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之义》小圃

66、温柔的辩护1

　　江舒文是热搜体质，连带着鲲鹏也时常上头条。
　　对此现象，竞争对手难免揶揄：鲲鹏作为一家科技企业却搞得跟娱乐公司似的，CEO上娱乐新闻比上财经新闻还多。
　　江舒文则回赠他一大筐葡萄。“略有点酸，不过葡萄嘛，还是带点酸味的好吃。”他十分真诚地说，真诚得让对方恨不得把他的一张俊脸揍成猪头。
　　因为CEO的个人魅力，眼见得多少流量涌向鲲鹏，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流量等于RMB，谁不爱呢？

　　欣宇捧着手机跑过来，“江总，跟你汇报，又有人在背后说你坏话了。”
　　她穿着白色衬衫，胸口垂下一圈蕾丝花边，外套却是一件硬朗中性风的黑西装，搭配着职业装铅笔裙和细高跟，又禁又欲，天天在江舒文面前上演制服诱惑。
　　在办公室里，她总是故意喊他江总，用最嗲的声音说最正经的公事，却又总能在江舒文的手搂上她腰肢之前敏捷地跳开，回到自己工位一本正经地做事。
　　此种行为的后果就是，回到家后被江舒文唤到床上来仔细“汇报工作”，当然，“汇报工作”的地点也不仅仅限于床，还有沙发、书桌、浴缸等等，甚至是那面大穿衣镜。

　　“人家说你不像老总而像娱乐明星哦。”欣宇嘴角带着笑，促狭地看他。
　　她点开手机上的视频播放起来。
　　竞争对手“段子王”老总上访谈节目，被问到和鲲鹏CEO江舒文的关系怎么样。主持人很有技巧地提问：“坊间传言，‘段子王’和鲲鹏公司旗下APP“青青龙”争夺用户，商业竞争也蔓延到两家CEO的私人关系上，前几个月在互联网巨头的餐会上，你们俩都不肯坐同一桌吃饭，是否真有此事？”
　　“段子王”老总矢口否认：“我和江总平时嬉笑怒骂，他讽刺我一下，我嘲弄他几句，彼此有来有往，这叫惺惺相惜相爱相杀。我也经常夸过他的，说实话我认为他长得很帅，就算创业失败了也能靠脸蛋吃饭，花边新闻还贼多，我要看他的消息基本上不看财经版的，上娱乐版找就行了。”

　　江舒文岂肯受人奚落，立马回应：“上什么新闻都好，只要不是社会新闻。”
　　前不久“段子王”副总裁闹离婚，还被老婆控诉家暴，闹得沸沸扬扬，正好拿来“落井下石”。

　　本以为“段子王”这下要偃旗息鼓，乖乖认怂，哪知对方却转了一条消息，还评论说“社会新闻来了。”

　　江舒文看了，发出鄙夷的一声：“呿，老调重弹。”
　　两天前，鲲鹏一位年轻员工下班回家，行动一切如常，第二天却没能起床，已于昨夜猝死。
　　鲲鹏这样的大公司，员工数量多，人口基数大，难免有各种各样的意外事件发生。人是下班时间去世的，鲲鹏依然给出了相应的补偿金，也算是仁至义尽。

　　不知是两位老总的公开掐架引起了公众的兴趣，还是对方有意渲染此事扩大影响，这条消息被不断传播扩散。
　　能进鲲鹏工作的都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公众在惋惜一条年轻生命逝去的时候，自然会顺藤追究造成这一悲剧的根源，鲲鹏996的工作方式又一次被拎出来鞭尸。

　　鲲鹏很委屈。
　　试问哪家互联网公司不是996？
　　网友们你们眼光也放长远点呢，周边多打量打量，反正骂一个是骂，多骂几个也是顺带，干脆把其他996公司一起拉进来骂了，特别是不要漏了那“段子王”。
　　可这届网友对焦点特别好，还就逮着鲲鹏一个使劲骂。

　　幸好，鲲鹏公关部是出了名的能打。
　　公关部李总说，“这种事情小菜一碟”！于是，积极补偿家属让他们在网络上息声，联系各大平台进行限流，寻找新热点大量投放，几管齐下这条负面新闻很快就淡了下去。

　　眼看着新热点“借势上位”就要成了，鲲鹏这档事已经没人提了，偏偏这时候，鲲鹏一位高管大嘴巴了，又让公众的视线回到员工猝死这事上了。

　　这年头，貌似大嘴巴的高管特别多。
　　前不久某手机公司高管在公开演讲时说他们公司产品销量好，证明了“得吊丝者得天下”。
　　此话一出，大大伤害了用户的自尊心不说，还给公司战略发展出了个绊子。他们家手机主要偏向低端市场，如今正雄赳赳气昂昂提升品牌形象，准备去高端市场分一杯羹，这么一来，雄心战略立马就凉凉了。

　　鲲鹏的这位高管是在一个私人聚会上针对员工猝死这件事说了几句评论，被人录了音公布出来。
　　现在的媒体都很会抓吸睛点，把其中敏感的几句话截取出来重点传播。
　　“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突然没了，肯定他本身就有心血管之类的毛病。”
　　“公司给你那么高的薪水996不应该的吗，007也有的是人排队等着干。底层人要出人头地，要在大城市买房买车，不死命干等天上掉下来？想要工作轻松就去当保安看大门，领三千块一个月最低工资。”
　　“下了班再回来上班的才叫加班，下班后没走的是工作效率低，没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
　　“996就没时间照顾家庭了？这是公司的问题吗，明明是个人的能力问题好哇？没那个本事平衡好工作和家庭，要么辞职要么离婚，自己选一条啊。”

　　公众对这种傲慢冷血的言语出离愤怒，群起而攻之。
　　“他吗说的是人话吗？资本家敲骨吸髓。”
　　“挣这个卖命的钱，不知道将来住得起几天的ICU。”
　　“人血馒头。”
　　“抵制鲲鹏！这家公司的APP统统卸载，滚出我的手机。”

　　也许有竞争对手煽风点火的因素，鲲鹏的黑料再一次被大肆宣扬。
　　“这家公司简直没人性，每1000个人只配8个厕所坑位，结果员工实在憋不住了，在小便池里大便。而且每个坑位还配计时器，实时显示蹲坑时间。变态，变态。”
　　“离开鲲鹏已经三年了，当年进鲲鹏第一课，就被老员工告知买一张折叠椅放办公室，做好彻夜加班以公司为家的心理准备。”
　　“平时加班也就不提了，可我老婆生孩子还把我叫去加班，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孩子都已经生下来了，家人最需要我的时候我都没能陪在身边，这事我愧疚一辈子。这事过后，我下定决心辞职，去他吗的加不完的班，老子要陪老婆孩子。”
　　“一到35岁，鲲鹏开你没商量。在你年轻的时候鲲鹏榨干你的每一滴血，等你老了加不动班了把你一脚踢开。”

　　鲲鹏应对也算及时，立马让那位大嘴巴高管引咎辞职，同时发布了一封词肯意切的声明，大意是那位大嘴巴并不代表公司主流价值观，公司肯定每一位员工的功绩，感谢大家的辛勤贡献，也一向致力于让所有员工得到高薪回报，今后将在提升员工待遇方面做出更多努力。对于大家反映的管理制度方面的问题，公司已经引起重视，未来将秉承以人为本的原则不断改进完善。
　　这种大而空的声明公众显然不买账。
　　这年头，网民的智商也和物质生活水平一起稳步提高，再难忽悠。谁都知道，鲲鹏现在只是做个姿态而已，等过些天热度一退，这家公司依旧是狼性文化。
　　而且，公司声明里还有意无意地提到给员工高薪报酬，颇有点等价交换公平交易的意味。这种隐晦的辩解，的确赢得了一部分人的认可，同时，另一部分人却骂得更狠了。

　　此次的舆论声讨特别激烈，不可能再像上一次那样几步操作轻松过关了。
　　江舒文坐在会议桌头上的位置，笔“啪”的一声扣在面前的资料夹上，脸朝公关部李总，“热搜榜挂了5天了！”

　　李总一手握三角拳，若有所思在桌上锤了捶，“这次得进行‘温柔的辩护’。”
　　他说着，眼睛看向欣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