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入侵》玄灵龙

5、第五章

　　一周时间过去了。

　　陶北川益发不安。

　　自从知道盖玄一的身份以后，他第二天连班都没上，一早就直奔去了别墅，但是没能劝走盖玄一。

　　盖玄一说，他不能眼见灾难即将发生而放任不管。现在已经不是陶北川的私人事情了。他预计这件事最终可能演变成一个区域性的集体大灾难。现在只有他有可能阻止。他认为既然上天赋予他超能力，就是为了让他担负这样的责任。

　　陶北川第一次体会到了成器所说的“轴”。但同时他也觉得这个孩子的想法成熟，有种远超他年龄的懂事。他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反驳他，事实上他自己也很害怕情况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所以他妥协了，他去了一趟机电市场，买了十几个摄像头回来，将别墅里里外外所有角落都安上了摄像头，实施远程监控。同时他给盖玄一也买了一部手机，便于及时联系。如果这孩子遭到什么意外，他能及时发现，并第一时间赶过去。

　　然而一周过去了，盖玄一没有给陶北川主动打过一个电话。他每天都游走在别墅的各个角落里，认认真真的研究着那些不断出没的幽灵，懒得和别人联系。

　　而这一周里，幽灵在不断的疯狂增涨。应了盖玄一那句“齿轮运转” 的形容。幽灵的增速越来越快，正在呈几何形态的暴涨。

　　几个月前他们还是三四天出现一次。一周前他们一天出现了五次。而三天前家里就已经没有“无幽灵”的状态了，一天甚至能同时出现好几个幽灵。到一周后，陶北川再看监控时，发现房子里到处都充塞了灰白色的幽灵，密密匝匝的宛如市集。看到这一幕陶北川简直头皮发麻。

　　他能想见，房子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了。

　　好在他每次打电话过去询问盖玄一的情况，盖玄一都说他没事。陶北川经常通过摄像头看到他泰定自若的在别墅内走动，似乎是真的毫不受其影响。

　　然而他心头的不安并不能消弭。这天他实在是忍不住，载上成器，去了一趟别墅。

　　他专门选了日头最正的午时，虽然盖玄一说死气并不受阳光影响，但他总觉得正午的阳刚之气能使人壮胆。

　　然而只开到别墅附近，他们的车就停了下来。因为成器说，再往里面走，就会进入了死气的包围圈。这里比几天前，已严重了许多。

　　陶北川看不见，在他眼里，无论是这里，还是几百米开外的别墅，都是阳光明媚，万物静好的样子。但成器却说不是，他形容了一下他眼中的世界，就像是一片浑浊的沼泽地带，四处弥散着灰黑色的雾气，而中心地带的别墅，已经浑浊成了暗黑色的一团。

　　他们现在停靠的位子，正处于死气的边缘地带，往前一米的空气中都还弥漫着淡淡的灰色。

　　陶北川神经质的伸出手去，指尖沐浴在一片和煦的阳光下，他想象不出来，触手可及的就是死亡地带。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哀乐声。陶北川一个激灵回了神，不知为何他心头有些发慌，于是和成器说了一声：“我们过去看看。”
　　然后他们开着车，朝着哀乐的方向而去。

　　这一片并不是作为高档别墅区而开发的，别墅也只有那么零散的几座，房龄大多都很旧，周围更多的还是普通居民楼。

　　拐过一条小路，在一片空坝子里，陶北川看见了一个刚搭建的灵堂，哀乐才奏起来，家属还在忙碌，吊唁的人并不多。

　　陶北川将车停下，和成器下车走了过去。他们在灵堂外探头，看到里面挂着的遗像是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太太，看这个年级，不排除是寿终正寝。

　　一个中年男子发现了他们，走过来问他们是谁。这个中年男子满脸悲伤，眼角还带着泪痕，显然是刚哭过。

　　陶北川解释道：“我也是这附近的居民，大家算是邻居，”说着，他从兜里掏了两百块钱出来，当是随了个份子，塞到中年男子手里，然后装作无意般的询问，“老人怎么去的？”

　　中年男子接了钱，面上的戒备消除了许多，听到陶北川的问话，他眼眶又红了起来：“早上去南大街那边散步，被楼上脱落的墙皮砸了。”

　　陶北川心头一惊，南大街就在他家别墅边上：“意外吗？！”

　　中年男子声音哽咽：“可不是，倒八辈子血霉了。那墙皮早不掉晚不掉，我妈刚走过去就掉下来了！”

　　陶北川脸色煞白，嘴上说着：“节哀，节哀。”心里却已是打起了颤。已经开始死人了！而且都波及到周围邻居了！
　　成器在他旁边小声说：“老年人和小孩生命力都比较弱。死气重了扛不住。”

　　按盖玄一的说法，越是细小和微弱的生命，在死气的侵袭下将会死得越快。如果现在都在开始死人了，那想必很多东西都已经受到了影响。

　　陶北川按捺着恐慌，接着问道：“最近这一带是不是总出事啊？”

　　中年人点头：“是挺邪门的。最近两天附近的车辆撞死了七八只猫狗，昨天还有个小孩从三楼跌下，送医院抢救去了，好像到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今天我妈又出这事。”

　　“哦……”陶百川不知该如何搭话了，他彻底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大地似乎震动了一下，还隐隐伴随着一声闷响。陶北川脚下一颤，第一反应是地震了，随后他又感觉像是附近什么地方发生了爆破。

　　片刻之后，远处陡然响起了尖叫声，一波接一波的传来。陶北川往远处看去，四面八方的人群跟潮水一样，从不同的建筑里奔出来，朝着别墅方向的街区涌去。人群杂乱，一边跑一边还在嚷嚷着什么。

　　陶北川不明所以，他预感到出了什么大事，赶紧撒腿往人群汇集的方向跑，夹杂在人群中，他这才听到了原由。
　　“地陷了！地陷了！就在南大街那边！商业银行门口。”
　　“向日葵幼儿园的老师正带孩子出来晒太阳，十几个孩子走在上面，一下就被吞了。”

　　陶北川来到现场，挤开群众，眼前的一幕让他震惊无比。好好的路面凭空塌陷出一个十几米长的巨坑，从大马路一直开裂到了人行横道上。

　　周围乱作一团，有的在打电话，有的在救人。老师和孩子一共掉进去十几个，被周围群众拉上来两三个，还有十几个埋在了下面。不少孩子和老师受到了惊吓，正手足无措的在边上嚎啕大哭。

　　救护车和警察来得很快，警戒线很快拉了起来，人群得到了控制，围观者被疏散到安全地带。救护车停靠在边上，下来了很多医护人员展开了现场救治。随后消防人员也到了，现场开进去几台挖掘机，在警察和消防人员的指挥与配合下，紧锣密鼓的展开了救援工作。

　　陶北川无法置身事外，除了内心震撼以外，他还很难受，全是些三四岁的孩子啊，因为他家房子的缘故，遭此横祸。他难辞其咎，自动加入了志愿者队伍，挤进现场配合着大家搭手救人。

　　挖掘机不敢深挖，唯恐伤到下面的人，所以挖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吊绳放下去一批消防人员，拿着铁锹开始手动挖掘。一分一秒过去，他们在与死神赛跑，时间拖得越久，埋在下面的孩子生还的几率就越小。

　　一筐筐的土被吊上来，陶北川和一干志愿者接了，又抬到远处去倒。正在大家齐心协力救人的时候，第二次事故不幸又发生了。

　　大地陡然一振，只听隆隆几声闷响，天摇地晃，地面再次发生了塌陷。坑洞面积延展到了二十多米，有两台挖掘机停得太近，直接陷了进去，底下的消防人员也一并被埋。

　　地陷发生时，陶北川正站在一辆挖掘机旁边，受地陷影响，挖掘机猛的一个侧倾，巨大的铁臂朝着陶北川甩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成器不知道从哪蹿出猛的向后拉了他一把，随后铁臂就紧贴着他的鼻子擦了过去，打在了他旁边的一个志愿者身上。

　　那人顿时脑浆迸裂，血液飞溅，喷了陶北川一头一脸。等陶北川反应过来，侧头看时，那人已躺倒在地，周身鲜血淋漓，脑袋都只剩下半个了。

　　陶北川脑海中轰隆了一声，整个人陷入了呆滞状态，世界在他的感官中诡异的静谧起来，周围的嘈杂声相隔到了天边之外，成器摇着他的肩膀，嘴巴一张一合的正在说些什么，但他却什么也听不到。

　　突然，他的视线透过成器的肩膀，遥遥的看到了坑洞的另一端，盖玄一正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立于人群之中，朝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陶北川瞳孔瞬间收缩，心猛的一下就坠进了深渊。

　　半个小时后，陶北川，成器，盖玄一三人相聚在一家饮品店。南大街商业银行门口的救援工作还在紧张的开展中，记者也已到场，电视上正在插播现场救援的情况，附近的人都在吵吵嚷嚷的议论着这件事，饮品店里悬挂的电视机前挤满了客人和服务人员。

　　他们三人找了个靠里的安静角落，坐在一起。

　　陶北川还有些缓不过来，太震撼，太触目惊心了，他这辈子都没有亲眼目睹过如此巨大的灾难，那么多条人命在他眼前嗖一下说没就没了。他到卫生间洗了几十次手，擦了几十次脸，依然去不掉浑身浓郁的血腥臭气。

　　他两手捂眼，忍不住哭了出来。一个快四十岁的大老爷们，在两个十几岁的孩子面前痛哭失声。他没法控制自己，几十条人命啊，还有那么多孩子，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在盖玄一轻轻的那一摇头中，就全部陨落了。

　　他受不了这种刺激，有些喘不上气，浑身忍不住的抖，说不上是后怕还是难过。成器抽了纸巾递给他，他说了一声谢谢，猛的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缓过来一些。
　　在这两个孩子面前，他还是得尽力控制自己。
　　“抱歉，失态了。”

　　成器摇了摇头，他眼眶也是润的，鼻头有些发红：“叔，不丢人。其实我也想哭。长这么大我还没摊上过这么大的事。”

　　三人间唯一保持镇定的是盖玄一。他除了面色凝重外，看起来并无悲喜，安静的坐在一方等待着二人情绪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