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色撩人》明州雪

19、第 19 章

　　明媚的阳光透过厚重的深色亚麻窗帘，只残留微弱的斑驳光晕，暖黄色的小夜灯亮在床头，和日光融在一起。

　　头疼得几乎要炸开，袁悦然抬起无力的手，按了按太阳穴，艰难地睁开双眼，转头四顾。

　　陌生的床、陌生的房间，周围的一切都陌生得让她心惊胆战。

　　扶着床背，把身体撑起来，她开始回忆失去意识前的事。

　　她记得江金铭请他去吃饭，说未婚妻马上会来，然后她喝了杯苹果汁，再后来……

　　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段日子，工作并没有很多，她的睡眠很充足，再说就算再累，也不可能会在饭局上，毫无征兆地睡过去。

　　袁悦然可以肯定，自己被江金铭套路了，大概率是苹果汁里，被放了什么催眠的东西。

　　所以在她睡着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无措地坐在床上，脑海里所有的猜想，都是负面的。

　　现在该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挽回？

　　眼泪已经蓄满了眼眶，她极深地颤声吸了口气，开始翻找自己的手机。

　　这间房间看上去不是酒店，周围静悄悄的，不知是隔音太好，还是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不能确定当下的处境，眼下看来报警是最安全的选择。

　　把房间角角落落都翻了一遍，没有发现自己的任何财物，柜子里除了一些日常用品，也没有其他东西，衣柜里只挂着空衣架。

　　袁悦然没有心思去思考房间为什么是空的，她突然很想时晟昊，想打开房门，发现一切是一场梦，江金铭从来没有出现过，她还在公司上班，时晟昊则在她侧后方的办公室里。借着去休息室倒茶的机会，她会偷偷看时总一眼，偶尔时晟昊也抬起头，两人正好视线撞上，她再若无其事地走开，倒完水后，把时晟昊给的冰糖放进水里，享受一杯甜滋滋的下午茶。

　　又或许这八年都是一场梦，她还在高一的教室里，火急火燎地抄吴六六的作业，吴六六的父亲被绳之於法，他身上的伤慢慢痊愈，然后他们一起学习，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吴六六慢慢长成时晟昊的样子，他们也许还会进入同一所公司……

　　袁悦然开始分不清现实、梦境和想象，她站在房门前，鼓起勇气转动门把。

　　房门打开，她不是无忧无虑的蝴蝶，眼前是短短的走廊，走廊尽头则是下行楼梯。

　　走到楼梯上，她听到下方传来细微的声音，显然是有人。

　　该不该下去？如果下去，也许会被下面的人发现，又或许跑得快些，可以直接从大门冲出去，如果不下去，在这里就只能坐以待毙。

　　袁悦然犹豫后，还是决定下去寻找出路。她一手紧紧攥住衬衫衣摆，一手扶着墙，蹑手蹑脚地下楼梯。

　　楼梯总共三层，看来是栋别墅，下到第二层，看到原本是走廊的位置，装着一扇紧闭的白色木门，袁悦然整个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在走廊通楼梯的位置装门，除非这里面关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贴着另一边墙走，离那扇门远远的，仿佛害怕会有怪兽随时冲出来。

　　随着下行，楼下的动静越来越响，她辨别出是厨房做菜的声音.

　　终于下到最后几阶楼梯，袁悦然缩着身子四下张望，楼梯口的斜对面就是大门，她的小皮包和手提袋正躺在玄关旁的柜子上，而发出声音的厨房在另一侧，厨房里有个高大男人，正背对她在料理着什么。

　　袁悦然视线有些模糊，也没有心思分辨那人是不是江金铭，只希望那男人不要回头。

　　她走下最后几阶楼梯，朝大门迈开步子，就在这时，厨房里的男人转过身。

　　不能被他发现！

　　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袁悦然浑身一颤，回身就往楼梯上跑，她腿还是软的，一脚没抬起来，重心已经往前，整个人重重磕在楼梯上。

　　“悦然？怎么了！”时晟昊闻声，立时放下盛了一半的粥，赶过来。

　　袁悦然半跪半俯在楼梯上，拼了命地往上爬，眼眶里的泪水冲了出来，一双手从身后环住她的腰，把她带了起来。

　　“别过来！别碰我！”她疯了似的挣扎着，手脚并用，对身后的人又捶又踹。

　　“悦然，冷静点，是我。”时晟昊生怕弄伤她，不敢用力制她，眼眶被挥过来的手狠狠砸了一下，脚面又被踩了一脚。

　　“你滚开！救命！救命！”袁悦然像个溺水的人，气息越喘越急，几乎要断了。

　　时晟昊无法，一手环到她肩上，强硬地把人掰了过来，让她面对自己：“悦然！你看着我！我是时晟昊！我是吴六六！”

　　“救……六……六六？”袁悦然登时哽住，顿了两秒后，才聚焦视线，看清了眼前的人，又在沉寂了两秒后，猛然抱住时晟昊，嚎啕大哭起来，“六……我还……还以为……呜——”

　　时晟昊不说话，只是用手轻轻顺着她的背，让她好受些。

　　五分钟后，袁悦然渐渐平静下来，打了几下哭嗝，有些局促地放开时晟昊，看到他左边眼眶青了一块：“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

　　“没事。”时晟昊搀着她坐到沙发上，“磕到哪儿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头有点晕。”时晟昊没有用啫喱，前发松松软软地挎着，袁悦然拨开一绺，看那块淤青，“有鸡蛋吗？”

　　“有，你等一下。”时晟昊去了厨房。

　　身体放松下来，身上的直觉也回笼了，袁悦然感觉手弯有些疼，一看有个小小的针孔，膝盖也疼，掀起裤腿一看，又有一个大大的淤青。

　　时晟昊端着餐盘放在桌上，一碗撒着碎肉丝的小米粥，一个水煮鸡蛋，还有一叠青菜香菇，和六个圣女果。

　　袁悦然只在美食博主的图片库里，看到过这种营养早餐，顿时就觉得饿了，耐不住自己刚才“蓄意”伤人，心疼地拿了鸡蛋，要牺牲给时晟昊的眼眶。

　　“你先吃饭，粥有些烫，慢点喝。”时晟昊接过鸡蛋，坐在她身边剥。

　　袁悦然端起粥，舀了一勺等凉，好不容易可以入口了，刚吞下，差点被时晟昊的举动惊得呛死。

　　时晟昊长腿一曲，席地坐下，把光溜溜的鸡蛋，按在她膝盖的淤青上，缓缓揉起来。

　　“那……你……你不用这样……”袁悦然心里暖得有些发烫，直接烫到了嘴上，“我、我没事了……你、脸上……”

　　“是我欠考虑了，不该把你一个人扔在房间里，让你害怕了。”时晟昊手不停。

　　袁悦然把头埋在粥碗里，盯着嫩白的米粒：“没有……我只是……身边什么都没有，有点……慌……”

　　时晟昊：“我该把你的包放在床边。”

　　“还是不要……”袁悦然想到初醒时的想法，立刻说，“幸好手机不在，不然我就报警了。”

　　“知道报警，还不算很傻。”时晟昊问，“还有哪里撞伤了？”

　　“没有了吧。我怎么会在你家？”

　　时晟昊把昨天的事简略一说，省去了私闯酒店，打斗，和警察起争执的细节，袁悦然听得心有余悸，又问：“那个人呢？”她连江金铭的名字都不想说出口。

　　“应该在派出所。”

　　袁悦然喝下大半碗粥，时晟昊还在替她揉淤青，忙说：“已经不疼了，你快起来吧。”

　　时晟昊从善如流地坐回她身边。

　　袁悦然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你不用二楼吗？怎么关起来了？”

　　“不太习惯二楼，具体也说不上来，就是不喜欢这个楼层。”

　　你以前的家，就住在二楼。袁悦然差点脱口而出，把话咽了下去。

　　她前段日子分析优秀设计案例时，看过青云花园的别墅设计，二层两间大卧室，三层也有一间，一层的一间卧室则是小的，一般用作客房。袁悦然昨晚睡的，就是三层的卧室，看空荡荡的衣柜，时晟昊肯定不住这间。

　　“你睡在一楼小卧室？”袁悦然诧异道。

　　“嗯。”时晟昊说，“在一楼感觉很踏实，睡得安稳。”

　　“我家……住一楼……”袁悦然沉吟。

　　别墅的隔音做得很好，没有外界的噪音纷扰，屋里特别安静，袁悦然话音很轻，时晟昊还是听到了，脸色微微一变，似是回想着什么，这时，他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时晟昊接起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时先生，你女朋友醒了吗？”

　　时晟昊起身要回避，袁悦然猜那头的人肯定和昨晚的事有关，拉住他衣角：“是警察吗？你不用回避，我已经没事了。”

　　时晟昊又坐回沙发上：“刚醒。”

　　“那你们尽快来做个笔录。”电话那头说。

　　“我女……”时晟昊看了袁悦然一眼，还是说，“我女朋友没必要来了吧，酒店有监控，我不希望她再……”

　　“我去。”袁悦然被“女朋友”三个字，挠得心口一跳，“这件事因我而起，我没有置之事外的道理，而且那个人做了什么，由我亲口说，才更有说服力。”

　　时晟昊注视她，在她的坚持中败下阵来：“好吧，我们这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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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派出所来接待的，还是昨晚的男警员，告知江金铭身上只有几块青，根本构不成伤，而且他一直很嚣张，不配合警方，还在所里扣着。

　　袁悦然把昨晚的事复述了一遍，时晟昊又将警方来之前的事，说了一遍，民警把证件还给时晟昊：“美女以后可得长点心，这种人仗着家里有点钱，简直为所欲为。”

　　袁悦然心想自己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对方这么卑鄙。

　　时晟昊忽然说：“悦然，你去外面等我，我还想和警察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