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罗德塞塔西亚

3、第 3 章

　　苏觉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孙卓言一杯一杯给自己灌酒的场面。她几乎半醉，脸上晕着红色，眼镜下的眼睛半闭着。
　　他低声说了句“你可真考验我”，然后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酒杯，拽着她往外走。
　　已是深夜，空气温度不高。室外吹来的凉风隐隐约约带走了孙卓言的些许醉意。她睁开眼，看着背对着她打电话找代驾的苏觉。她的视线很飘，很快就转移到了路灯，车辆，和月亮上。她晃晃悠悠地朝某个方向走，眼睛里是飘忽的路。所有脚步都是无意识的，所有目的都是虚空的，所有一切都和她想的不一样。
　　就在她无意识地走过人行道险些被不知从哪窜出来的摩托车撞到的时候，身后有一双手把她朝后揽过去。她失了力，被身后的人牢牢锁在怀里。
　　“我打个电话的功夫，你就给我准备了一场车祸？小秘书，挺厉害的呀。”苏觉的声音晦暗不明。
　　她挣了一下，没挣开。
　　月光徐徐铺洒，周遭人声喧哗。她心里空落落的，自言自语一般说起话来:“我学了七年的财会……”一开口，却禁不住落了泪，她拉下眼镜。
　　身后的人松了手，虚扶着她。
　　她继续说道:“七年啊。少女都能变成半老徐娘了。可是我却做了个秘书……我知道很多人的工作和专业都不对口，但是也不能这么玩我啊，我七年的努力都他妈白费了……我心里委屈，却为了钱，不敢换工作。我被别人拐着弯羞辱，却他妈的不能硬气一点转身就走……我真他妈的瞧不起自己。我真瞧不起自己。”
　　她捂着脸，终于是哭了起来。
　　你来我往的路上，没人为她侧目。
　　静默在两人之间开出花来，良久，苏觉说:“这只是世上不公平的一种形态，你还会遭遇更多不公平的，我保证。”
　　分明不是安慰的话，却起了安慰的效果。孙卓言的肩膀抖得没那么厉害，哭声也变小了不少。
　　代驾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拿过苏觉给他的车钥匙，把车开了过来。苏觉拉开车门，把孙卓言和自己塞进去，问了她的住址，向代驾嘱咐了几句。车发动起来。
　　苏觉礼貌地拍了拍她的背:“如果你实在觉得委屈，我可以跟财务部门打个招呼，把你送进去。但我还是觉得一个人要做决定最好还是在他清醒的时候比较好。所以，等你酒醒后再好好想想。其实我倒还挺好奇你是不是特别后悔做我的秘书，不过呢，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要再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了。”
　　他的表情隐匿在黑暗之中，话里有隐约深意。沉溺在自己小小情绪里的孙卓言没有多想。
　　把孙卓言塞回了家，让代驾折返送自己回家。
　　夜幕下，星星仍然唱着不知名的歌。他曾想为自己加固城墙，但溃损的心墙早已不设防。他忽然记起好多年前，有个女孩在他面前扑簌簌地哭泣，宛如一只受惊抖动的蝴蝶。