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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   一番交战,柴轲和巴图双双负伤,俱是一身狼狈。
      “你杀不了我。”巴图气喘地盯着柴轲说。
      “你也杀不了我。”柴轲回敬道。
      巴图:“当年我和你武功相当,比武大会本该双双拔得头筹,碧血丹心,有一个是我的。”
      柴轲冷冷地说:“是你自己不要。”
      “是我让给你的!”巴图突然吼道。
      “谁他娘要你让!”柴轲也怒了。
      “这么些年,我才想通一个道理。”巴图红着眼睛说,“什么你的我的,汉人的胡人的,只要抢到手,就是我的。”
      “你来试试。”柴轲一挥碧血剑,提气飞上去,朝着巴图的位置凌厉地劈下一剑。
      巴图就地一滚,躲开招式,正要站稳,不料柴轲步步紧逼,出剑迅疾如风,动身矫如游龙,将他逼得连连后退,数十回合之后,他气急心乱,步法也跟着乱了,柴轲觑得战机,攻势更猛,虚晃一剑后从旁斜刺,巴图不防,被一剑架在脖子上。
      锋利的剑刃距咽喉只有毫厘之差,只要柴轲微微一动,便要见血。柴轲眼神如鹰,丝毫不见初遇时的犹豫,冰冷地开口说:“丹心剑呢?”
      巴图被他威胁着却仿佛毫不在意,甚至以玩笑的语气说:“师弟,你不关心我怎样死里逃生,却只关心一把剑?”
      柴轲:“这是师父的遗愿。”
      “他死了?”巴图眼神微动,旋即恢复平淡的脸色说,“是了,死前还挂念着那把剑,估计是对我这个异族恨之入骨。”
      柴轲说:“你根本不懂。”
      “我为什么要懂?我一个胡寇为什么要懂汉人的语言,汉人的文字,你又懂过我的心思吗!”巴图红着眼睛大吼,突然朝他脸上撒出一把粉末,柴轲连忙屏气向后闪躲,却还是不慎吸入了一些。
      他顿时感到一阵晕眩,心肺有如烈火在灼烧一般,手脚无力,眼前出现虚影,他咬牙切齿地说:“巴图……”
      巴图面无表情地看着柴轲摇摇晃晃,最终瘫倒下去,他走上前,捡起地上的碧血剑,缓缓举起来,向昏迷的柴轲刺下去,却在最后一秒停住,片刻后,收剑入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吁!”吴真言堪堪将马勒停,来到高耸的城门前,只见城楼牌匾上书“汴梁城”。
      “什么人?”一队守门的兵士立刻举起武器,朝马上的吴真言问。
      他心急如焚地说:“军爷,我是从东阳来的商人,半路遇到劫匪,我大哥掩护我和小弟逃了出来,现在他们正在百里外的树林打斗,烦请快快派人去救我大哥性命!”
      卫兵们并不买账,说:“行商令拿来看看。”
      吴真言说:“行李都落在树林了,等救下我大哥,自能验明身份。”
      为首的士兵冷漠地说:“没有行商令,我们不可能放你入城,更不可能去救你劳什子的大哥。”
      “你们!”吴真言咬了咬牙,翻身下马,冲那打头的人喊,“我要见谢氿!”
      “你说什么?”正要转身离开的城门卫回头说。
      吴真言又重复了一遍:“我要见谢氿。”
      “笑话!城防司统领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我是他弟弟。”吴真言盯着他冷静地说。
      城门卫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小子,编谎也编得像样些,老子在城防司四年了,从未听说谢统领有什么弟弟!”
      “我真的是他弟弟!”吴真言着急起来,上前要拦住他,“不信你们去通报一声!”
      “去去去!你想强闯城门不成!”
      “谢氿!谢氿!”吴真言不管不顾地扯起嗓子向城门楼大喊起来。
      “哎你!”城门卫捋起袖子要揍人。
      “何人敢在城门喧哗!”
      守卫转头见一个身穿黑甲,腰佩长剑的男子从门内走出来,立马单膝行礼道:“谢统领!”
      “谢哥!”吴真言一眼看见他,惊喜地喊。
      谢氿抬头看到那个在城外活蹦乱跳的人,不禁错愕:“吴真言?”
      城门卫见这小子竟然真的认识统领,赶忙让出一条道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谢氿仍是不可置信的样子。
      吴真言说:“说来话长,谢哥,快跟我去救人!”他草草解释了几句,拉起谢氿的袖子就要跑。
      “等等。”谢氿拂开他的手说,“那到底是你什么人?”
      “是我路上认的大哥,这不重要,人命关天,快跟我走!”
      谢氿却一动不动,看着吴真言说:“他愿意掩护你先走,应该也知道自己的下场,说不定已经……”
      吴真言像是不认识他一般,一字一句地说:“他救过我的命,不止一次,哪怕他死了,我也要把他的尸体带回来。”
      谢氿犹豫了片刻,转头吩咐说:“祝山,你带兵暂守城门,我去一趟。”随后点了五六个兵,自己整装上马。
      吴真言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翻身上马,在前为他们带路。
      一行人策马来到树林,吴真言远远看见柴轲躺在地上,赶紧下马跑去察看。
      “还有呼吸!”他一手按在柴轲的胸膛上,感受到温热的跳动,焦急的情绪才平复下去一些。
      谢氿指挥手下将柴轲抗上马,立刻返回城门。

      城内营地
      柴轲被放在木榻上,军医上前为其把脉说:“脉象不稳,不知是中了什么毒,可先试试用药催吐。”
      “好好好。”吴真言束手无策,只能看着他们给柴轲灌下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他便立刻扒着床沿吐了出来,半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吴真言,似是放下心,又沉沉地晕了过去。
      军医又说:“肩上的伤还要处理一下,别的要等天亮找大夫来看。”
      看他们熟练地为柴轲清理伤口,包扎上药,吴真言自是放下心,这才想起来旁边的谢氿,感激地说:“谢哥,多亏了你,我……”
      谢氿摆了摆手让他不必多说,抱着手臂看了一会儿躺在床上的柴轲,又看了看床头寸步不离的吴真言,突然开口说:“小言,出来一下。”
      二人到了外面,谢氿低声问:“怎么回事?”
      吴真言怔怔地看着面前眉眼挺括的男人,只觉得他比自己记忆里变得成熟许多,甚至眉间添上了一道细细的皱纹,一时间心绪万千不知如何开口。
      “老张死了。”吴真言静默片刻说。
      谢氿脸色微变说:“什么时候?”
      吴真言:“就刚才,中了山匪的箭,我把他安置在马车上了。”
      谢氿低声道:“在城外怎么不说?”
      吴真言愣愣地看着他。
      谢氿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我明日就去把他的尸身带回来。”
      吴真言低头沉默不语。
      “对了,那个孩子又是谁?”谢氿又问。
      吴真言在心里斟酌了一番,将路上发生的事挑着重点给他讲了一遍:“……我自知难以保命,却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一些事情发生,原本这些我是想去定屏山的路上慢慢写信告诉你,现在早点说了,也好想对策。”
      “竟有这样的事。”谢氿紧蹙眉头。
      吴真言说:“谢哥你在汴梁为官,不知近来是否察觉有什么异样。”
      谢氿摇头说:“你知道我身为一介武将,向来说不上话,更别提与一些文官接触。”
      吴真言失望地低下头。
      谢氿说:“罢了,你方才说你准备去哪儿?”
      “定屏山,怎么?”
      谢氿:“定屏山不能去,我前几日随同知府出行的时候,听说朝中正在筹划为剑客慕青立碑,就在定屏山,不日就要派官员前去考察。”
      “什么?”吴真言简直焦头烂额,“那怎么办?”
      谢氿思忖着说:“不如就留下来,自迁都后,京中官员和汴梁这里渐渐少有往来,再加上通商令,越来越多的胡商迁了进来,汉人迁了出去,这里反倒鱼目混杂,人口变多了,况且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也放心些。”
      吴真言考虑了半晌也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于是只好点点头,又忽然反应过来,这里是汴梁,他离开了六年又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心里五味杂陈。
      谢氿摸了摸他的头发,语气柔和下来:“回来了。”
      吴真言鼻子一酸,抱住谢氿的腰,把头埋下去,像是小时候受了委屈一样,谢氿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如从前温柔可亲的大哥。

      第二日
      谢氿请来医馆的大夫为柴轲诊治,经历一夜,柴轲的脸色并未好转,身上大小伤口无数,最严重的是肩处的剑伤。人还是昏迷的,夜里断断续续有过反应,却总是不甚清醒。
      “先生,如何?”吴真言担心地问。
      大夫微微皱眉说:“看脉象,中的不是寻常毒药,应当是西域的一种蝎毒。”
      谢氿问:“可解吗?”
      “方子倒是有,不过其中一味药材却是难找。”大夫说。
      吴真言一听有办法,忙问:“是什么?”
      “央魏,一种草药,长在北漠,若能以其疗毒,事半功倍。”
      吴真言说:“银钱不是问题,只要先生能用药……”
      大夫摆摆手打断了他,说:“嗳,名贵药材何其多,唯有这央魏是千金难求,只有一个稀字。”
      吴真言心中不免焦急,送走了郎中,回到房里来回踱步,忽然想到什么,对谢氿说:“你说城中胡商……。”
      “多贩马革香料,贩药材的倒是没见过。”谢氿说。
      吴真言蹙眉看着躺在床上的柴轲,咬牙说:“不行,我得去问问。”
      谢氿拦住他说:“你去哪儿?”
      “去药铺,挨家挨户地找,总能有办法的。”
      “你等等,我派几个人……”
      “不用了,谢哥。”吴真言对谢氿说,“你已经帮了我太多,不能再麻烦你,况且你身为城防司统领,与我过多接触,怕会召来是非。”
      说罢,他俯下身对费听打着手势说:“你在这里,听谢哥的话,我很快回来。”于是便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辰时六刻,早市刚过,可街上还是熙熙攘攘,行人络绎不绝,比荆州城要繁华许多,又不同的是,这里总能见到三两个高鼻深目的胡人迎面走来,街边还有身着异服的男人摆摊叫卖着香料。
      果然是大不一样了,吴真言心想,不知原来那家医馆还在不在。他凭着记忆中的路线走,穿过街头巷尾,顺着老旧的青石板路来到一间民户,看到门上贴着喜气洋洋的新联,微微松了一口气,上前叩了三声,片刻后,门后探出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问:“找谁?”
      吴真言忙作了个揖说:“请问沈老先生在吗?”
      “没有沈老先生。”小孩皱了皱眉。
      吴真言心里一紧,难道物是人非。
      “只有沈小先生。”小孩继续说,“你见不见?”
      “沈小先生……是谁?”吴真言迟疑地问。
      “沈识意!”小孩冲门内喊,突然一只大手拍在他后脑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出来,拎着那男孩的后领将他提溜到一边,虎着脸教训他:“乱喊什么,你师父的名讳也是你叫的。”
      “他问的……”小孩委屈地摸着脑袋说。
      吴真言见有大人在家,连忙拱手说:“在下吴真言,听闻汴梁有位沈名医,特来求方,不知他是否居住在此处?”
      那男人扫了他两眼,侧身将门让出来说:“请进。”
      吴真言进了门,跟在男人的身后穿过正厅,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像是一名老者,心中不免疑惑,不是说没有沈老先生么?
      男人带他走近后院,谈笑声愈发清晰。
      “识意啊,你再让我一子,我把那副阎立本的真迹送给你。”
      “陈山长,愿赌服输,快把药喝了吧。”
      吴真言心里咯噔一声,该不是他认识的那位陈山长吧。
      “识意,有客人。”男人开口朝那院中与一名老人对弈的青年说。
      只见,那青年身着交领罗衫,作郎中打扮,而老人则头戴东坡巾,对襟白褂,一番学士风骨,却在抬头见到吴真言的一瞬愣住了。
      吴真言刚巧与老者对视上,避无可避,尴尬地躬身行礼道:“学生吴真言,见过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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