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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 战神之子(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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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爻:“含之,未时快到了,咱们该回去了,西河将军要来了!”
苏敛尘:“嗯!”
宋九闻言,忍不住小声嘀咕:“西河?又是军策论?早知道我今日就不那么着急回来了?!人人都说如今的战神之子是天之骄子,啧啧,可天之骄子的背后完全就是地狱式的授学修炼嘛?!卯时起,亥时休,简直比太子殿下都要惨!”
梅爻站在他身侧,忍不住也点评道:“如今的太子殿下确实是个佛系!不过,谁能想到当年备受瞩目的前任太子大殿下会因为征战死在了西海岸了呢?一夜之间,乐得逍遥的二殿下会被顺承继任成了太子殿下了呢?!一时间难以接受,也在情理之中,如今,各路仙家也确实不敢逼他太紧的!”
梅爻收了古琴,苏敛尘敛了藏弓,宋九紧跟其后,只见苏敛尘随手一扬,仨人便一道从潭中虚境中走出去,又从万年老枫树的树境中走出来,潭中水波纹更是半分未皱!
梅爻又要念叨了宋九一声:“阿九,他老人家毕竟好几十万岁了,经不起你折腾的!下次你,,,”
宋九:“知道了!知道了!阿爻,含之,你们快些吧!要是迟到了,西河可是会咬人的!真不知道战神为何要安排西河给含之教习军策论?西河那个老古板,,,什么立将,谋攻,略地,军势,行军之类的,只要一提到这些,我头都要大了!真不知道你们俩是怎么乐此不疲地听下去的!不行,我还是早些溜走,方是上上策!”
怎奈脚底还没抹油,就被苏敛尘给顺时揪住了衣领,提溜进了琅福地,“既来之则安之!”
梅爻适时也抓住了宋九的胳膊肘,一左一右,正好架着小宋九安稳坐下,“你若再不现身,小心西河将军转身就去你爹那告状去!”
三人刚坐下,就见到了西河走了进来。
宋九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再嘚瑟了。宋九一个连他老子和战神都不怕的人,偏偏就最怕西河。
西河,乃是战神苏君辞帐下的左上将,年岁不知,宋九也不敢问,但,有传言几十万年前也是战神的军策论授学先生!
可宋九怎么看,都觉得西河这个老古板也就十几万岁的模样吧!当真有那么老麽?当真和那颤颤索索的老枫树是一个辈分的?!传言大多不可信……
想了想,宋九决定还是安稳得当个鸵鸟窝在这吧,反正也是一问三不知。
只是今日的西河似乎很是平静,就连宋九的意外出现他似乎都没多看一眼,多提一句。
今日无演练!
今日无提问!
今日无辩论!
今日无交流!
“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 故能择人而任势。”
……
“木石之性,安则静,危则动,方则止,圆则行。”
……
“战,亦是不战!”
西河忽然问:“敛尘,你今日心不在焉?”
宋九竖起耳朵,十分之惊讶!是不是唤错人了?!
苏敛尘神色如常,清冷卓绝,言语平静,道:“是先生今日心不在焉,思虑过重,神色恍惚,敛尘不听也罢,也免了些许不必要的争执。”
宋九惊得又睁大了眼睛!
宋九朝梅爻眨眼:西河今日走神了?!我竟然没注意到?!
梅爻朝宋九点头:你能看出来才怪?!
怎奈西河听完之后,反而如释重负一般,竟然笑了,将竹简搁在了一旁,西河忽然问:“敛尘,你近日习课览书,可有什么心得?”
谁知今日苏敛尘再反常态,“未曾,纸上谈兵终觉浅。”
西河又笑:“继续。”
苏敛尘道:“策读百遍,其略自现!非战时无以对阵,非战时无以应激,非战时无以述虑!”
西河道:“我记得此前你也领过几次兵,昔日也随前太子殿下打过仗,即便这些日子与你相处,我见你也都淡然处之,彼时我还以为,,,你志不在此,原来内心却又如此渴望战争的洗礼?!”
苏敛尘道:“我的血液里终究是流淌着战神的血脉!”
西河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青茬下巴,眼神中竟有几分得意的神采,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教了你这三个月,今日,我也该功成身退了!”
苏敛尘未语,只是随着西河的目光也眺过了贝叶门外的夕吾院,那里的枫林雪景依旧,可似乎也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述说着当年的故事。
苏敛尘忽然问他:“我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仙宫里本没有季节变化,常年温凉适中,可夕吾院里,却每日飘散翩翩雪花,落地即逝,枫叶林亦从不凋零,任谁都能看出来,它是由法力高强之人依靠浩瀚醇厚仙术维持下的一穹美景!
西河一时间怔怔地望着他,甚至有些惊愕,神情错杂纷乱,忽而又渐渐耷拉下了眼皮,归于沉寂,最终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她是个凡人!”
西河走了,苏敛尘心中却异常烦躁!
信手即召上古无邪剑!
夕吾院里的落雪红叶被他杀气腾腾一剑劈成残雪败叶!
仿若千军万马,满院厮杀不止不休!
月华衣,修身挺,清冷影,气吞山河,敛一身尘埃,只为破叶斩!
星辰眸,凉薄唇,信手即召无邪剑,舞动苍穹,世间争与谁!
此时宋九和梅爻皆非常识趣,二人紧贴着窗下墙角处一道蹲下伤春悲秋,伤花悲叶。
宋九道:“嗷呜,殿下这么些年,竟然是丝毫没有长进麽,就连生气烦躁的时候都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呢!”
梅爻道:“自从前太子大殿下死后,我都已经好几千年没看到他这样了呢!这么想,还是进步了的。”
宋九道:“上古无邪剑真的是殿下一出生就信手即召的麽?怎么我出生的时候,啥也没有,信手召来的只有口水呢?!”
梅爻道:“阿九,你对你的认知还挺到位的嘛!”
就在这二人还蹲在墙角边上你一句我一句时,强大的气流忽然袭击凝结了整个夕吾院,苏敛尘只觉得他的身形越发得迟滞和僵硬,眼前的雪花和落叶也如螺旋般上升凝聚,瞬间就化成了一道红叶裹着的雪球体,绕过剑鸣颤抖不止但却始终无法动弹的无邪剑,彭地一声,就砸了苏敛尘的一脸!
那锋利的碎枫叶竟然还能划伤苏敛尘的侧颊,一道血痕隐隐现出!
偏偏一旁的宋九还咂巴了一下上下唇,给配了个音:“战神,俗话说打人不打脸!” 可紧接着宋九就很没骨气地拉着梅爻撒丫子就往外跑,“还有一句,含之,你保重呐,我们先走一步了!”
苏敛尘环顾四周,都未见其人,“父亲,您回来了?”
战神苏君辞也是个不苟言笑之人,对于苏敛尘而言,是个严厉,严谨,严肃的父亲,“徐寒振那小子今日还骗我说,你近来进步不小!可惜地是,还是一招都接不住!你近来是又懒散了麽?!宋岚家的那小子着实不适合待在你身边!”
苏君辞又道:“破了相也好,从明日起,你就去军营里待着去!”
岂料苏敛尘忽提剑再刺,道:“再来!”
苏君辞站定,背着右手在身后,左手向他伸手召来,一如多年惯例,道:“来!今日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苏敛尘一言不发,不动则已,动则莫测,瞬散瞬移,息止,无邪剑直指战神,苏君辞一个错身,二人身形相错,背道而驰,风驰疾速中一招已过!此刻苏敛尘背对着战神,可双耳此刻却异常清晰,刚才的的确确实实在在地听见了那轻快的两声,是战神左手食指中指双指轻弹无邪剑剑柄一端,滴答两下异常轻快,这分明就是父亲在有意提醒他,他本可以顺手就能夺过他手中剑。
苏君辞点评,“六千岁是如此,一万六千岁还是如此!”
苏敛尘执剑右手微颤,闭目,原地站定,左手覆在右手臂之上,由臂端推移至腕端,直至双手覆剑,朝半空之上由左额起循右弧破字诀直挥苍天,无邪剑一斩而下!苍穹微裂!
苏君辞眼色微变,只是稍瞬即逝,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雪花,万物复于平静。
苏君辞望了他一眼错愕甚至有些恼怒的眸子,以及那仍在颤抖的执剑右手,悠悠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心无杂念,剑心合一,方可大开大合!还有,这世间之人,比你强者,多如牛毛,弱小和失败并不可耻,心中有悲悯怜弱,心中才能有天下苍生!”
一道浪字诀犹如大浪滔天,汹涌澎湃,激起万丈高潮,奔流袭来,似要淹没吞噬一切!苏敛尘大喝一声:“万剑归一!”无数浪花尖口化为剑花,锋芒毕露,凝成了一把无邪剑,直刺战神!
战神这才凝重起来,双手合十,磨转,手心之间骤生一道微弱雷电,可转瞬苏君辞手掌一握,又将那雷电也吸收消逝了,转而伸手,不费吹灰之力,又将那漫天的雪花重重吸来,把玩在手心,润物细无声,借助那冰雪之力瞬间在那万剑归一凝聚之际,将那浪花纷纷冻在了空中,凝水成冰,轻轻一抛,凝冰化雪,就连那远古无邪剑都差点儿分崩离析,化为碎片,夕吾院里的雪下得更密了。
苏君辞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道:“又输了!一日不如一日,其路漫漫远兮…你如今连这院里的雪都接不住了麽……还要再来麽?”
苏敛尘先是看了一看手中被附上了一层雪霜的无邪剑,蔫蔫的,再望着那些四处飘散的雪花久久不语,一时间各种情绪搅在胸口之中,经年累月如此这般,着实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苏敛尘低头不语,一个人静静地离开。
苏君辞望着他的背影,无甚表情,道:“即便你是有与生俱来,得天独厚的上古无邪剑在手,可那又能如何呢?!你学会了信任它,可你也盲从地依赖它,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你和它都不过是一堆破铜烂铁!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待他走后,一人悄悄地走了出来,“你总这样打击他,也不怕他就此消极下去?!”
谁知此刻,苏君辞望着苏敛尘远去的方向,满眼竟都是温柔缱绻,笑:“不会的!我的儿子我知道!性子像极了夕吾年轻的时候,不是轻易就会认输的人!”
那人道:“啧,,,真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苏君辞:“唔,就是眉宇之间也像极了夕吾,这样不好,男孩子太好看了,不好!像你们家宋九那样,长得凑合些,皮实些,耐打些,其实也还不错的!不容易被欺负!”
原来这人就是宋九他爹,战神帐下的右上将宋岚。
只听宋岚道:“我呸!听你的意思,你是还觉得你家的儿子是更容易被人欺负?你也好意思说出口的?!就含之那剑术,普天六界之中,谁敢欺负他?!你还拐着弯骂我儿子长得丑是吧?全天下就你儿子长得好看麽?!我呸!我儿子怎么了,我儿子那也是一表人才,青年才俊,英气逼人!”
苏君辞道:“哼,一团草包,连个败絮都算不上!明儿,也给我送到军营去!”
宋岚道:“不送!落幺说了,如今四海升平,六界安宁的,他又不需要子承父业,进军营干甚麽,他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觉得落幺说得对,我也不愿拘着他!”
传闻宋岚宠妻如狂,爱妻如痴当真一点不假。
苏君辞摇摇头:“随你的意吧。”
宋岚道:“不过说起来,近来含之确实进步了不少,不容小觑!刚刚可差点儿就要逼你动用雷电之力了呢?放眼望去,如今又有几人能真正困得住他的呢?!夸他一句天纵之才,真不为过!你可别忘了,他才一万六千岁!下一任战神,非他莫属!你也算后继有人了!不过为了保住你这夕吾院,你刚刚可是又偷偷提前设下了一层结界呢吧?!不然就刚才含之的破字诀,你是无事,可这个夕吾院可就成一片废墟了吧!为了保住你这个战神在儿子面前的威严,你也是不容易呐,哈哈哈……战神之子太优秀了,也不是件好事呐?!哈哈哈哈哈哈……”
魔界,地牢之中。
一锦衣华服之少年端坐其间,四周众星拱月般站满了人。
锦衣少年道:“把那只狗从地牢里给我牵出来!几日不见,有些想念了!”
不久,那只狗就被人给牵了出来!说是个狗,也算是个脖子上套了铁圈四肢着地爬进来的狗! 说是个人,也能勉强算是个人吧,毕竟那张人脸已被毁了大半,各种烙印,烫伤,刀痕,鞭渍,新伤旧伤叠加不齐!更别说褴褛衣衫下裸露出来的青红交加累累伤痕了,全身上下,也仅剩下那双眼睛还算灵活闪烁!
锦衣少年问:“这几日给饭了麽?”
离他站的最近的是少年的权贵新宠,左旄,只听他谄媚地笑了又笑,一张口就是合不拢嘴的模样,“哎呦,瞧您问的,大王子,您又忘了麽?您不是说过,您的狗,只能您亲自投喂的麽?他们那些人怎敢不听!”
原来这锦衣少年就是魔王的大儿子潜川!
潜川道:“好!甚好!我就喜欢看恶狗扑食!”此刻潜川手上正捏着一个馒头,用手指勾了勾地上趴着的那只,“想吃这个馒头麽?来,笑一个?!”
跪在地上的人毫不犹豫,抬起头使劲呵呵傻笑!
潜川道:“乖!我养的狗就是听话!”却只赏了半个馒头!
潜川道:“老规矩,还想要另外半个馒头的话,咱们就老地方,不见不散吆!来人,把他送过去!”
潜川扬手勾了勾,忽然低声问左旄:“那俩老头还没出来?你弄清楚我父王他们最近在商量什么大事了麽?!”
左旄偷偷在他耳边道:“神魔即将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