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渗透》风十四

1、第一章

　　“许哥，这是你要的资料。咦？要休假啦？”来人眼尖的发现一旁压着的批假条，询问道“要不要我帮你订机票？”
　　“不用了，谢谢。”
　　“希望这次回来可以把嫂子带回来，我们支持你！”
　　许斌假装板起脸朝门口站着几个人吼道“都工作去！”心里不免叹了口气,都怪周源这个大嘴巴。
　　自从林叔一年前退休后，这队的负责人就成了周源，他是林叔原先的下属，为人肯干踏实，所有人都很佩服他。也因此，今年从警校毕业的人都丢到了这学习。原以为是注入了新血液，能增加办案效率，但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一群人小鬼大的家伙。
　　收拾完桌上堆积的文件，他打开抽屉将一个纸盒拿了出来。里面躺着一些零散的纸片和一张烧掉大半的照片。照片上的男女紧挨着，笑得很僵硬，而这还是来回调整了一会得出的结果。当然这是他想象出来的，现在的照片仅剩一个无人的角落，但当时的情景他依旧记得。几年前他接到一个任务，要接近的人就是照片上的男人，他名叫萧翰林，外号阿鬼。

　　入夜的巷弄总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偷情的、贩毒的，一切见不得光的事，总会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秘密进行着。
　　一个高大的男人骂骂咧咧的从街道外拐了进来，昏暗的路灯将他身影拉长，覆盖了整个巷弄，扰了这里的平静。认识的人都不去招惹他，不认识的更不敢招惹他。男人目不斜视一路向前，哪怕遇到铁门也没停下来。
　　一阵巨大的铁锣声在巷弄里回荡着。听到自家的门被踹了，里面的人冲出来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可在见到人后，马上觍着脸道“鬼哥是你啊！”出来的是个小个子，年纪约莫二十岁，如果没有那一头紫色绿色的头发，看起来和学生差不多。他发觉自家老大不高兴，就多看了几眼，惊呼道“鬼哥你脸咋了！？”“妈的！在回来的路上遇到葛山炮的人，干了一架。”被称为鬼哥的男人把一把钥匙丢在桌上，拿起一瓶酒就往头上淋了下去，钥匙上面还沾着一些粘稠的红色液体。
　　小个子只顾着看萧翰林，突然发现他的后面还跟着一个人，警惕的问道“鬼哥，那人你认识？”
　　经这一提醒，萧翰林才想起还有个人跟着他回来，忙招呼身后的人坐下。
　　“刚才没听清，你怎么称呼来着？”
　　“我叫许斌。”
　　萧翰林打量着眼前的人，戴着一副眼镜说话挺斯文的，怎么看也不像会打架的。
　　“我叫阿鬼，他叫瘸子。”萧翰林介绍道。
　　“鬼哥你给我留点面子啊，我不瘸！”从一进门就在那嚷嚷的小个子不满的喊道。
　　“别娘们，我说你瘸就瘸！”萧翰林啧了下嘴，瘸子也不敢再说啥。
　　“老大呢？”
　　“不知道，她一向不交代去处。”瘸子漫不经心的说道。
　　只听见一阵椅子倒地的声音，他的脑袋就被狠敲了一下，耳朵里都是萧翰林的怒吼声。“妈的！我不是让你跟着她的吗？！”
　　瘸子抚着头有些委屈道“老大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走，做小的哪敢跟啊。”这鬼哥自个心情不好就拿他出气，他是倒哪门子的霉了。
　　“你还敢顶嘴！”萧翰林作势要教训他，却被许斌拉住了。
　　“打他也没用，不如先打个电话问问。”
　　萧翰林唾了口唾沫，忙操起电话打了过去。
　　——老大你在哪？
　　——对。
　　——好。
　　眼见他阴转多云，瘸子也如释重负的向许斌投以感谢的眼神。
　　他只是回以礼貌性的点头，注意力主要还是集中在了电话上。原以为会交代一些事，比如他被葛山炮的人打了，何时回击之类的话都没有提到。如果他没记错，鬼哥只说了不到十个字。
　　这让许斌多少有些失望，这是他第一次回国办案，也是第一次当卧底，这样的状况是否正常他不知道，但想早点归队那是不可能的了。
　　萧翰林放了电话，边擦血边对他说道“你想找工作？”
　　“嗯。”
　　他想了想道“这样吧，你过两天拿份简历来这里找我。”
　　“简历？”许斌心想，萧翰林要他的资料干什么，即便是要查他也不会这么明显。
　　萧翰林以为他不明白简历是什么，有些不耐烦的提醒道“就是应聘用到的那些资料，毕业学校什么的，这些你没有吗？”
　　“有。”虽然不明白拿了做什么用，但为了不让人起疑，许斌还是先应了下来。
　　萧翰林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这边我让瘸子带你转转，出去的时候尽量从后门走。”他交代了下，就招呼了一些人走了。
　　许斌觉得他应该是为刚才的事善后去了。
　　瘸子是个话唠，至少在转的期间他的嘴没有停过，内容都是无关痛痒。只是偶尔会听他提起一个叫诚哥的人的事。
　　这个叫诚哥的人他在档案簿上有看到过。诚哥原名郭诚，是萧翰林的顶头上司，可是在四年前的一次交通意外中丧生。而现在他们口中的老大是谁，还不清楚。只知道自从换了主后，他们内部也有些波动，很多人跳去了葛山那里。原本的一些生意也被别人瓜分掉了。
　　葛山就是萧翰林嘴里说葛山炮，他和郭诚一样，是这一带出了名的毒枭。资料上显示，在郭诚活着的时候，葛山没少在抢地盘方面找他麻烦，如今死了更是变本加厉地想捞点好处。
　　最近有线报指萧翰林手里有一批毒品要出，但是具体时间地点不明。如果属实，那就有机会一窝端，届时葛山要是来抢货，也许能一箭双雕。
　　今天的事也是警局的人借葛山的名，找了萧翰林麻烦，然后安排他偶然路过借机接近。
　　萧翰林的警惕心很强，即便帮了他，他也不会全信你。而许斌被问在那里出现的理由就是，想找个当夜店保镖的工作。

　　过了几天，许斌一大早又去了那里。晚上的时候只觉得有些味，可白天去就有些让人反胃。地上污水横流，除开混在一起的秽物以及随手丢弃的一次性注射针筒外，还有用过的避孕套。
　　许斌皱了皱眉，敲了敲上面还有鬼哥用脚踢出凹痕的铁门，一个厨子模样的人探出半身，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警觉的询问道“什么事？”
　　“鬼哥让我来的。”
　　他缩回头朝里面说了什么，才把门打开。里面无论是拿菜刀的还是端盆子的，均是把他看了一遍，才开始自己手头的工作。
　　以他职业的目光来看，这些人真不像厨子。
　　“瘸子呢？”许斌这么问只是想消除自己的可疑性。
　　“不在。”
　　开门的人冷冷的回答他。许斌知趣的不再多问，打量起店里的装潢。几个服务生正在打扫卫生，看她们穿着可爱的蕾丝制服，应该是卖甜品的店。
　　那人带着他进了经理办公室，指了指隔间的门就走了。
　　隔间的门上贴着‘贵宾室’三个字，不免让他好奇难道萧翰林还在睡？
　　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听声音像萧翰林的，但又有些不像。许斌不疑有他的推门进去，萧翰林正坐在门对面的沙发上，他的左边坐着一个人，此刻正枕着他的肩膀睡觉。
　　许斌站在门口不知是退是进，总觉得打扰了别人的好事。
　　萧翰林看出了他的疑虑，招呼他过来坐下。接过简历翻阅了几页，萧翰林压低声道“看不出你是个留学生，学理科的？”
　　“恩。”相比他的惊讶，许斌更好奇他身边仍一动不动的人。坐着睡本就有难度，像她这样睡得这么沉的更是少数。
　　“深奥的学科。”
　　“鬼哥对这方面有研究？”
　　被许斌一问，他一副怎么可能的表情，连忙解释道“我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混了，说出来不怕笑话，现在除了加减乘除还记得，其他是一窍不通。以前最看不起书呆子，成天戴个厚片眼镜，一看到女的就孬种。结果没想到却被个书呆子救了，说到这还得和你道个谢，不然我现在还不知道躺在哪。”
　　“鬼哥不用客气，如今经济不景气，要是早几年出来还能有个稳定的工作。你能介绍我工作，我才该和你道谢。”
　　“哎，小事。”许斌谦卑的态度在萧翰林面前很受用，使他不自觉又把音量提了起来。
　　却不想吵到了正在熟睡的人，肩膀上的人动了下不悦的说道“翰林，你好吵！”
　　萧翰林宠溺道“你也该起来了。”
　　许斌没想到萧翰林也有这样一面，对待别人可以面不改色的挥拳，可是面对眼前的这个人，说话却是如此的温柔。
　　那人啧了下嘴坐起身，捋了捋头发，拿过他手里的简历粗略的看了一遍，对着许斌道“你就当这里的经理吧。”
　　对于她的这一行为，许斌有些不理解，这女人哪来的权利来做这个决定。直到萧翰林附和了几句，这件事才最后敲定，而他对这个女人也更好奇了。
　　面试完，那女人并没久留，而萧翰林在介绍完员工以及经理所要做的事务后也跟着走了。
　　他似乎很怕她，至少在他没主动叫醒她这点上就表示他很包容她，况且敢直呼其本名的人应该不多。女朋友？看着又不像。
　　带着疑问，许斌试着回忆了下那女人的样子，无论怎么想也没有惊艳之处，他甚至记得有些模糊，不是让人一眼就忘不了的那一类。但不管怎样，托她的福他好歹是留下了。

　　萧翰林出了店坐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比他早出来的人，正坐在后座闭目养神，他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
　　车走了一段路，她突然说道“翰林，那个就是救你的人？”
　　“恩，就是他。”
　　“看着不像啊。”她原本以为救他的人会是个和他一样高头大马的人，却没想到是个戴着眼镜的斯文人。
　　“我也没想到。”鬼哥知道她的意思，但是她如果看到许斌一打四，也许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背景没问题吧？”
　　“基本没问题，不保证没动手脚。”
　　“行，先收着吧。” 算了，正好她少个会计，要真是个大老粗她还不收呢。
　　“谢了。”他知道擅自收人不合规矩，但是那算副业，并未介入公司的核心利益应该不会有问题。
　　车子开到半路拐进了一家商场地下麦当劳外卖通道。司机买了份套餐无奈道“又吃这个啊。”最近老大都选在这里下车，导致他和鬼哥吃了好一段时间的麦当劳套餐，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有得吃就不错了，少废话！”萧翰林依着车窗，看着那消瘦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不由叹了口气。

　　闫柯坐着电梯上了商场的四楼，确定没人跟踪后，才走进一家宠物用品店。
　　店员见到她热情的打起招呼“闫小姐你来啦。”
　　闫柯朝她笑了笑，蹲在店内的一个笼子前询问道“它怎么样了？”
　　“恢复的挺好，昨天开始吃东西了。”
　　“恩。”
　　隔着笼子，黄色的小猫独自窝在角落，闭着的眼睛似乎在熟睡，可是一颤一颤的鼻尖，却显得不安。
　　闫柯看了它一会，转身买了些东西就走了。商场里四处可见穿着时尚的女人，勾着闺蜜或者男人走街串巷的在各种名牌店里闲逛。而T恤、牛仔裤、运动鞋的闫柯在这些人里特别显眼，更何况她还提着几大袋的东西。
　　对于那些带着嫌弃的‘注目礼’，闫柯并不在意。如果她愿意，她大可找一队人跟着她进商场，但是嚣张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命使，与其去招惹一些不知底细的人，还不如躲得远远的。
　　她住的地方离这不远，是栋靠街的公寓楼。
　　里面大多数住的是这附近上班的人，也有些大学情侣。而她也不寂寞，除了自己，还有三只猫陪着。
　　门才打开，玄关前就已经坐着两只猫，在她进屋后绕着她的腿亲密地蹭着。
　　闫柯放下东西将它们一手一只抱了起来。沙发上躺着一只白猫，正用很不屑的眼神看着它们，它名叫一月，而其他的两只猫，花狸的叫三月，黑色的叫七月，都是以它们来时的月份起的名。
　　她将它们放下，走过去逗弄起一月的肚皮，玩笑道“怎么啦？心情这么不好？”
　　其实只要有人碰它的肚皮，它就会伸出藏在肉垫里面的爪子，给你个出其不意。但是面对已经没一块好皮的手背，它还是手下留情，只是撑着她的手，不满的喵喵叫。
　　闫柯知趣的收了手，回身给他们倒了猫粮，见到有吃的，它们都呼呼的跑来，连高傲的一月也不例外。
　　她摸着一月的小脑袋，心里多少有些成就感。一月小时候就被人虐待，是只很没安全感的猫，不仅是对人，对猫也是格外敏感。自从领回来后，百般讨好才肯让她抱，这才导致了它之后傲慢的态度，对她总是爱理不理。虽然三月七月也很可爱，可人总是喜欢挑战高难度，即便它的眼神是‘你给我滚’，她也会自动解读成‘你敢滚，试试看！’
　　等整理完眼前的东西，闫柯滚回床上准备来个回笼觉，又突然想起什么事，给翰林打了个电话。
　　——翰林，东西准备好了吗？
　　——恩，好。
　　长话短说对她而言是个好习惯，抬手伸了个懒腰，搂着跳上床的三只懒猫，又睡了下去。

　　转眼，许斌在这甜品店工作已经两个月了，那天的女人再也没出现过。鬼哥偶尔会来查看下业绩，但也不会久待，似乎不想让这家店和□□扯上关系。
　　后厨边上有个大仓库平时不会打开，一次偶然的情况下，他看到萧翰林独自走了进去，过了一会一辆货车就倒了进去。由于货车后半截几乎都进了仓库，他没看清是什么运了出来，但直觉告诉他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后来，他得到的消息是一车的烟酒，都是有牌有证的真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