有接话。
谢政宁站起身子来,朝夏黎潇走去,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还在恨我吗?”
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他清澈如水的眼眸里全是她的倒影,夏黎潇突然有一瞬间妥协了,她觉得这种感觉很不好,一点都不好。
徐政宁蹲下身子,将头枕在夏黎潇的大腿上,夏黎潇吓得全身不敢动弹,他也觉察到她四肢一瞬间的僵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们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陌生了?”
是什么时候呢?夏黎潇也想不通,好像前一天他们之间还那么亲密无间,第二天一切都变了,他们本不该是这样的,但好像又只能这样了。
“御城东部......”夏黎潇开口打破了宁静,还未等她说完,徐政宁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潇潇,我们不说公务好吗。”夏黎潇感觉到他指骨分明的大手传来的温暖,有一丝酥麻,她立刻不适的抽出手,徐政宁眼里的光不明所以的暗了暗没有说话。
“我现在去把客房收拾出来,你喝了酒不能开车,今天就在我这早点休息吧。”夏黎潇缓缓站起身说道,她不敢看他此刻的眼神,逃难似的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