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橘了，你随意。》半索

5、05

　　嘶——嘶——
　　嘶——嘶嘶——
　　……
　　夜晚，404房间。
　　鹤于陆把自己像一条死鱼一样摆在床上。她的四肢僵硬，意识却保持着清醒。
　　白天的时候鹤童颜让她去对面的403休息，自从到了G国她基本上没怎么睡过。不是她不想好好休息调整状态，而是她但凡有一丝困意那股波动就会蠢蠢欲动的想要将她吞噬。
　　还是太着急了。根本听不进任何有效的沟通。
　　嘶——he——
　　脚趾传来了熟悉的麻木感，然后是膝盖以下的小腿。
　　嘶——he——he——hai——
　　鹤于陆闭着眼听之任之，明知是一场以身体为代价的博弈，但她还是要博一下。因为从开始她就清楚的知道——“它”并没恶意，只是……
　　hai——hai——嘶——
　　麻痹的感觉继续向上蔓延，离心脏越来越近，那种慢慢失掉生命力的感觉即使经历了那么多次，依旧难以适应。
　　hai嘶——给——嘶——
　　床上的鹤于陆猛然睁开眼睛，清亮的光从寒潭一般的双眸中射出，她不带有一丝情感对着面前扭曲的空间追问：“孩子，给谁？”
　　……
　　X市某高端会所内
　　沈星阁第三次抬腕看表，看完时间转头问一旁的林成，“你给她约的是下午三点吧？”
　　林成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她，说：“你当我第一天做这种事？我还提前了半个小时。”
　　好吗，约两点半现在已经快三点半多了，迟到了一小时。
　　林成拿出手机准备催促一下，沈星阁拦他：“不要跟她联系，主动权让给她以后就更不用想准时见面了。”
　　林成犹豫了一下，问：“那我们还坐这里干什么，吃晚饭吗？”
　　沈星阁笑笑：“吃啊！前一阵还看到有个美食博主评测过这家的西餐，好像还不错，把艾艾也叫过来吧。”
　　……
　　三个人一起吃饭，接近尾声的时候沈星阁的手机响了。她冲林成一笑，志得意满的接通：“喂邵阿姨……嗯嗯，对我们双方碰过面了。她们确实提出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诉求……嗯对，电话里不太方便说，不如我们再约时间吧。那回头见……”
　　作势要挂，但沈星阁只是把手机拿的远了一些。电话那头立即上钩，吧啦吧啦解释了一大堆。沈星阁轻嗤一声，说：“邵阿姨可能是我同事没把约在今天下午的事说清楚，不不，没关系，邵阿姨真的没关系，我们是为您服务呢，多等几个小时而已怎么会辛苦呢。啊？现在见面……不不，是有点不方便，因为在跟别的客户吃饭……那，好吧……邵阿姨我们等您。”
　　挂了电话，沈星阁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这次她能按时出现？”林成表示怀疑。
　　“没问题，怎么，不信？要不要打赌？”
　　“赌什么赌什么！”刚从甜品盛宴中抬头的郭艾艾满眼兴奋的问。
　　“就赌你好啦。”郭艾艾眨巴眨巴眼，没听懂。沈星阁给她解释：“我赌邵阿姨这次一定准时到，赢了的话让艾艾陪我住一周。”说是给郭艾艾解释，看的却是林成。
　　林成无奈摆手说：“我不参与。”
　　郭艾艾蛋糕也不吃了，抬头挺胸：“老公你怕她干什么。我要赌，星哥你输了怎么说？”林成也不阻止，看着眼前的两个继续闹。
　　沈星阁想了想说：“前段时间你给我看的那对儿情侣表，输了的话买了送给你俩。”
　　“成交！”
　　林成忍不住提点自己老婆：“她本来就计划我们周年纪念的时候送，你只是帮她提前锁定了要送的东西。”
　　郭艾艾懊恼着就要撤销前言。
　　“不管，买定离手。”沈星阁才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事情明摆着，输或者赢沈星阁这一波都不亏。
　　“不早说。”郭艾艾假意埋怨林成，林成笑笑。他倒是不介意输赢，之前沈星阁和郭艾艾黏糊的时候能一起出门疯玩半个月，他最多关心一下两人的衣食住行，其他的就都由着俩人。
　　但是为什么偏偏要让艾艾去住一个星期呢？
　　以他对沈星阁的了解，她是一个极度需要私人空间的人。这么多年她和她姐姐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俩人也不过就是有空了见面吃顿饭，再多的接触就是过年一起回老家。
　　独居惯了的人怎么会忽然需要家里多一个人？
　　……
　　“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林成选择直接问。
　　能有什么事呢？沈星阁心想，给他们说是因为自己的姐姐鬼故事讲多了，一个人在家害怕？
　　这种理由说出来会有人信吗……
　　“能有什么事？”沈星阁撇撇嘴，“最近事儿太多了，让你老婆照顾照顾我这只可怜的单身汪不行啊？”
　　郭艾艾听了立即母爱泛滥，恨不得一分钟也等不下去，就要冲回去搬家。
　　她们正闹着，有人跟林成和沈星阁打招呼。正是放了鸽子又匆忙赶过来的邵姝敏。比电话里承诺的半个小时还提前了十分钟。
　　……
　　邵姝敏刚一坐下就迫不及待的问：他们提了什么要求？而后意识到自己确实太过迫切，顾左右言他的跟在座的几位客套一番才又说：“小沈小林你们给阿姨评评理，虽然阿姨不懂G国的法律，可凭什么作为孩子的奶奶还要和毫不相干的人争夺抚养权？顺利拿到了还好说，万一抚养权被别人要去这不成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对了还有，之前不是说让日本那家第三方机构评估我这边的抚养能力，到底有什么好评估的？我名下那么多房产还不够吗？”
　　“邵阿姨你别着急，先喝口水。”沈星阁倒着水，给林成递眼色。林成会意扯了个借口带着郭艾艾走了，实际上只是撤到外围打掩护。
　　……
　　剩下“敌我”双方之后，沈星阁端好坐姿，将子弹上膛：
　　“邵阿姨实不相瞒，这次在G国我们收获不少，但对方……”想起鹤于陆几句话就能点着的脾气，沈星阁憋着笑继续：“……对方也很坚持。”
　　邵姝敏翻了个不屑的白眼刚要发作，被沈星阁打断：“还有一点，对方似乎掌握的信息比我们多。邵阿姨您确定之前跟我讲的已经是事情的全部了吗？”
　　问的虽然有些云淡风轻，但沈星阁有意无意的留意着对方的变化。
　　果然，邵姝敏的脸色僵了一下，嘴唇也有些抖。不过也是瞬间就调整回来，还故作淡定的说：“怎么可能呢小沈，阿姨瞒你干什么。再说这件事要不是有你和小林替阿姨出面，阿姨就是有本事去G国，连他们那儿的话都不会讲还谈什么其他啊。小沈你可不要受别人挑拨疑心阿姨，这件事阿姨可是全指望你们了。”
　　沈星阁做出一副充分理解的样子，刚要说话，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提示她收到一条语音。她状似无意的点了公放，林成沉稳的声音传出来：星哥，G国那边把死亡报告传真过来了，我扫描一份发到你邮箱了。
　　打开邮箱，一行一行认真阅读，每看一行，沈星阁的眉头就多皱一分。邵姝敏的心就跟着提高一寸。
　　十分钟后，沈星阁难掩不快的抱怨：“邵阿姨您之前不是跟我说您女儿是死于车祸意外吗，这份G国传真过来的死亡报告您要是看不懂，我可以找专业的翻译翻给您看，不过如果客户连基本的实情都无法告知的话……我看我们的委托也就到此为止吧。”
　　邵姝敏一下子有点慌，之前每次沈星阁见到她不至于高接远迎那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哪见过她甩脸子，顿时信以为真乱了方寸。
　　“小沈别，别啊，你听我解释……”
　　哎，一声长叹，话还没开头，邵姝敏的眼眶先红了。
　　“小沈，这话说起来就有些长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和元元的爸爸虽然是父母之命，但在当年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各自家庭的条件又都不错，刚开始那几年确实顺风顺水，直到那天……”邵姝敏的声音有一些哽咽，她扭头避开沈星阁的视线看向窗外……
　　会所的外面是一片修剪整齐的矮竹，郁郁葱葱洁净美好。邵姝敏看着竹林陷入回忆，但那份回忆显然充满了痛苦。
　　沈星阁本来不想安慰她，但看着与自己母亲差不多年岁的女人潸然泪下，恻隐之心还是让她没能忍住，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
　　邵姝敏没接，就这么带着泪痕转过头看着她说：“那一年元元才上高二，你知道她跟我和她爸爸说了什么？”
　　“她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沈星阁淡然的回答。
　　邵姝敏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你……都知道？”
　　沈星阁机械的扯扯嘴角：“之后你们就以出国留学为由，把元元和那个女孩分开。没猜错的话，元元大学毕业之后也是被逼着跟你们选定的人结婚生子。”
　　邵姝敏面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这些都是属于客户的私事，我们本不应该去调查的。但是，”沈星阁话锋一转，像一把开刃的快刀：“我有些好奇，为什么一个人被迫和喜欢的人分开可以忍受，被迫和不喜欢的人结婚生子也可以忍受。这么多年过着风平浪静再难有波澜的生活都好好的，怎么就会在孩子两岁的时候忽然想不开了？”
　　邵姝敏震惊的看着沈星阁，“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沈星阁将身体前倾，以绝对碾压的目光注视着对面的人一字一字的说：“你女儿究竟受了什么刺激选择自杀，最清楚的人不应该是你吗，邵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