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僵排排坐》杞竹

66、第 66 章

　　不管南珩是不可能的，南瑭对这件事很执着。其实仔细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骨肉至亲，又是从小长起来的关系。亲人确实是不那么容易割舍的存在——即便是对方已经死去很久了，现在估计尸骨都风化了。

　　南瑭心念于此，他自然要陪着一起的。而且南瑭的身体状况江吟川心里也有些担心，这里又是淙国旧址，他不知道僵尸会不会出现走火入魔的情况，但南瑭却是有些急躁。

　　而且不要脸地说，如果真有什么意外，他虽然不能帮忙还会扯后腿，但至少南瑭心中还挂念着要腾出手来保护他，不会不管不顾失了理智。

　　事实证明，江吟川的猜测并非无端，摆在外面的无头仙君像，实在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扎在了南瑭的心里，皇兄堂堂一国之君，为何死后却要遭到这样的侮辱，皇陵无法进去也就罢了，还要有这样凶煞的阵法。当初整个淙国的人都认为他是旱魃，当时真是人人喊打，可他的墓穴里也没有这劳什子东西。

　　这无头的仙君像的象征，最初还是因为一个莽人不小心跌了家中仙君玉相，头颈之处连接材料本来就少，这么一跌，仙君像便身首分离。

　　家中小人见到了这番情景，憋着心思坑害，便直接告到了官府。淙国道法盛况空前，对仙君的崇拜更是空前。仅仅是跌破了一尊像，便将这莽人全家都打成了罪人。这件事之后，渐渐得，无头的仙君像便被当做的“罪人”的象征。

　　南瑭一定要去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也知道逝者已去，现在去弄清楚这些本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可不去弄明白，他心里始终会在意，会纠结。这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那无头的仙君像之前也出现过，是第三界那人的东西。说不好，南珩乃至整个淙国也遭到了他的算计。

　　打定主意之后南瑭不再多说，这里八方压杀阵年久失修，他们进来的阵眼甚至都已经被挖空了。大阵也早就没有当年的作用了，南瑭破坏阵法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南瑭这面忙着破阵，江吟川二人站在远处，毕竟肉体凡胎的，脆弱的很。

　　朱公邸怀里还抱着自己的金像，拿也不是仍也不是，正一脸愁苦。江吟川一低头就和金像朱公邸对上了视线，没忍住笑出声来：“别说，这和你还挺像。”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朱公邸叫苦不迭，“这可是仙君的金像……这这这……唉。”

　　“这哪里还有仙君像的影子，这分明是朱公的金像啊。”江吟川笑道，“你且好好收着，以后还能做个传家宝呢。”

　　“我可怕折寿。”朱公邸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个普通的金像。”江吟川收起玩笑的态度，目光定在金像上面，朱公邸或许看不到，可在他的眼中，这金像正散发着淡淡的金光，这金光在之前的仙君像上是也没有的。“南瑭给你了你就拿着吧，我看说不准还能挡灾呢。”

　　朱公邸被他煞有介事的表情唬住了，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不免又联想到之前江吟川给他看相的事情，登时咽了下口水，有些害怕。

　　俩人这边说着话呢，南瑭那边一阵响动，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打开了下一个房间的门，那门不是广场周围八扇门之中的任意一个，而是在与江吟川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遥遥相对的两扇门之间的墙上。

　　距离有些远，江吟川眯着眼睛仔细辨别，除了黑他什么都看不到。门后的空间幽黑神秘，仿佛在邀请他似的。

　　“我和江吟川下去，你就先回去吧。”南瑭走到他俩面前，对着朱公邸说道，“这里面的事情不能同任何人说。如果你们自己贸然下来，出了什么事情，我是不会负责的。”

　　朱公邸闻言一脸失望，这座古墓很是神秘，这好不容易有机会进来，南瑭又如入无人之境，现在他却遭到了驱逐。

　　朱公邸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江吟川。

　　江吟川早就想把人支走了，刚才他就想着怎么开口，这下好了，南瑭一说，都不用他费力了。接收到朱公邸的目光，江吟川只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朱公邸悻悻离开，又回到了之前的房间，南瑭在墙上摁了一下，那扇石门又关上了，严丝合缝看不出一丝端倪。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俩人继续深入，新打开的石门之后是一片幽黑，俩人已经踏了进去还是什么都看不分明。借着手电的光，江吟川勉强能判断，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一眼根本望不到头。

　　这走廊大概有五人并行宽窄，高度约有三米左右，墙面凑近了看都是大块的青砖，而在青砖之上隐隐能看到残留的砖红色的颜料，似乎之前应该是画着什么。

　　害怕触碰到机关，江吟川按耐住扣墙的冲动，只把南瑭喊了过来。

　　“这是壁画的残留。”南瑭摸着残存的那块砖红色，说道，“但后来遭到了外力的破坏，将整面壁画都刮掉了。”

　　南瑭这么说着，又摸了摸残留，也不用手电，四处观察了一阵便一挥手，仿佛时间倒流一般，以那块残留开始，青色的墙面渐渐显露出来红色的图案，不一会儿整张笔画都显现了出来。

　　江吟川大为惊叹。

　　“凡是有过壁画痕迹的墙面都有着细微的不同，想要展现出原有的样貌并不难。”

　　壁画主体是一条巨龙、一颗金珠。刚才他们看到的红色正是龙尾，龙尾自壁画开始的金珠中延伸出来，蜿蜒在墙面上，伸向的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这是淙国的一则传说。”南瑭望着壁画说道，“传说上古神龙登临仙界之后留在人间一颗龙珠，在这龙珠之中诞生出了后世的龙族。而赤龙便是淙国的祖先。”

　　俩人边说边向走廊深处行进，巨龙的身躯也逐渐显现出来。这壁画对于赤龙的描绘真是丝毫不吝啬笔墨，将其描绘地极为细致，麟甲披毛纤毫毕现。

　　“赤龙性格孤傲，与其他龙族格格不入，终生也没有寻得一个配偶，便在他生命衰亡的那一天，将身躯分化，创造了我们。”

　　随着南瑭的话，俩人终于看到了赤龙的头部。赤龙大张着嘴，有一股灵气自口中倾泻而出。而在浓郁的灵气之中渐渐能看到有一些黑点儿出现。再往下走，黑点儿渐渐变大，显出来人的轮廓。

　　这就是南瑭口中说的淙国人的祖先了。

　　小人儿们感谢赤龙的馈赠，将其奉为神明，并以此为图腾，凝聚起来，建立的文明。一开始是部落文明，几方势力各自为政，建立起国度。国度之间又渐渐建交，有了矛盾和摩擦，不免就爆发了战争。战争之中各个国家的版图不停变化，有的雄霸一方，也有的终究是迷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个轮回的战争与和平。最后在战火之中终于得到了统一，立国号为“淙”。

　　看过这漫长的“进化史”，俩人也不知不觉走到了底，走廊尽头是一扇紧闭的石门，方才那么长的走廊竟然只是两间墓室的连接之处。长长的走廊，一路到头，匆匆看尽了淙国的崛起与历史，形形色色，壁画虽然简单，却有着一种不知名的吸引力，让江吟川整个人都有些出神。

　　他不由得伸出手，想去触碰一下最后城墙上伫立的龙纹旗帜。可就在他手指刚要触碰到墙面的时候，壁画似乎不堪负重般的，忽然变得扭曲，色块混杂在一起，然后倏地一下，整面壁画都消失不见。

　　江吟川猛地回神，转头去看南瑭。

　　“我只能把壁画的样子展现出来，并不是真正复原。”南瑭说，“自然经不起这么一碰的。”

　　“这壁画又是谁破坏的呢。”看过壁画的江吟川大受文化的震撼，这样庞大详细的描绘，就这么被毁掉了实在是可惜。而且他们这一路走过来，不太像被盗墓贼捷足先登了的样子。

　　“这里在封墓之后只有我们进来过。”南瑭说道，“可能是封墓之前，旁人抹掉的吧。这段历史是我们的起源，每个淙国人都以此为荣，是以皇族的坟墓里都有这么一面墙用来记载。抹掉壁画也是和外面仙君像的‘罪人’象征相呼应。”

　　“令人骄傲的历史，罪人是不配拥有和宣告的。”

　　对这件事，江吟川倒是有一些不同的看法：“这里并非皇陵，应该是后来建造的，既然不想让你皇兄的陵墓之中有这一处壁画，在建造之处又为何画上，画好又挂掉，实在是徒费工夫。”

　　“可能是为了全礼制吧。”这一点南瑭也说不清楚。但他显然不准备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说话间就准备去开下一个机关。他并不是直接去开面前的石门，而是在左侧墙壁上摁了一下，看位置应该是方才壁画之中龙纹旗帜的位置。

　　南瑭轻摁了一下，石壁随着就凹陷了下去，然后一声轻响，右侧石壁上便打开了一处暗门。

　　“此间结构，很是神奇。”江吟川不由得赞叹。

　　“只不过是一些防盗措施。”南瑭说着率先走入暗门之内。“淙国皇子藩王的墓室构造都差不多。前面的门打开除了死路也都是在外侧绕弯子。只能走这边才能走到主墓室。”

　　江吟川也跟着南瑭进去，身后的石门缓慢关闭，屋子内也瞬间燃起了烛火。原来这间墓室墙壁上挂着几盏长明灯，石门一开一关之间正好触发机关。抹黑了许久，突如其来的光明还让江吟川有些不习惯，尤其是南瑭的脸在暖色的烛火之下看起来竟然有几分陌生。

　　“你看着我做什么。”南瑭出声。

　　“感觉我好像很长时间没看见你了似的。”江吟川笑道，一路过来照明工具只有手中的手电，看人都看不完全，此时一对比，他竟然觉得有些想念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