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迹残芳》胥江

3、回忆

　　黄昏，子芳一个人在喝酒。
　　多少年了，他都没有在这间屋子里喝过酒。桌上，床上，窗台上，积着厚厚的
　　尘埃。
　　他将桂花酒放在桌上，为自己斟了杯酒。是一大杯酒。她若在，有该笑话他了，
　　说那是个饮驴用的杯子。
　　子芳打开窗户，遥望院子里的荷花池。
　　二十年前，也是这样的黄昏，子芳在那里坐者。他的表妹坐在他身边。
　　她那是多么可爱。明眸皓齿，聪明可爱。

　　“哥哥，你要走了吗？”
　　“怎么会？我会一直陪着你。”
　　“但是，你不会再对我好了，是吗？”
　　“谁说的。”
　　“因为，他们都说，你娶亲之后，就只能对你的新娘子最好，否则，你就是
　　无情的坏人。”
　　“我对你会一样好，会更好。”
　　“但我不能再对你那么好了！”
　　“为什么？”
　　“他们说我如果对你太好，新娘子会嫉妒，那你的麻烦就大了。”
　　“他们\\\\是谁？”
　　“是舅舅，是舅妈，是表哥，是叔叔...所有人都这么说。”
　　“他们...”子芳记得自己当时什么都没说。说了又有什么用？这是政治，她不会
　　懂。正如他什么都没对父母说。这是政治，他改变不了什么。
　　他当时只是说， “傻丫头。我保证，我对你永远比对她好。”

　　子芳回忆着，有喝下一杯酒。
　　“非焉，我从来没有走。走的是你！”他心中怒火上升， “我是为了政治没有娶
　　你。但我不曾放弃你。而他，连这个都做不到。”子芳越喝越多，他又想到了以
　　前。她总是很温顺，但是那时候她却变得异常的执着，外刚内柔。
　　“你不要去！”
　　“别管我！”
　　“去了就别回来！”
　　她率门而出。
　　“回来！”

　　门打开了。
　　她居然回来了！
　　子芳定睛一看。
　　不是她，是离尚。

　　子芳似乎被欺骗的感觉。他怒吼：“你来干什么？我什么时候准你来这里？”
　　他平时给人的印象淡然脱俗。离尚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吓了一跳。
　　离尚自小在家里被母亲娇惯，脾气也不是太好。但头几天在王府比较拘紧，现在
　　被一喊，脾气又回来了。她也怒道：“怎么！”
　　子芳正要发作，离尚叫到：“织布机！”
　　子芳也转头望去。是非焉的织布机。她很会织布，还给她做过不少衣服。每件都
　　是巧夺天工。她的女儿，也很会织布缝纫吧！
　　他心中一软，声音柔了几分，道：“我只是不愿你乱走，不是故意很凶。”
　　“我知道。我可不可以用那织布机？”
　　“当然，你以后想来就来吧。”
　　“我很会织布，还会做衣服！我母亲以前以织布为生。”
　　“她居然以织布为生。要不是我那么凶，她又怎么会走？你以后少见那姓江的家
　　伙。他的家里没有好人。”
　　“对了。我母亲以前真是歌妓？怎么会？你为什么那么说？”
　　“你怎么会明白！你小小的年纪，知道什么？”他的神志从恍惚中恢复，又成了
　　那种淡淡的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气。
　　“王爷，有人求见。”
　　“王爷淡淡笑：“离尚阿，他们总算来了。”

　　子芳进入大厅，离尚在大厅的屏风后偷听。
　　来者约是二十七八岁，相貌还端正。但穿着俗不可耐。大红上衣配艳绿的裤子。
　　头上尽是珠宝。姓李，是镇守边疆的将军。
　　李是来提亲的。
　　李说：“自从宴会上见了您家小姐，不能相忘。盼王爷成全。”
　　子芳笑了笑，道：“将军是朝廷中的后起之秀，前途不可限量。但小王的女儿刚
　　回来不久，好不容易才得以团聚。想多留几年。”
　　离尚听得满脸通红，心想：“嫁也不能嫁给这人。”还好王爷不肯答应。

　　晚上，离尚来到无焉夫人的房间里。
　　“王爷最近总是喝酒。只怕和想起你娘有关。据说你和你娘长得\\\\很想！”
　　“说实话，夫人和我娘长得也很像！”
　　“是吗？唉。”她半点不惊讶，反有些无奈。
　　“我娘很漂亮的，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肯定的。”她的语气反而更低落。离尚忽然明白，无焉知道她娘的事
　　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