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者为师》兔与猫

2、面试之后

　　方辞心中有了点数，同时不得不感叹下自己见识浅，在自己的认知里，一般接待面试的人员与他人说的都应该是对自己所处公司有利的内容，虽然刚才谢阳一番话算不得贬低，但总归是和自己的想象有些出入。
　　谢阳脚步一转走进其中一间教室，方辞紧随其后。碍于部分视线被某人遮挡住，不过就眼前露出来的部分，方辞大概能判断出这是一间美术教室。
　　与学校里传统的文化课教室的大小不同，这里大概10平米左右，不大也不小，四周墙面上满挂的全都是笔触稚嫩的儿童画，中间空白的墙面上也画上了黑白手绘。教室非常干净，中间摆着几张米黄色矮桌，跟前摆着配套的小板凳，规矩的收进桌子下方空闲处。看得出来整理这教室的人一定花了心思。
　　谢阳绕过矮桌走到一人身边，方辞故作淡定扫一眼，是一位女士，小巧玲珑的个头，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从他进来的那刻便盯着自己瞧了，但眼神非常温和，与谢阳不同，这人的温和是由内而外的，表里如一，他并没有被冒犯的不适感。
　　谢阳早在女士身边坐了下来，却没提醒自己接下来应该如何。方辞可不敢如眼前这两人一般悠闲入座，又不知自己现下应该如何，只好扯扯着自己的背包带子，站在原地等待着。
　　女士再次仔细打量了方辞一番，后对他说道："你好方辞，我是袁校长，刚才我开会有些忙，刚结束不久，久等了。"
　　由内而外温柔的人，仅凭说话就能使人感到温暖。
　　方辞忙道："没关系，我也刚到不久。"
　　袁校长："别紧张，请坐吧。"
　　方辞依言，端正落座。他坐下前还飞快地考虑了一下落座点，既不能够输阵却也不能冒犯到他人的安全距离，最终，他选择了谢阳对面的位置。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方辞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袁校长还在看他，等他坐下后又看了好几秒才道："我看了你在网上投的简历，你是H省美术学院的应届毕业生是吗？学的是什么专业？"
　　方辞如实回答道："服装设计。"
　　袁校长道："既然能考进美院，想必你的绘画专业还是很扎实的，又是名校毕业生，为什么不去你专业相关的公司，而是到我们这里来了呢？"
　　方辞坐得端端正正，将这问题在脑海里滚了几圈。他目前对这里印象挺不错，从他见到的小细节和与对目前见到的所有人的感受里能都能察觉到学校的真诚，内心实在不想应付说些场面话。
　　于是他仔细想了想，然后说道：
　　"其实，我一开始并不喜欢美术，也不觉得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什么的。小时候比较调皮，学校里的老师也不怎么喜欢我。初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美术老师，她很不一样，我是受了她的影响才开始慢慢喜欢画画的，后来走上了艺术这条路。"
　　"我给您投简历，也是希望自己能成为像她那样影响他人的人。虽然学的不是美术教育专业，但我有信心能够教好学生学习美术。"
　　谢阳从袁校长出现那刻就没再说话了，一直在旁听着，静静的呆着，默不作声，像个看家护院的忠诚大狗。
　　袁校长的视线从头到尾没离开过方辞，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又问：
　　"你喜欢小孩子吗？"
　　方辞再次认真思索片刻，然后回道："喜欢。"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小时，袁女士针对艺童的各项福利待遇，比如节假日正常休息，如果有写生活动需要配合，以及课程安排等等给方辞做了一系列详细介绍。他一一听着，直到最后对方拿出了实习合同准备让他签字了，他都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这是面试通过的意思吗？
　　心里的困惑明晃晃写在脸上，袁校长见他有些云里雾里，轻轻笑了。
　　"是对面试结果有什么疑问吗？"
　　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签完合同后总算松了一些，方辞总算能够放心的表露出一点真实困惑。
　　"专业不对口，我以为会再难一点，没想到……"
　　没想到这么轻松，方辞心想，说不定是因为像谢阳说的那样，这个机构经营不算顶尖，所以录取要求低一些…？
　　不不不，他马上推翻刚才的想法，这里看着还是挺正规的，应该不会是这个原因，那么真相只有一个，一定是因为自己太优秀了！
　　方辞在心中再次给自己点了个赞。
　　袁校长不是他肚里的蛔虫，自然不清楚方辞内心os是怎样的，她拿起一直放在一旁的水杯喝了口水润润嗓，笑着给他解惑。
　　"做教师这一行，专业和坚韧的心性缺一不可。现代社会专业优秀的年轻人很多，反而更浮躁。相比起优秀的专业，心性就显得更加珍贵了。"
　　方辞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之前那段美术经历打动了她，这才使自己成功踏出第一步。
　　"当然，你现在只是面试通过而已，能不能留下来得看接下来的表现。你以为教小朋友那么容易吗？大部分人称呼小朋友是熊孩子，这并不是一个褒义词，从此也能看出大家对孩子的态度，但你说喜欢小孩子，所以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学习。"
　　"比起招一位有教学经验但心浮气躁无法耐心对待孩子和工作的老师，我更愿意多花费一些时间和精力培养一位品行端正，有耐心的好老师。”
　　方辞闻言，内心稍稍有些震撼，同时，这也是第一次，对教师的身份感到一丝责任感。
　　离开前，袁校长对他说道：
　　"现在很多人都认为兴趣培训不重要，但事实并不如此。随着社会发展，国家已经越来越重视兴趣培养，所以我们更要对每一位学生负责。你刚开始，教学经验不足，暂时没办法独立带班上课，按照我们的传统，我会为你安排一位主教老师。”
　　方辞表示理解，毕竟自己初出茅庐，要是袁校长直接让他上课，他反而要考虑自己是否要继续留下了。
　　“做我们这行的大多是女教师，男教师不多。”说着她便拉起了在旁一直cos石狮的谢阳:“谢老师教学经验非常丰富，也是名校毕业，亲和力和业务能力都很强，你从今天开始就做他的配教吧。谢老师人很好，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他。”
　　袁女士这娇小的体型哪拉得起谢阳，他主动起身，脸上挂着笑站在原地看着方辞，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方辞沉默。
　　刚才压下去的莫名违和感再次冒出来。这人分明不是善茬，但对方从见面起的确很有礼貌，方辞暂时还未发现问题，只得先点头应承下来。
　　他刚来到这里，跟对方谈不上竞争关系，实在不行，大不了以后多注意着点便好。
　　谢阳是老社会人了，又做了这么多年市场，自然感受到了来自方辞的防备，暗地里觉得有趣。
　　他带过很多新老师，虽然大多数是女性，毕竟异性与异性打起交道比同性之间要更容易，加上谢阳出色的外貌条件，新人听到这样的安排一般都不排斥，表现出如此负面情绪的，方辞还是第一个。
　　于是谢阳破天荒地主动拿出手机要添加他的联系方式。
　　方辞慢吞吞地摸出手机。
　　谢阳举着手机挑了挑眉。
　　袁女士还没走，见他如此，以为方辞觉得没有面子，专门给他解释。
　　“方老师，这都是正常流程，就算是有经验的老师，刚入职时我们也是一样安排学习的。别看谢老师年轻，虽然是男老师，但他的教学经验非常丰富，绝对是一位负责的主教老师。”
　　合同刚签下，方辞哪敢造次，不得已只能加上微信。
　　一切结束后回到学校宿舍，他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隐约传来的喧闹声，推门进去，同寝室的赵家乐在自己的桌子前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头上挂着一副耳麦，正对笔记本里的几个队友交流战术。
　　方辞充耳不闻吵闹声，他刚结束一场“胆战心惊”，没心情关怀他打的怎么样，径直回到躺椅上瘫着，默默地摸出手机打起爱消除。一时间，402里双杀电音与动物们的可爱叫声此起彼伏。
　　赵家乐结束一把战局，摘下耳机伸个懒腰，与战友们约定暂时休战，两腿一蹬转了一圈面对方辞。
　　“辞儿，今天的面试怎么样？顺利吗？”赵家乐好奇地问。
　　405的都知道方辞今天要出去面试，具体什么工作不清楚，问也只说要保密，顺利通过再回来细说。
　　方辞右手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着，手机喇叭里接连不断地响起爆炸声。他哼了一声表示自己通过了，半点没影响到手里的游戏。
　　“方大爷？”
　　还是没得到回应。
　　赵家乐见他这不声不响的样子，也没再出声，游戏也不打了。赵家乐也不着急，反正需要他帮忙的地方方辞一定会开口。
　　同吃同住4年，他们405四个人，除了薛亭的另外三人关系都特别好，尤其是赵家乐和方辞。以自己对他的了解，平日里气焰嚣张狂妄自大的方大爷一旦沉默寡言，定是在外面碰上什么事儿了。
　　寝室里谁都没做声，只剩下大爷的手机砰砰响着。
　　被赵狗儿的眼神杀盯了半晌，方辞总算按了锁屏坐起身，随手将锁了屏的手机捏在手里转悠着，他还没想好要从哪开始说。
　　赵家乐也不催他，就安静地等待着。
　　“我今天出去面试了。”他靠在椅子上又说了一遍。
　　赵家乐：“我知道啊大爷，然后呢。”
　　方辞有些犹豫：“嗯……我面试的，是美术老师……”
　　赵家乐闻言吃惊地一掏耳朵，以为自己听岔了，又确认一遍：“老师？”
　　“对。”赵狗儿眼睛瞪得像铜铃，平时一双细长的双眼愣是瞪到极限，这幅惊讶模样让方辞有点想笑。
　　“不是公立学校里的，你以为普通学校那么好进呢，脚一伸就进去了。”
　　“可不是脚一伸就进去了么！”赵家乐一下坐直了：“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别开玩笑！哪儿的老师啊？”
　　方大爷教学生？这可太出乎他意料了。
　　“是那种艺术培训机构，我去应聘当美术老师。”
　　虽然方辞没说，但赵家乐内心里对他的面试方向还是有一些猜测的，但显然是猜错了。
　　对他们这群人来说，从小到现在，要说对美术的熟悉度，肯定非他们这群美术生莫属，除小部分半路出家以外，他们绝大部分都是从小就与这个打交道，可赵家乐对美术老师的印象，仅限于自己的被教育的那个，教人的那个他可是想都不敢想。
　　方辞将双手插进裤袋里：“你和阿瑶都成功找到工作了，我总不能拉下你们太远吧。”
　　方辞想了想又说：“不过，我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通过了。”
　　他只是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