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雨尽

1、第一章 命运

　　我一直认为我的人生只能在孤独落寞中度过，不会有什么改变。至少将自己的感情投入到无望的深渊中，就已经注定一生悲惨。可我不怨任何人，因为任何路都是自己的选择。而选择后决定的下来的，就绝不容我再后悔。
　　那一年，将我从垂死边缘带回来的那个男人，已经成为我一生唯一效忠的目标。当他将手伸向饿的奄奄一息的我时，就注定了只有他能决定我的生死。他那时侯只冷冷对我说：“你的命是我救的。所以记住，你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听从我的命令。”从此我被他送进了烙药轩，那个被教中人称为“魔鬼殿”的地方。

　　十年来，我为了那个此生唯一效忠的男人拼命的去学，从40个孤儿中脱影而出，终于成为了“烙药轩”新的主人，虽然代价是那样巨大。十年中，我也不停看见他，每一次他总是带着满身的伤，说话仍然那么冰冷，可眼神却越来越锐利。他成长的速度太快了，我知道这一生我都没可能追上他。可是我却知道我一定会对他很有用处，因为我可以弥补他没有精力去学的。为此，我最终挺过那地狱般的试练。我想让他注视我，可是他的眼神却从没放在我身上过，他只会把我当成他得力忠心的下属。或者他也会当我是他的兄弟吧！可是其实对此我一点都不在意，只要让我一直待在他的身边，就算最终我会死无葬身之地，我也心甘情愿。

　　烙药轩只是红潭谷红教总坛的一部分。属于五轩十堂之一，只听命于教主。这里人最少，而且地方比其他堂小的多。可是这却是个非常重要的所在，因为任何人都会生病受伤，更何况是这个以培养杀手为营生的红潭谷。由于保密的缘故，不论是谁，受了怎样的伤，都一定而且也只能回到谷中疗伤，就算成为一具尸体，也必须拉回谷中，所以我这里是非常重要而且热闹的地方。每天都有人到我这里治疗并接受检查，因为红教从不留没用的人。一旦被我确定，某个人已经不适合再去杀人，那么等待他的只有死亡。所以掌管烙药轩的人几乎掌管了一半的生杀大权。所以他才会在10年前挑选了我，把我和那些教里掳来的有资质孩子一起送去了烙药轩。只留下10个其他全部被训练成为杀手。而在10个人中只有我最终成为轩主。我曾经好奇的问过他，为什么他可以确定我可以成为轩主，而不是别人。他冷笑：“我不知道你是否可以成为轩主，我只知道我不会留下没用的人。”我没生气，只是笑。是呀，他是应该会说这样的话的人。他看着我的笑容，嘴角微微上翘。那不算笑容，可是终于不在冰冷。他说：“原来真的没错，我选的人确都是怪物，连看起来最正常的你也不例外啊。”他说这话的时候正满身是伤的躺在床上，而我刚将他体内的一枚暗器挖出来。我不得不佩服他，回道：“因为有你这个怪物头儿，我们想不成为怪物也不成啊。”

　　他就是红教的少教主龙天。他是凭着他自己的拼搏，用鲜血和汗水换来今天的地位。可这使他更加处在风头浪尖上，一不留神便有灭顶之灾。这里是个最为残酷的地方，只有凭实力才可以存活。他很清楚这一点，而且也很会利用这一点。他一直在那么的拼命，要获得实力和权利，要获反抗的能力。而这一切只是为了保护一个人。那个我一直认为懦弱没用身体孱弱的家伙。而且那个人还是龙天的灭门仇人教主萧余风的儿子—萧齐。不用奇怪，红教里任何事情都是正常的。教主萧余风杀了龙天全家，却独独留下龙天当徒弟，听说是因为龙天有一双好眼，而他萧余风很喜欢。

　　为了保护萧齐，少主每个月要出两次任务，本来每个人一个月只有一次，可是他竟然心甘情愿的顶替无论如何都不肯杀人的萧齐，甚至还禁止我们把这件事告诉那个家伙。所以他才会总是遍体鳞伤的出现在我面前。而另我奇怪的是为什么教主的儿子也要出任务，他那个样子，像随时会死掉似的，只怕出一次任务就会死在外面了。更奇怪的是龙天却要死命的帮他扛下来，而且一直瞒着他，并且让我想办法使他看起来无伤的去见他。我很不甘心，我越来越讨厌那个只会躲在少主后面没用的家伙。

　　少主其他几个心腹，我就常常见到。也是带些伤的来，暗中我当然是多多袒护，表面上却要装作毫无关系。这是为了保护我，毕竟我所处的位子太过敏感。我一直装作只忠于教主，谁的情面也不讲，一切公事公办。私底下不知有多少人恨我，表面上却不敢有一丝得罪我。那几个小子不知暗中笑我装的多辛苦。每回私下联络总要嘲笑我几句，可我总是来个相应不理。毕竟这样的日子还长着呢，就算作假也还是要继续下去。

　　那一天深夜，我本已经睡下了。红日突然来找我，满脸的焦急，眼眶红红的，拉着我就往外走。我感到事情不寻常，红日那小子一向倔强好强，总是一服誓死不服输的样子，现在竟然好像急得快哭出来似的。我顾不得穿戴整齐抓起药箱就随他往外走。刚走到门口，教主的贴身侍卫竟然来了。拿出了令牌，传达了教主的命令。“着陆采白轩主立即前去为萧齐诊治，不得有误。”听到命令，我的心腾的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任何人都可以出事，只有他绝对不可以。少主是那样全心全力的保护他，为了他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他要是敢给我出事，我就算鞭尸也要把他打起来。

　　我有好长时间没有见过教主的儿子萧齐了，他几乎不出他的萧墙院，而我因为扮演的角色，不允许我随意去那里，但红日那几个小子却常去。印象中他是一个异常美丽，笑起来非常温柔的男孩。可我却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因为是他连累少主，但可能更重要的是他才是少主最重要的人。我不否认，我是在嫉妒。甚至有时候，我还很恨他。可我又必须以命去保护他，因为他是少主以命去珍爱的人。每个人活着都需要有一个寄托，如果说我活着的动力是少主的话，那少主在命运的旋涡中拼命挣扎的目的就是依长萧齐。

　　急速赶到萧墙院少主不再冷静的脸让我心惊，他眼底的疯狂竟使我感到恐惧，我实在不敢去想萧齐真的死掉的后果。我来到床边，为床上的病人把脉，我急着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我想要少主安心，我不想看到他那种狂乱的模样。

　　他体内到底是什么，无处不在侵蚀他的身体，几乎可比得上我体内的巨毒。可是又要比我体内的怪异得多。我先用金针缓解他的疼痛，因为知道一定无法驱除它们。这些东西无时无刻都在翻缴，我必须搞清楚这些到底是什么才能救他。可首先，我要保住他的命才行。能够压制它的可能现在只剩下我体内同样霸道的鲜血，我知道我没有选择。

　　晕旋的感觉一波波袭来，我几乎有一点站不住。一条坚实的手臂及时揽住了我，是剑与。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竟都已进来了。少主的目光只是注视着依长萧齐，我的心缴起来的痛，却只能轻轻的叹息：“将碗里的血给他服下，他会没事的。”然后我再没有力气的整个瘫在剑与的怀中。

　　当我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半晚。剑与静静的坐在床边眼中充满了担忧与困惑，见我醒来默默起身为我倒了一杯水。我努力的坐起靠着床头，微笑着接过水。他仍然一言不发，只定定的看着我。轻轻的推门声响起，红日和锣星走了进来。锣星那直率的性格还是没有变，担忧的问我：“采白小子，你到底怎么回事，只不过是一小杯血你怎么就昏倒了。”我笑开了嘴，心理感到一阵的温暖，“没关系啦”我装作困窘的道：“我是有点晕血，再加上这些日子没好好吃饭睡觉，哈哈，所以………..”红日大叫着扑上来掐着我叫道：“什么嘛！害我担心的要死，原来只不过是晕血。”我笑着和他扭成了一团。锣星也道：“什么？竟有你这样的，你是怎么当上烙药轩轩主的啊。”我心理想着搞定，转首向剑与望去，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欢容，只眼神深邃的望着我。我搞不清楚其中的含义，竟对自己的谎话有了一点心虚。

　　我只得转移话题，“依长怎么样了？”红日笑着道：“你小子的医术还真不是盖的，依长已经醒过来了，脸色也好看多了。对了，少主叫你醒过来后过去见他。”我笑着坐起来穿着外衣和鞋，可没想到刚一站起来还有一点晕。没等我适应好，整个人已在剑与的怀中。“你干什么？”我有一点急，整个人被他抱起来成什么样子。“你还在头晕是吧？”在我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突然大吼一声“别对我说谎！”我吓了一跳，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他的声音慢慢平静下来了：“乖乖的不要动，我带你去见少主。”接着大步的向外走去。只留下红日和锣星两个，早已成石化状态。

　　我终是没有脸就让他这样抱着去见少主，让他把我在门口放下，这回他很爽快的放下我，转身离开了。但是我却感觉到他在生气。进了屋里，少主已经恢复他一贯的冷漠，但是仍然有点迫不及待的问我：“齐他没事吧？”我先向他行礼，然后把我的疑惑说了出来：“依长体内有一种奇怪的物质，不断侵蚀他的身体，我必须要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否则我没办法将它驱除。”“那是红潭的水”“什么？怎么会？他怎么会喝下那种东西？”少主的眼神闪过了一丝无奈和仇恨：“教主大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我的惊讶盖过了一切，一种寒彻入骨的感觉刹时传遍了全身：“是教主？”少主沉默的点了一下头。我简直不能相信，虎毒不食子啊，这是什么父亲啊！我思考了一下说：“给我一点时间试试，我没把握可以驱除，但总可以抑制的住的。”少主点了点头，突然道：“你什么样？体内的毒还会否发作？”我微笑了下：“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没什么大碍的，有劳少主挂心了。”少主的眼神随即转冷：“尽快找到抑制依长体内物质的药物，我不希望你再用你的鲜血，记住，如果你变成了废人，就对我在没任何用处。你去吧。”我施礼转身退了出去。可是我仍然有时间看清他说这些冷酷的话时，眼中闪过的怜惜。他这个人啊！永远不肯正常的表达感情。我知道他是不想我受到伤害。我的心情愉快了起来。

　　从取来红潭水的样本后，我就忙碌了起来。我用各种办法实验它的毒性，查阅了几乎所有的医书仍只能找到微乎其微的线索。今天又到了给依长把脉的日子，可是我还是不能制出抑制他体内物质的药物。我来到萧墙院，远远的就可以看到依长正在为园子里花儿浇水。洁白的衣衫随风微微摆动，绝美的外貌带着温柔的笑容，给人的感觉是那样的舒适和平和。我不禁想到了少主那激烈暴戾的性格。说不定是我错了，我不可抑制的这么想。只有依长那样的人物才能温暖少主那棵冰冷的心，依长也许根本不是少主的负担，而是解救他的人吧。因为就连我也不禁要沉醉在那种平和的氛围中。

　　他看见我来了，露出愉快的笑容。随即皱紧了眉头，走近我，轻轻抚摩我的脸额：“别这样逼自己，生死由命，我不要你为了我这样辛苦。才几天没见你竟憔悴成这样。采白，先去好好睡一觉吧。”我浅浅的勾起了一丝不好意识的笑容：“不会很辛苦，比起以前试练时，几天没睡只是小意识。依长请先到屋里，让属下帮您把把脉好吗？他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拉着我走进了屋里。突然一股剧烈的疼痛像一把利刃狠狠刺入我的心腹，在我意识到毒开始发作时，整个人已经陷入深深的黑暗中。

　　醒来时，只过了一个时辰。我清楚知道这是毒发的先兆，在我割自己的手腕放血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天以经不远了。可我仍然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快到完全打乱了我研制克制红潭水药的计划。因为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会不时的昏到，一直到毒发身亡为止。房间里很静，可我知道有一个人在。我真的不想醒过来，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怎样去面对他。

　　他不常和我说话，很是沉默寡言。可是我总能感觉到他注视的目光。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弄不明白他的意思。试练期间他一身的伤来找我，我不奇怪。可是当他成为少主手下，最为厉害的三鹰使之一时，仍然还会不时的带伤找我医治。那个时候，天下间还有几人可以伤得了他啊！那个笨蛋，我气他不爱惜自己，就在他的伤口上故意动手脚，让他足足痛了一个晚上。可他仍然时常带伤来，有时候我甚至怀疑那是他自己割伤的。我拿他没办法，开玩笑说，你这样是不是只是想来看我啊！那也不必总是带点伤，如果你想来，就直接来好了。没想到的是，后来他真的常常来，不再带伤。只是总会突然出现在我周围，我不对他说话，他就不开口。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又突然消失。他修炼的是东瀛忍术，最擅长的就是暗杀。我这守卫深严的烙药轩，在他来说竟可以来去自如。起先小离在轩里见到他时，还有些大惊小怪。后来竟然视为理所当然，还剑与公子剑与公子的叫着。如果有一段时间没来，他就扒着我问，一边还唉声叹气的，弄的我真是哭笑不得。

　　于是他时常出现在我生命里。每一次我遇到危险，第一个赶来的永远是他。渐渐的我已经把他当作我最重要的兄弟。这么多年来他对我的好，我都明白。可是他同我一样，都爱了不该爱的人。我没劝他，因为我知道根本不会有用，我们两个都不是别人可以劝得动的人。况且我注定要死，还是不要连累他的好。所以此时我就更不想面对他，他已经太了解我了，我怕没把握可以瞒过他。

　　我睁开了眼睛，因为他早知道我醒了，不想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我下定了决心，我和他之间就在今天做一个了结。我注视着他，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我好笑的想，人称鬼面修罗的他竟长着一张俊秀斯文的脸。怪不得一定要带上面具，他这个样子，只像个文弱书生，还有谁会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