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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黑山伏围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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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东王率着万人残部逃进黑山里,几次想出山向西边王庭大军会合,苦于符家军五万人马不时在山前扫荡一下,说不定出来就撞个满怀。
又试过派人横穿黑山山脉,百号人马进去至今没有回来。
困居近两个月,粮食吃完了,陆续宰马匹,马匹眼看着不够再吃半个月,再呆下去要想不被饿死,就只能以人充饥。
挨到那一步便离死亡差不多了,还不如出去,不管是投诚还是被杀都比这个来得痛快。
正值绝望之际,一听大梁派了小股兵马过来,窥探了几天没见身后有大军铁蹄。
几千人前来要么是先潜,要么就是诱敌之术。
不管哪一种,只要能快速灭了他们,就可以有吃的,再拖上一个月,待到王庭的援兵到了就可以一纾困境!
黑山边东王的矿藏,边东王像熟悉自己宠妃的身子一样熟悉这前段山头。
这会儿他站在山前,狼伺着山坳中蹲身埋伏的几千人。
前方还有一万多人,这就是个套子!
黑暮降临,黑山静得连虫鸣都没有,手持长矛的三千军光头老二撑着手臂打盹,猛然间马蹄声响如惊雷从山头滚下来。
光头一个激灵呼喝着将手中长矛横举,分布身前的投手举弩弹射出漫天石头雨。
奈何敌人骑兵迅速太快、人数太多,还没得及第二波投弩装石,数千黑衣人举着石斧、石刀就杀到眼前,三千军们平时都用大刀、斧、戟,为抗磁力,轻飘飘的木竿长矛哪里使得趁手?一干人举矛瞎戳了一顿就呼啦啦向后回撤。
敌军几个月勒着裤腰生存,作战前刚吃上几顿马肉热汤,在他们眼里这一帮梁军胯~下的马匹就是移动的美味,哪里肯轻易放跑?
严信袖手站在斜坡上,看着狼狈滚回来的光头小分队屁股后边紧紧咬着如长龙的黑骑兵,嘴里自语,“难道本色如是?”
严信身边的传令官挥动火把,斜坡上一时间呼呼冒出成片火把,密密麻麻如天上繁星点点,乍眼看去如有千军万马临阵,前排杀过来的边东黑骑兵立即收了攻势向后撤。
对方后面不知情的大军仍拼命追逐送到嘴边的马肉,前面撤、后面涌乱成一团,塞在狭路上如鱼萎里的堆满了肥鱼拱动不止。
传令官火把向左边划圈圈,梁军不亦乐乎地站在高坡上扔石头一通乱砸,声声惨叫听得分外爽快。
领军一见火光大亮也吓得脚软下令召集回去,边东王还在山腰上候着,眼盯盯着看着这片怪异的火光,前边火把移动得很快,后面却安安静静兀自燃烧,太沉得住气。
看了片刻,恍然大悟梁军根本在虚张声势,那些火把只是燃烧的木棍,虽然不知道怎么齐刷刷地燃起来!这更表明他们就只有这么几丁人!
严信与青纹脸反复交待,一定要待边东王的主力出来才能出围夹击,哪知道这个青统脸见对方大拨人马要受到惊吓受又要退回去,不能出来好几天只捞着这么些人头金,哪能空手而回?
平日符规出来总会派个信得过的将领督管这三千军,这回老伍被严信拉在身边,青纹脸没人束缚,与手下一嘀咕,松马绳就冲了出去。
山口慌不撤路的敌军先骑霎时被杀得片甲不留,严信在坡上看到动静却是恨得将手中的马鞭折断!
渔网掉了底,这回边东王还不轻易从网底里钻出去?!
边东王在山腰上看到前方斜刺里又杀出一大队梁军,这回是真的又惊又喜,原来埋伏在这里的断敌之队分成两股,之前那一帮是假的,真家伙还在后面等着他们呢!眼光射向对面遥遥光亮成一片的山坡,他敢说来的就是冤家符小三!
这种或奔袭或诱敌夹击的打法,太熟悉!
今天,就要把符规生擒了扔到锅里熬成肉粥!此前的招降和质押太失策,被许方聪这个骗子骗得惨了!
老伍叹息着提早暴露的伏兵,伸出手指了前方山门,“大人在此,我还是按雁队带人在那边扼住,情势不妙马上吹号往西南撤。”
严信虽贪生怕死,也心高气傲,摘了斗蓬扔到地上,“我去打烂青纹的脸!”
说罢也没带兵,一人骑马溜着树丛边沿向前方杀声靠近。
一进杀场,不待青纹脸开口表功,出手如电就料理了他,踏开青纹脸的尸体,喝道,“不听调遣,杀无敕!”一千将兵噤不敢言。
抄底的伏兵暴露后离山门最近,这下子成了先遣,那边边东王对梁军的虚实仍有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老伍站在严信方才的位置看得清,又不觉好笑,一方在山门里、一方在山门外,竟然在黎明来到时以相互听不懂的言语骂起架来!
待天大亮,边东王终于看清楚那边山坡上四周都是岩石不能藏身,就坡顶一小片树丛,肯定藏不了多少人,梁军这里一团那边一团,看起来又不像符规那种连绵流畅的布兵,心底的疑虑重重,犹犹豫豫地分股出兵。
严信可拣了个大便宜,他们这会出来什么都不多,就是准备的大弹弓多,来一股噼里啪啦砸死一片,再砍死一片;再来一股,装好石弹后又噼里啪啦砸死一片,再砍死一片;再来一股,装好石弹后又噼里啪啦砸死一片,再砍死一片。
严大人想起符规在他面前比划边东王是“大蠢牛”,第一次深深赞叹他的用词贴切,同时也不由得鄙夷,说什么符规是“常胜将军”,对边东王这蠢材不需动脑子,赢了也完全不值吹嘘。
严信在这边沾沾自喜,上面的边东王却是沙场老将,渐渐也看明白这样出兵不当,一咬牙,将身边贴身精锐拔了下去!
上万人压来,严信还等着捡小便宜的也弃了大弹弓,且战且退,老伍让人推了火石车迎上救援,火铳“嘭嘭”轰了两下,装火药费时长,戾骑跑得太快,两处人马战到一处已经分不清敌你。
边东王在上面看见老伍一身明光铠骑青驹冲下坡,还以为是符规出战,报仇的强烈欲~望在全遍沸腾,提了狼牙棒直奔亮铠红巾之人。
老伍还没与严信汇合上就直见着大队人马扬着尘土轰轰直向自己这边杀过来,个个长刀过头,当头的他认得,可不正是边东王么?
边东王也看清了他,愣了愣,说来老伍与他也算熟人,只是该死的符小三躲到哪里去了?
边东王拉着马团团转,左找右找不见符规的人影,心底又开始发虚,招呼回撤。
一队人轰轰烈烈地来,又轰轰烈烈地跑掉了,好像特地赶上前来看老伍一眼似的。
老伍追也追不上,喊又没个人听得到,急得咬到舌头。
严信这人杀害尺径太大,见识过的都不情愿靠近,他那方渐渐成了战场的一块孤岛,边东王就瞅着严信那边人最少好跑,指着那方当先骑马冲了过去。
严信的铁鞭子劈死几个最先靠近的,耐何后方马队太猛只得回避,要让从来横着走路的严大人让道已难得,谁知竟有不开眼的伸出个狼牙棒还想要敲他一下!
不抽得他肠子打结就不姓严!
严信狠踢马肚子,追着奔驰而过的马队抽,边东王魂飞魄散在前面一路喊着人来救驾,还真的把严信给截住了,严信一见这阵势,才知道边东王在前面,哪能让他逃回去?!
他动静一大就成了众矢之敌,给重重围住,那繁复的层次就跟朵绣球花似的!
绣球花滚动着向山门移,老伍也傻眼,这是在上演蚂蚁咬死蛮牛么?赶忙让人吹响收兵号角。
大梁三千军抽身的速度也是一流的,很快齐刷刷退回来,重整队形要冲向绣球花解救他们的严大人。
严信眼见边东王要靠近山门,从怀里抽出信号霹雳火就甩上空中,老伍呼吸一滞,不能动弹,这是要下令炸山门了!
三千军副将昨晚亲眼见着严信将听不话的老大脑贷拧下来,最先回神,奔到火石车前吹燃火折子。
空中升起的红色霹雳火,符规抬头眯了眼,这是什么意思?
不久,一阵天崩地裂、地动山摇,两万战马此起彼伏的嘶鸣,军伍中成片的控马鞭子声、嘶哑喝骂声。
黑山其实为硝山,遇火容易发生爆炸,光头老二得令精准地向入山通道两边轰火石,爆了一轮山石纷纷滚落,通路被阻断。
边东王再不能返回黑山深处,而层层叠叠的绣球花也被炸得倒地一片,肢体如雨后花瓣纷飞,
听见后方战马厮叫,老伍惊喜若狂回头,符规一马当先从他眼前驰过冲进乱军中。
老伍在后面追着赶,“将军,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符规闻声急急勒马,回身看了看他完好无损,满意地点头,“严信躲哪儿去了?”
老伍黯然指了指前方由爆裂山体的碎石新铺成的山坡,那儿有两方鲜亮的战旗歪歪斜斜插在碎石堆里。
“将军,你的五百俩纹银可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