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色撩人》明州雪

18、第 18 章

　　天仿佛漏了个洞，电闪雷鸣，雨水瓢泼，从十六楼的落地窗看出去，都市绚烂的灯火被砸得支离破碎，整个世界像笼罩在一个不会醒的噩梦里。

　　时晟昊第三次拨打袁悦然的电话，依然不通。

　　他看着窗上蜿蜒的雨水肆意狂流，眉头皱了起来，这个点量房应该早就结束了，怎么还不接电话。

　　他越想越不安，大步跨进办公室，取出员工联络簿，打给亮仔。

　　等待音响了三声，每一声仿佛都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时晟昊烦躁地拿起一支水笔，紧紧握着，敲击桌面。

　　电话接通，不等对面出声，他立刻问：“你们量完房了吗？”

　　亮仔没有时总的手机号，显然没反应过来，安静了片刻后才回道：“时……时总？量完房了，我快到公司了。”

　　“悦，小袁呢？她和你在一起？”

　　“小袁姐陪客户去吃饭了。”

　　时晟昊拇指一压，水笔杆啪一声裂了：“去哪吃饭了？”

　　“江东酒店。”

　　时晟昊二话不说挂了电话，抓起车钥匙就往电梯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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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东酒店大门口，一辆黑色奥迪A8划了个夸张的弧度，险些撞上花坛边缘，轮胎带起一片飞扬的水花，急刹车停下。

　　门童被水溅了一身，问候了一句车主亲戚。

　　时晟昊推开车门，大步走入酒店大门。

　　“先生，您的车不能停在这里。”门童拦在时晟昊面前，示意他移车。

　　时晟昊黑着脸，让过他，加快脚步。

　　门童又跟上去，两次拦人，都被时晟昊让开。看对方的脸色明显不好惹，他不敢对客人动手，怕丢了饭碗，只好跑去找大堂经理。

　　时晟昊停在前台，快速地说：“20出头的一男一女，女孩子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背着个小皮包，头发及肩，人在哪里？”

　　前台是个有经验的，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不是善茬，十有八九是来找麻烦的，摇头道：“这位先生，我们酒店客流量很大，我不可能全都记住，不如您打个电话问问朋友？”

　　时晟昊没来过江东酒店，沿着一楼两侧通道看过，两边都是大厅，他一步两阶登楼梯上二楼，二楼全是大小包厢，以楼梯为中心，衍生出三条岔道。

　　一看格局便知，单独一条岔道方向的是大包间，他奔向另一边，咚一声推开第一间包间门。

　　包间里三个中年男子正在谈生意，被来人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质问，时晟昊已扬长而去，转而推下一扇门。

　　一条岔道全部确认过一遍，没有袁悦然的身影，此时被骚扰的包间客人们，已经炸开了锅，耳边充斥着骂街声。

　　时晟昊毫不理会，转向另一条岔道，刚推开第一扇门，楼梯口冲上来两名保安，一左一右架住了他。

　　大堂经理在后面喊：“我们已经报警了，你老实点！”

　　时晟昊手肘一拄，他留学时学过一点空手道，再加上身形高大，平日里又不疏锻炼，一下就甩脱了保安，正要继续推门，甬道尽头的一扇包厢门打开，两人走了出来——

　　确切的说，是一个人横抱着另一个人，正是江金铭和袁悦然。

　　时晟昊瞳孔骤然一缩，再次挣开又围上来的保安，箭步冲到江金铭跟前，左手一伸，搂过袁悦然肩膀，右手狠狠一拳，击在江金铭脸颊上。

　　江金铭吃痛地松了手，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怀里的人已经没了，鼻下一阵滚烫，两条鼻血流了下来。

　　“悦然？”时晟昊轻拍袁悦然脸颊，又唤了一声，“悦然？”

　　袁悦然纹丝不动，时晟昊爆喝：“你给她吃了什么！”

　　“你竟然敢打我！”江金铭指向保安，“都愣着干什么，上啊！”

　　两名保安正要上前，大堂经理喊停了他们：“不对劲，警察来了吗？”

　　大堂经理是个中年女性，狐疑地打量昏迷的袁悦然，猜了个大概。按眼前的情况看，十有八九是这黄衣男人骗了姑娘来酒店，把人药倒，现在正牌男友找上门了。

　　用药这件事情可大可小，硬要追究起来，算是刑事，倒是这后来的男人，只是打上几拳倒没什么大问题。

　　“你们盯着，别让黄衣服的跑了。”大堂经理小声说，以眼神指了指时晟昊，“也别让这个下重手。”

　　她说完便退到拐角，打了急救电话，又给前台电话，问警察到了没。

　　时晟昊紧紧抱着袁悦然，咬牙切齿地抬起腿，狠狠揣在江金铭肚子上：“你到底给她吃了什么？”

　　他虽然急火攻心，但还残存着理智，相比一项项检查，直接问出吃下去的药物，效率快得多，送医后也能争取不少时间。

　　“不说我打死你！”时晟昊一脚踩着江金铭肩头，把他压在墙角，鞋尖怼着他脖颈。

　　江金铭面对那双满是煞气的眼，怕了，摆手讨饶：“别打了！就……就两颗安眠药……”

　　时晟昊又踹了他一脚泄愤，横抱着袁悦然冲下楼梯，保安在大堂经理的示意下没有阻拦。

　　江金铭听到警车声，碎碎念地骂着街，扶着墙往楼下走，保安跟在他身后，一同下楼。

　　酒店门外，警车和救护车响着急促的鸣笛声，先后赶到。

　　救护人员抬着担架进来，时晟昊警惕地环视四周，最终在自己开车送袁悦然去医院，和用别人叫的救护车之间，选择了后者，但他没有放下袁悦然，而是抱着她走向救护车。

　　江金铭看见警察，指着时晟昊嚷：“警察！那个人他打我！打伤了！我要去医院！验伤！”

　　他捂着肚子，一瘸一拐上前，自己躺倒在救护担架上。

　　救护人员看他脸上确实有淤青，还带着血，便把人抬入了救护车。

　　时晟昊不想靠近人渣，见状下了救护车，把袁悦然抱进自己车里，刚要进驾驶室，就被警察拦住了：“先生，伤员交给急救，你必须跟我们走一趟。”

　　时晟昊压抑怒火，从皮包里掏出身份证和名片，塞给警察：“我女朋友还昏迷着，要问责要拘留随便，但先让我送她去医院。”

　　警察：“救护……”

　　“还要让她和那个人渣在一起？！”时晟昊大声斥问。

　　大堂经理小跑过来，向警察说了前因后果，警察核对证件照片和时晟昊的脸，最后无奈挥手放了行，交代两名警员，一人上救护车，一人上了时晟昊的车。

　　“救护车去一院，我们可以去二院，距离差不多。”上车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男警员，他说道。

　　时晟昊驶出路口，和救护车背道而驰，向前疾驰而去：“有便携警灯吗？”

　　“没有，私车装警灯在国内是违规的。”警员朝前俯身，从后视镜看了看袁悦然脸色，又探了她的脉搏，“别急，没有大问题，应该只是安定之类的药物。”

　　雨点急促地砸在车窗玻璃上，不管雨刮器刷得多快，还是把挡风玻璃横流得一片狼藉。

　　时晟昊伞也忘了拿，抱着袁悦然冲进急诊，民警跟在后面，还很体贴了拿了车上的浴巾给时晟昊。

　　这场雷雨把夏日的燥热一扫而空，夜风狂卷，吹在淋湿的贴身衣物上，足以让人冷得发抖，时晟昊背着风走，没让怀里的人淋到一点雨。

　　急诊室病人不多，时晟昊还有民警陪同，直接就进了诊室，他用浴巾裹住袁悦然，不等医生询问，抢先道：“应该是服用了安眠药，我不能确定。”

　　江金铭的话他半信半疑，没有医生的确认，他实在难以放心，生怕袁悦然吃了什么损害身体的药物。

　　边上护士听了这话，显然误会了，脑补出一套男友负心，女孩服用安定自杀，男友发现后报警的故事，看时晟昊的眼神里赤|裸|裸地写着“渣男”。

　　“先让病人躺下。”医生指了指边上的床位。

　　时晟昊小心翼翼地放下袁悦然，握住她的手。

　　心率、血压、血液一整套查下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医生说：“药物用量不大，睡上一觉就好了，没有大问题。”

　　时晟昊一直紧紧吊着一口气，一时还缓不下来，在民警询问的眼神中，乏力地说：“抱歉，警察先生，我现在还不是冷静，我的女朋友也需要休息，我想先带她回家，其他的，明天再说可以吗？”

　　证件已经扣下来，人也跑不了，民警没有为难时晟昊，放他回了家。

　　雷雨渐渐小了，稀稀疏疏地落下尾声，时晟昊的公寓里，过道灯全天二十四小时亮着，他打开家门，暖融融的光照在身上，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他把袁悦然抱进一楼自己的房间，一想到现在两人的关系，还没进展到如此亲密，似乎不妥，又抱着她上了三楼的客房，放在松软的大床上，摸了摸袁悦然额头，体温正常，也没有流汗。

　　时晟昊坐在床边，注视袁悦然合上的双眼，捋了捋她的发丝，无奈道：“你差点把我吓死。”

　　他展开一床薄被，替她盖好，衬衣的领子被被子带歪，领口滑出一个金灿灿的小物件。

　　那是一个坠子，形状是个数字“8”，用一条红绳系着，挂在袁悦然脖子上，8字转角的边缘有些粗糙，不像专柜货，似乎是打金店的粗制品。

　　往常家人给孩子的坠子，大多是如意之类的吉祥图案，朋友送的，或是自己买的则更注重美观性。袁悦然的生日是8月8日，时晟昊推测这项链是生日礼物，谁会送这样的生日礼物呢？

　　他不免想到之前聚会上，袁悦然同学提到的学长，再加上其他人讳莫如深，以及她有些抗拒和他在一起的反应……

　　“你说我该怎么补上这八年？”时晟昊苦笑着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