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相》春息

2、第二章

　　红彤彤的落日映在海面上，大海也被染成了橘红色，映入眼底，眼中盛装的满是星河璀璨。

　　“起来吧！”桃竹走进房间，扶起她，“你别难过，师兄走了也算是一种解脱。”

　　“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师父也不会被恶虫缠身，也不会无法医治。”

　　桃竹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斥责道：“想什么呢？他是你师父，护着你应该的。再说，不是你去找的事，是事找的你。真要责怪也怪不到你。”

　　“是啊！是他们来惹我的。”云兮喃喃道。顺着桃竹的力道站起身，神色恢复如常对他说，“时间不早了，我先下山了。师伯一个人照顾好自己。”

　　“好。你去吧。”又仿佛不经意问，“哪知白虫，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家中。”

　　云兮要将桃枝还给他，桃竹笑笑说，“你拿着吧，万一有个危险什么的，也好护着你一二。”

　　云兮也不多加推辞，收下了。

　　向晚时分，伴着一路凌凌波光下山。

　　刚刚行至家门，一群身着青衣的年轻子弟团团将她围住。见这阵仗，云兮就知道景家那个混混毒瘤没死，命还真是大。

　　云兮被带到景家大堂，看着各路妖魔鬼怪齐聚一堂，神色越发冰冷。

　　“跪下。”

　　见云兮见家主不跪，站的笔直，神色亦无半点忏悔之意，左前侧一位年长的老人呵斥道。

　　“不知我犯了什么事？需要我跪下才能问审。”不卑不亢反击，眼神直勾勾看向他，就像在看没有活气的死人一般。

　　老人感觉他的权威被挑战了，语气更加暴戾，“犯了什么事你自己不清楚，还用得着别人说？如此小辈，竟敢对景小少爷暗下杀手。我劝你老实认错，家主仁慈，还能对你从轻发落。”

　　见他们没有立即对她用刑，而是装模作样问讯，便清楚了景家那个没脑子的小少爷还没有将她师父病重的消息告知他们。

　　“可笑。”环顾一圈，全是一致她不知好歹的表情，心里越发觉得讽刺，真是没有下限。“这次都不等我澄清事实真相就要定我的罪。不就是觉得我师父今日不在，见我无人护。无非就是想早早处罚了我，我师父再向你们讨要说法，你们都好糊弄过去。”说到最后，云兮忍不住讥笑起来。然而转眼间语气又变得狠戾无比，“今日谁都别想如意。”

　　“大胆。”家主怒不可遏拍桌而起。“本家主今日就要看看到底是谁能不如意。”

　　随即变出一条长满刺的藤蔓，狠狠地抽向云兮。

　　云兮原是想鱼死网破，他们不知道师父没了，不会让她死的，顶多禁锢住她，对她动刑，为他们的小少爷报仇。那她就一定有办法挣脱禁锢，再报复回去。正准备动手将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主最珍爱的藤鞭毁掉，一道金色的光散成星星点点的光芒避开她后，重新汇聚在她面前止住了藤鞭的攻击。

　　众人纷纷错愕，向云兮背后望去，看着突然出现的来人，又纷纷慌慌张张迎上去。徒留云兮一人突兀地留在屋内，背对离去的众人。

　　寒暄完，家主神色恭谨邀人进正堂落坐。余光瞥到云兮还站在堂中央，连忙隐晦地挥挥手让人把她带下去。

　　注意到家主小动作，唐玉先发制人，望向云兮笑道：“这是出了什么事，如此兴师动众处罚桃溪先生的徒弟？”环顾一圈，“对了，桃溪先生不在吗？”

　　景家主连忙陪笑回答道：“桃溪先生不在此处。处罚云兮姑娘是因为犬子今日无端受伤，伤势惨重，指认是云兮姑娘所为。在下等人正在审讯。”

　　“既然审讯，不如等到桃溪先生来了，一起，好彰显景家主的公平公正。”

　　“唐玉公子说的是。那先把她安置客房，派人看守？”

　　“嗯，如此也好。”

　　唐玉看着从他来到坐在她左斜前方一眼都没看过他的云兮被人带走的背影，陷入深思。

　　“唐玉公子今日前来是为了……？”景家主小心翼翼问。

　　被打断思路的唐玉好脾气笑了笑，“无事。是家母嘱咐我来探望桃溪先生。只是他家中现无人，于是前来拜访景家主。”

　　一听唐玉来拜访他，除了拜访两字，话中意思什么的全然进不到耳朵里，受宠若惊的模样甚是滑稽，乐呵呵与唐玉闲扯起来。

　　另一端。

　　果不出云兮所料，刚出拐角到众人视线注意不到的角落她就被团团围住，快速估测了下逃脱的可能性，继而毫不抵抗跟着他们去往水牢。

　　夜幕降临，一轮圆月披着她细软的纱衣踏风而来，朦胧了夜间的凉意。

　　云兮望着透过狭窄缝隙穿进来的朦胧月光，嘴角渐渐浮起一抹微笑。站在朦胧的月光下，抬手将紧合的衣领扯的松散开来，露出白嫩的肌肤，衣服也揉搓得凌乱，选中一处距牢门不远且可让看守的人若隐若现看到她的地方，装作神志不清，娇声呻吟。

　　守卫见有异状，连忙打开牢门进去查看。看到活色生香画面的他，站在原地呆愣几秒，通红着脸，手忙脚乱脱掉外衣，一扬将云兮盖了个严实。慌里慌张说道：“姑娘你先别急，我去找医师来。”

　　云兮，“…………”

　　紧攥在手里的毒药不知道还要不要撒出去。

　　守卫就要往外跑找医师，云兮动作迅速地出手将他打晕。

　　整理衣服的同时，认真瞅了他一眼。生面孔，还挺正人君子的。可惜了，在这家人处事。

　　猫着身小心应对牢内的其他守卫。

　　还是有用的。云兮笑看着快用完的毒粉。

　　将牢狱里的守卫全毒晕并除掉几个人后，费力地将她牢房里的年轻人拖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又将另一个平日欺辱过她的人拖了进去，手起刀落将人斩杀。

　　熟练的从别院角落的狗洞里钻出。讽刺又厌恶地撇了眼狗洞。景小少爷，没想到吧！你曾屈辱过我的狗洞，竟放走了要杀你的人。后不后悔没让人堵住它？

　　回到家中，刨找埋藏的瓷瓶，找到后，进屋找到火种，藏在身上。趁着夜色的掩饰，纵身翻进苗家院落，找到苗渠的住房。扫了眼圆月，将桃枝紧别在腰侧，谨慎靠近房屋，悄无声息将瓷瓶里的馏油涂满了房屋周围，顺着门缝、窗缝倒了将近半瓶。

　　“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提炼了好几天的东西，无色无味，专门为你而制。看我对你多仁慈。好好享受吧！”

　　抽出腰间的火种，点燃后，隐身在阴暗的角落，即使满天火光也未能照亮它半分。直到在喧嚣的吵闹声中听到苗渠细微的惨痛的叫声逐渐消失。才缓缓勾起嘴角。

　　不是爱玩虫吗？下九泉好好玩去吧！

　　满意地看眼自己的杰作，悄悄走开。

　　办完烦心事，云兮惬意地舒展筋骨，舒服的喟叹一声，放下伸展的手臂，要往前走时，眼中突然映出一人的身影。

　　云兮突然无措起来。沉默地站在原地看向来人。

　　“你干的？”

　　唐玉走到她面前，稍微偏偏头望向她背后漫天的火光。

　　云兮眼底波光潋滟，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容颜，诚实道：“是我。不可以吗？”

　　“有什么不行。”唐玉对她温和地笑了笑，“只是，为什么？”

　　“你找不到我师父了。师父没了。被苗渠养的虫子弄没的。就因如此，你看到了你看到的。”

　　长久的沉默，唐玉开口道：“桃溪先生，走的时候痛苦吗？”

　　“不知道。”转身望向身后的火光，“多痛苦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不会让害我们的人好受的。”

　　唐玉注视着她的侧颜，判断不出她情绪，沉吟片刻，斟酌道：“我有一事想请云兮帮个忙。”

　　“你说。”

　　“家母派我来看望桃溪先生。现如今桃溪先生辞世，我想请你跟我走一趟，告知家母。”

　　云兮不明白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谁告知不是告知。不过也没反驳他，问，“那景家呢？我走了，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闻言，唐玉轻声笑了起来，“为什么要问他们会不会善罢甘休？我带你走，谁敢说个不是。”说完，真挚邀请她，“你愿意走一趟吗？”

　　“好。”云兮回望，眉眼透露些许柔情。

　　见她答应。唐玉开心道：“那你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我会去很久？”

　　“……总要带些珍重的东西在身边，以防万一。”

　　云兮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要带的物品。师父一向简朴洒脱，也无需要携带的东西。”

　　见状，唐玉立刻安排起来，“那先去客栈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我们一起回去。”

　　“你不告知景家吗？”

　　“不必。”

　　“嗯。”

　　谈话结束，唐玉选了一家客栈，开了两间房。叮嘱她好好休息，率先回了房。

　　云兮注视他进了房内直至房门关上，才拿着手里的钥匙开门进房。

　　看到这一幕的绿衣，心中愤恨，“啊！我也要住客栈。”

　　“哪个？”

　　“就他们去的那个。”

　　“为什么？”

　　“喝酸水。”

　　紫阳眉尖微挑，满头黑线，什么鬼？不过，前车之鉴，他也没敢多问，就怕他能把自己雷死。效率地变幻副模样进客栈开了两间房。

　　结果，谁知道他又嚷嚷了。

　　“两间房？你是有钱烧的多吗？还是说你对和我住一间房有意见？”

　　“两个人不挤吗？”

　　“那怎么了？”

　　“不难受吗？”

　　“那又怎么了？”

　　“……”

　　“你事真多。”说着，拉着紫阳进了一间房，“我们以前不都在一起睡吗？怎么现在你也学得那么麻烦？”

　　“呵呵。”

　　紫阳面无表情呵呵两声，然后被绿衣无情地拖进房间。

　　月光与夜色相衬得正好。

　　在万籁俱寂夜晚，几家好梦几家忧。世事虽无常，却皆有因果。

　　原先，景家家主是准备先安置好唐玉，再去私下处置牢狱中的云兮。谁知，还没等他动身去，就有年轻子弟来报，说云兮逃跑了。气的那叫一个牙痒痒，气急败坏去找小儿子。

　　“景阳。”

　　“父亲。”

　　再次见到自己父亲，还以为是捉拿到了云兮，兴奋地望向父亲。

　　“是不是逮住了云兮那个死丫头？”躺在床上激动得用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拉住父亲的小手臂，眼里带着凶狠道：“我一定要那个死丫头好看。我要拿着刀一刀一刀地刮在她身上，让她知道她犯下的罪过有多大。反正她也不留疤，用药快速愈合好她的伤，就一定不会让桃溪……”

　　突然想起什么，更加激动了，表情扭曲着，“父亲，桃溪快死了。”

　　“什么？”家主惊讶道。

　　“是真的。我一路跟着她，看到她上了座山，那山上有座小院，桃溪浑身全身都是虫子，动也不能动躺在床上。我在院外隐隐约约听到什么龙虫什么的，说是找不到白虫，桃溪就无力回天了。”

　　“那这可也真是不幸中的幸事一桩了。”意味不明说了句。

　　“出了什么事情吗？”不解地问。

　　“景阳。”景家家主没有回答他，而是反手轻拉住他的手，安抚道：“云兮跑了。但是如果桃溪真的快死了，你也再不用对她有所顾忌了。是不是？”

　　“您把人弄跑了？”瞪着父亲，激动道：“您又不是不知道她有多狡猾？怎么还逮的住？”

　　家主哄道：“这不是还有她病重的师父吗？你别急。为父一定帮你捉到她。”

　　“那可说好了。”半信半疑看向父亲。

　　“好。你安心养伤，我保证，你伤好前一定把她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